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冬日恋曲 -- 巍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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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冬日恋曲

记忆总是固执的不肯褪色地涌上心头,像一盒老歌的磁带,从早已被遗忘的角落里找出来,反复播放。

即便是多年以后的今天,我依然记得他的笑容。那个冬日的午后,我以为自己是安全的,站在走廊倚着窗户任泪水放肆地流淌。视线模糊后,居高临下地看向窗外,他就站在那儿,带着浅浅的微笑,写满了关怀和鼓励。

猛然发现自己被窥探了,有些愤怒,有些害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狠狠一击,内心狂乱不已。从此那个笑容就这样保存在我的脑海里,我闭上眼睛看得到,睁着眼睛看得到,枯燥乏味的课本里看得到,放学回家的路上也看得到。成年后回顾这印象深刻的一瞬时,终于懂得了构成对胸口一击的,不是来自外部,而是来自内部的力量,年轻的身体内部出现分裂的苗头,一派企图宣泄内心的躁动,另一派拼命的对其压制。

我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可是他的一切我都了解。他坐在我的对面,无需抬头余光也能扫视到他的身影,我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只是在感受到他没在看我的时候才偷偷地看他一眼。我们之间隔着一条宽宽的走廊,有时还会多两扇门,在无数个关着门的课堂上,我一次次的渴望着有人将那扇门打开,而当那扇门真的打开时,我又开始焦虑不安,不知所措。

他黝黑的肤色在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他热衷足球超过任何一件事物,他常常一个人在偌大的操场练习射门;他习惯将白色的T-shirt掖在蓝色的牛仔裤里;他笑起来时露着一口广告中常见的雪白的牙齿;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他手写的名字,我抖动着将那两个字一笔一划地刻在心里。他的字龙飞凤舞,可是有股莫名的吸引力;我突然间发现他的名字很好听,于是不知不觉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像是默念一首优美的诗歌,不厌其烦。在默念这个名字时,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与这个名字发生了某种联系,并完全陶醉在这个名字所营造的氛围里,我该怎么办?我喃喃自语,在寂静无人的黑夜里,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它委屈得沙哑了,简直要哭了。

我躲避着,却又无法遏制的利用每一个可能的机会搜索他的身影。遇见了,就那么一个轻轻的凝视,顿时也能让我愉悦起来,身上像减轻了重量,每一步都走的轻快有力。

记起那个飘着雪花的清晨,我站在空荡荡的操场中央,张开双臂,在漫天飘雪中飞翔。他的出现让我措手不及,我一时怔住了,竟忘了回避他的凝视,如果仅仅是目光相遇,带给我的震撼也许是有限的,春雷一般炸开我的情怀的是接下来的情景。他的晨跑在一分钟内结束了,在匆匆跑回宿舍的途中他意外地滑倒在地,我下意识的将那个滑倒认定是他给我的某种信号传递。于是,在一个落英缤纷的世界中,我把那个镜头定格在了永恒。

我被突如其来的奇妙感觉打晕了,弄得乱了方寸,乱了阵脚。犹如春来时的一棵柳树,春风一吹,春雨一淋,青春的柳枝不可遏制的拱芽、抽条。春芽刚萌动时,柳树也许会感到惊奇,也许会感到表皮被拱破时的疼痛,但柳树阻止不住自身的萌动,奈何不了它的发展。

见不到他的日子总过得漫长无比,寒冷容易使人陷入莫名其妙的哀伤中。我无法走近他,更不敢和他交谈,于是牵挂只能由目光来传递。牵挂的目光拴着心房,于是就有了心疼的感觉。

有一次,他凝视着我和几个男同学嬉戏打闹,等我反应过来时,那种凝视又变成一种执著的投注,他的目光里仿佛有一点点苦闷和恼怒。这个小小的发现让我欢快的想要歌唱,心也随之起舞。

就是那么一点点构成了我稚嫩情感的全部寄托,它像一道门槛,我跨过去了,又没有跨过去;它发生了,它过去了,它呆在那儿,像茫茫戈壁中的一湾幻想的清泉,它注视着我,让我静不下心来。

它在凡尘旧梦中成为那年翩飞的雪花,落地无声,无迹可寻。

我张开双臂,在这个晴朗的冬日里,看地上自己的影子,象一只鸟儿一样振起翅膀,却离不开地面去飞翔…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记忆就像是干枯的茶叶,就算失去了水灵的姿态,失了翠绿的色泽,无论怎样的变化,其香不变,找到那些久违的记忆,内心是满满的祥和与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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