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故都忆旧】北京的水患和传说 -- 好猫如诗

北京古时候多水患，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变成缺水城市了。不过老一辈人的传说里面，多是关于洪水肆虐的故事，这似乎也印证了过去一段多水的历史。

古时候北京的水患主要集中在永定河，那时候永定河还叫无定河，也叫浑河或卢沟河，由于下游淤塞，经常洪水泛滥。后来在康熙的时候疏浚了河道，基本上杜绝了大规模的水患，所以才改名叫永定河。不过这以后水患还是经常发生的，以至于到了我小的时候，街道和单位还常常设立防洪办公室，那时候我家还住在一座老房子里，一到雨天，纸糊的天花板就往下滴水，我奶奶就总是用一根笤帚苗在炕上扫来扫去，一边扫一边唱：“扫天晴，扫天晴，晴天大日头！”这个歌谣也是从老辈人那里学来的。

那些传说也大多是从我奶奶那里听来的，其中最有名的要数高亮赶水了，这个故事很多人都知道，我也曾经在另一篇文章里面提到过。 http://www.cchere.com/article/110;ID=19483 后来，北京西直门就用一块刻有波浪图样的石碑作为镇门之宝，称为西直水纹，因为这里是高亮赶水经过的地方。传说归传说，北京的格局还真的是三头八臂哪吒城的形状，三头是南面的丽正门，顺承门和文明门，八臂是北面的安贞门和建德门，东面的光熙门，和义门和齐化门，以及西面的肃清门，崇仁门和平则门。到后来这十一座城门变成了九座，所以清朝的北京卫戍司令也叫九门提督。这座城市的最初设计者其实是元朝的刘秉忠，而传说中总是说成明朝的刘伯温。

关于北京水患的另一个传说是三青石，说的是刘伯温在建三头八臂哪吒城的时候，龙王总是领着龙子龙孙来捣乱，弄得刘伯温很头疼。后来听说深山里面有三块修道成仙的大青石，专能降龙伏虎，就决定请来对付东海的龙王。那时候的刘伯温很像西方传说中的所罗门王，有一道驱使天兵天将的令符，本领大得很。刘伯温领着天兵天将到深山中，大青和二青法力高强，根本没把天将放在眼里，只有三青石胆子小，眼泪汪汪的跟着刘伯温向北京的方向前进了。龙王听说害怕了，多方打听，才知道三青是最怕蝎子的，就在卢沟河畔修了一座宛平城，城外修了一座卢沟桥，加在一起正好是一只大蝎子。三青路过这里，蝎子的尾巴一斜，就把三青蜇得不能活动了。所以直到今天，卢沟桥相对宛平县城的位置是稍微倾斜的，而且在桥尾不远还有一块大青石。北京城后来不知怎样终于建成了，不过三青永远的留在了永定河畔。

北京还有很多镇水之宝，其中不少是大家伙。颐和园的铜牛是皇家的宝贝，仿的是大禹治水时候用的镇水铜牛。另外一个镇水之宝是白塔寺，老人们总是说白塔寺下面镇的是海眼，一旦白塔坍塌，北京就会变成一片汪洋。后来有一天，白塔真的裂了，急坏了寺中的老方丈，正在为找工匠的事情发愁，门口来了一个锔锅锔碗的老爷爷，一边走一边说专锔大家伙。老和尚跑出来问我这白塔你能不能锔？老爷爷说这么大的家伙，我没带工具，等回去找了工具再说。当天晚上，风雨声不断，老方丈在禅房中隐约听见丁丁当当的声音，第二天起床一看，白塔的裂缝已经被整整齐齐的锔在一起，北京城保住了。

我家原来就住在白塔寺附近，我也去过里面，那时候我还很小，寂静的塔院里面，白塔显得异常的高大，当年的裂缝和那几个大锔子还在塔身上，仰望塔尖，趁着蓝天白云，总觉得晕晕的好像白塔要倒的样子，附耳在塔基上，还能听见隐约的水声，后来才知道白塔的裂缝是地震造成的，塔的下面也没有海眼，不过这些传说还是深深地留在我的心里了。

另一个镇水的宝贝是北新桥，传说下面镇的是水怪，桥塌了，水怪就会淹没北京。有一次龙王妄图将桥压塌，幸亏鲁班在桥下将桥身托住，才没有让水怪出来肆虐。另外潭柘寺的龙泉，据说也是直通东海的所在。

现在北京的永定河早枯了，北新桥也不见了，铺天盖地的黄沙包围了我的家乡。想想看，要是哪天那座白塔真的塌掉了，说不定还能给北京带来一池净水，总要胜过将千年古城埋葬在黄沙中。

• ※ 西西河电子期刊 第7期 2004年4月05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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