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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鲤鱼:小末的单相思 （九）

10.喝一场绝交酒

踩上陆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因为这感觉太奇怪了，觉得地在摇晃，喝醉了一样站不稳。老师说这是晕地，走上几步找找感觉就好了。终于站稳了，站在不动的地上真安心，大家都赞叹。

回到学校后小末和米城挥手再见回了宿舍。刚转换过视野，从茫茫大海回到绿树成荫，小末没来由的对学校产生了新鲜感，好像这花也不同，树也变样，人也亲切了。回到宿舍小末她们受到了没出海舍友的隆重欢迎，众口纷纷居然说小末晒黑了。晚上的卧谈会，出海的讲得热闹，留守的听得羡慕。

小末那时心情很好，她最后一晚的伤感并没有持续多久，见了第二天的太阳就融化了。她在4楼同张楚他们描述海上的风光，那时的记忆自然新鲜，海水也有颜色，海风也有味道，小末也有神采。米城在旁边补充，令张楚有些遗憾，因为那个周，老师并没有那么严格。米城和小末亲密的一唱一和，更是让张楚有点悻悻然。

毕业生的惆怅一天比一天重了。小末现在去四楼，已经不是为了打牌，而是和他们多聚些时间。他们都开始忙了，忙着签协议，办手续，心情与以前明显不同。小末现在很少见到张然，不知道是小末躲着张然还是张然躲着小末。

米城的工作大概早已找好，因为他从没和小末抱怨过什么。米城来402和小末聊天，两人都觉出有些不合适，不知道谁提的建议，后来两个人就在校园里随便闲逛。大路不爱走，喜欢走小路偏路新路，在花花草草间穿来穿去，留一地笑声。

没过几天，小末无法忘记的时刻终于来到了。那时小末和米城踩着方砖小路转进了一个花坛里。米城站在玉兰树下，那树到了春天会开鸽子一样的白花，现在则是油绿肥厚的叶子。米城伸手抓着头顶的树枝。小末站在另一株花开正旺的不知名矮树前。两人不知因为什么就谈到了六儿。小末刚赞扬完六儿的多才多艺，米城突然问小末，“小末，你说，如果我找女朋友，我会找什么样的？”小末的思路一时短路，直接就跟上一句：“我哪儿知道什么样？”说完立刻觉出了不对，一颗心警惕地提了起来。

米城没有觉出小末的情绪变化，他轻松的靠在树干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好似漫不经心的说，“六儿这样就挺不错……”小末这颗心晃了几晃，终于落了地。她反应足够快，只蒙了一瞬，马上就接过米城的话，自然的不能再自然的回答，“那当然。六儿很好。你是不是想要我帮忙啊？”

说完这句话，小末觉得心里苦得不得了。她下意识的想，“我必须忍着，不能让他看出来。”小末不得不为自己可怜的自尊努力。她感觉自己一下子从天上掉到地上，几分钟前她还愉快的象只小麻雀，转眼间却就要变成落汤鸡。小末平常笑得多，人人以为她快乐的过分，但实际却是个很容易流泪的人。只是她自己并不清楚，以为她足够坚强。后来去研究所，师兄们带小末看电影，小末看着电影哭，他们看着小末笑。小末爱哭成了所里的新闻，连导师都给惊动了。

小末这时忍得很辛苦，禁不住轻轻哆嗦起来。她马上仰起脸，睁大眼睛去欣赏前面树叶的剪影，可还是不行，眼睛里象有两湾泉眼，潮水涨的很快，马上就要淌出来。小末只有侧过身，将脸埋在身边的花儿上，就象是去闻闻看花有没有香味。花瓣成了小末的手绢，可当眼泪擦去，小末却突然火气上冲，无法控制自己。她不等米城回答她的问题，就恶狠狠的大声说，“不！我不会帮你！”小末转身就跑。米城在后面喊，“小末你怎么了？”小末心里越发难过，“我怎么了？他居然问我我怎么了？”小末一路狂奔，不理睬米城。

小末冲回了宿舍，什么话也不说，就直接扎到自己的床上去。老大担心的过来问，“小末你怎么了？”小末用枕头捂住脸，嘟嘟囔囔的说，“没事，不用管我。”可眼泪还是无声的弄湿了枕头。小末迷迷糊糊好像睡了，可是却又象没睡着，她隐约记得六儿回来，老大和六儿小声说话，六儿过来掀帘子看她，小末那时想背过脸去，可没有劲儿，就索性真的睡了。

小末第二天就很消沉，上课无心下课无聊，有时生气有时难过，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以前她会告诉大家，这次她却守口如瓶谁都不想说，只好一个人苦恼。不知道在那儿小末看到了割袍断义划地绝交这个成语。小末就有点入了魔障。她想，“对，我要和米城绝交。”

小末马上跑去找张楚问清了米城的宿舍，张楚问她找米城有什么事，小末摇摇头说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到了下午6点钟小末去敲门，米城出来开门，看见小末，又惊又喜的问：“小末你怎么来了？”小末板着脸冷冷的说，“我请你喝酒去。咱们喝一顿绝交酒。”米城说，“我吃过饭了……”。小末转身就走，“你不去我自己去。”米城赶紧说，“小末你等等，我跟你去就是。”

在校内餐馆里唯一一个单间内，小末跟老板要酒，她不清楚酒的名字，告诉老板来瓶白的。老板就推荐了本地酒，39度。米城坐在对面，赶紧说，“小末，我不能喝酒的。”小末头也不抬地说：“没关系，你不喝我喝。”

酒上来了。小末很斯文地倒出两杯，一杯推给米城，自己则举起另一杯。“来，我们喝了这酒，以后就谁都不欠谁。”米城摇摇头说：“我不喝，你也别喝了。”小末不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还反过来给米城看一下。接着又满上一杯，又一口喝了下去，既不咳嗽，也不脸红。然后小末笑了，轻轻摇摇头，很温和的说，“难道你不知道我能喝吗？你也喝一杯吧，喝了就了了心事。”米城依然摇头。

这一下两个人都觉得无话说，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心出神。后来小末发话了，“好吧，你不喝，那我来喝好了。”小末伸手端过给他的酒，又是一口喝掉。米城赶紧把酒瓶拿走，“小末你先吃菜，别光顾着喝酒。”小末很听话的样子，吃了一口菜，然后口齿清晰地说：“我没事的。不用担心。给我……不给我再要一瓶。”米城无奈的说，“你慢点喝。我给你倒酒好了。你先吃菜好不好。”

小末再喝一杯，吃一口菜，然后催着他赶紧倒下一杯。米城不同意，她只好再吃一口菜，然后米城就给她倒一杯。小末喝了几杯酒，脸色和缓了很多，甚至有点笑模样了。她一手撑着额头，一手转着酒杯，好像在沉思，一抬头突然问米城，“小米，我们为什么要喝断头酒？”米城自然无法回答。小末想了想，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你不喝酒……那我这酒喝得算什么名堂……”

小末断断续续，想一会儿，喝一会儿，说一会儿，米城也说话，可说什么小末没记住，就觉得他一直在阻碍小末喝酒。后来米城出去了一会儿，小末却也没有趁机抢酒喝，她实在不是爱酒的人，这酒也不是喝给她自己的，所以她安静的趴在桌子上，看着空酒杯发呆，等米城回来。

酒下了七八分，米城突然起身过来要带小末走。小末不肯起来，一个劲儿说，“那还有酒呢。我没醉，还能喝。”米城问她，“你非要喝完才走？”小末点点头。米城拿过酒瓶，咕嘟咕嘟把剩下那小半瓶酒喝了。然后去拉小末，“这回可以走了，”他说。小末推开他，“走就走。我没醉不用扶。”

她一马当先走出门去，方向稍微有点歪，但丝毫没有东摇西晃。小末到柜台前要付帐。米城过来扶着她往外走，随口说：“付过了。”小末一甩手，坚持不让米城扶，自己大踏步的向门口走。走到门口突然撞见久违的小胖，正和老乡坐在门边的桌子上吃饭。她朝目瞪口呆的他笑笑：“好久不见了。你好好吃。我先拜拜。”没等小胖回答，小末已经走到门外了。

出了门。小末站在了马路上。她定定神，想找找方向。一阵风扑面而来，小末立刻天旋地转，腿一软就要往地上溜。米城上来扶。可小末腿软绵绵的，怎么也站不住，她很想躺到地上去。米城使劲托起她，“小末，你别睡。我送你回宿舍去。”小末记得自己说不，说她要躺在这儿，让米城自己走。然后记得米城把她连拉带拽的靠到一个石凳上。小末记得自己好像身子滑了下来，她伏到了草地上，小草凉凉的，她的脸火热，然后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煦鲤鱼:【原创】小末的单相思 （十一） 终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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