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战场上的蒲公英(二十九) -- 王外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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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战场上的蒲公英(二十九)

蔡智诚在徐州享清闲,伞兵一团和二团却在陇海铁路与共军交战。

这个时期,刘邓大军虽然已经在大别山站住了脚,但在与国民党军反复征战的过程中损失很大。根据地新开辟不久,恶劣的环境使得解放军既缺少粮草也难以补充兵员,在严峻的形势之下,先前留在河南担任“牵制策应”任务的中野11纵(王秉璋部)只好不断地从老解放区征兵,然后强行穿越陇海线、把新兵和军需物资送往大别山区。

第三快速纵队的任务是巡弋铁路沿线,发现目标就予以截击——这个差事并不难办。因为共军的新兵普遍缺乏训练,不仅战斗素质不高、而且每个班只有一杆枪,既打不过伞兵也跑不过伞兵,所以国军每遇上一千人就能截下五百来个,真是费劲不大战果不小,十分轻松愉快。

48年2月,驻砀山的伞兵第二团又发现了共军的新兵部队,照旧是一番穷打猛追。可没想到,这次中野11纵派了两个主力团护送这两千新兵,结果伞二团追着追着就追到人家老八路的口袋里去了,两个前卫连被歼灭,担任先锋官的蔡振武中校也当场送了命。

蔡振武原先是伞兵七队的队长。七队是所谓的“常胜冠军”,蔡振武也是赫赫有名的功勋悍将,所以他的死立刻震惊了整个快纵。前线的伞二团一边交战一边呼喊救援,弄得张绪滋司令也慌了神,连忙率领司令部直属营(驻徐州)和伞一团(驻黄口)登上火车奔赴战场。

蔡振武是被地雷炸死的。当时解放军总共只在战场上埋了两颗雷,其中一颗失效了、另一颗就把蔡中校炸上了天。这难免使大家想起普陀山军演期间蔡振武为了混进普济寺里喝佛茶,愣是弄了张“踩地雷”的条子冒充阵亡的事情,不由得感叹这冥冥中的一言成谶……

罗华一边议论一边直喊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怎么敢在观音菩萨面前开这种玩笑”。可回头突然想起他自己那天也是顶替别人阵亡的,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一晚上没有睡着觉。

蔡智诚他们赶到柳堤圈(今河南省夏邑县和虞城县之间)的时候,共军主力已经撤退了。伞兵们四处搜寻只找到百十个掉队的新兵。这些新兵穿着新棉袄、手上没有枪,一人扛着一根枣木扁担,不象是打仗的倒象是一伙送军粮的挑夫队。

虽然没有武器,但共军新兵的思想觉悟却不低。国军“政治指导室”给他们做“精神训话”,几个俘虏居然反过来搞鼓动宣传,他们私底下扯着罗华拉家常:“朋友,看你也是个苦出身。咱们天下穷人是一家,不要为地主老财去卖命……”。罗华从小就在船上拉纤,风吹雨打弄得满脸沧桑,看上去确实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可他这人阶级觉悟太低,最不喜欢别人说他穷,被揭了老底之后就有些恼羞成怒:“去去去!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老子才不和你们一家人”。

那时候,共产党正在军队里开展“三查”“诉苦”运动,也就是查工作、查思想、查阶级,通过“诉苦追根”查出阶级根源,然后让“剥削阶级思想向无产阶级思想投降”,大家再重新站队,全都站到了劳动人民一边……国军军官对这种做法虽有耳闻,但却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于是就组织共军俘虏进行现场表演,让国民党的政治指导员和政治协理员在边上观摩旁听。

诉苦会的效果真是惊心动魄,震得国军将士目瞪口呆,大家都说共产党的这一招实在太厉害了。

可厉害归厉害,最后还必须批判才行,这讲评的任务就落到了指导员的头上。于是蔡智诚就指出:共军诉苦的实质不是“哭穷”而是“均富”,这是长毛造反的老招数,共军把贫穷的仇恨都推到有钱人的身上,把暴力土改当成了让懒人致富的捷径,这分明属于违背社会传统道德的行为……蔡指导员在台上讲得口干舌燥,底下的听众却应声寥寥,因为明摆着的情况是共产党那边欢欣鼓舞、国民党这边怨声载道——不能给老百姓分地分粮食,扯什么传统道德都无济于事。

罗华被解放军的诉苦代表搞得眼泪汪汪,光顾着哭了,结果共产党的宣传没弄懂、国民党的道理也没听清。他懵懵懂懂地问指导员:“老蔡啊,我祖上也是有房子有地的,后来被我爷爷耍钱输光了,你说这赌博到底算不算是剥削?”

“……”,蔡智诚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1948年的上半年正处于“戡乱战争”的全面防御阶段。对国军而言,这种形势虽然比较被动却不用太动脑筋——反正共军没有打来的时候大家就休息等待,等共军打到哪里再去哪里救火,一切行动听共产党的安排。

这期间,“徐州陆总”将原先的三个绥靖区增加为十一个,把战区划成了一块块“责任田”,从表面上看是用“点线防御”的办法谋求面面俱到,但其实是处处设防、处处分兵,根本无法集结力量。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只好由一两个整编师临时组成战略机动单位(也就是通常所称的“小兵团”)四处应付,结果是遇到小股共军围不住、遇到重兵集团又吃不消,顾此失彼、疲于招架,几个月下来就身心疲惫、士气低落了。

在蔡智诚的印象中,自从48年的春节过后,突然一下子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好多共军主力。这个时期,各地纷纷传言“共产党正在全面征兵,青壮年男子都加入了军队”,而乡村道路两旁的赤色标语也从原先的“夺取民主自卫战争的胜利”变成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徐州的形势陡然变得万分紧张,蔡智诚他们在城里也呆不住了,不得不一次次外出作战。

48年4月,徐州城里的各军政单位正忙着热烈庆祝蒋介石当选“行宪”之后的首任总统。在刚刚结束的国民大会上,老蒋在两千七百多名代表中间得到了两千四百多张赞成票,真正是众望所归、如愿以偿,值得全国人民欢欣鼓舞。

可共产党人却一点儿也不给蒋总统留面子。国民政府在南京开大会,共军的苏北兵团(司令员韦国清,政委陈丕显)就在首都的边上开仗。华野2纵(滕海清)、11纵(胡炳云)和12纵(陈庆先)先是攻克了益林,接着又向盐城发起猛攻,整得国军鸡犬不宁、不得不抽调重兵进行围堵,从而引发了“第二次盐南战役”(也称“盐南出击战役”)。

参加此次战役的国军南线兵团由整4师和整25师组成,司令是黄百韬;北线兵团由整72师和整83师组成,司令是张雪中,第三快速纵队担任战役总预备队,主要在射阳河一带活动。应该说,国民党军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还是很不错的,南北兵团两面夹击,到5月下旬就击退了共军的进攻、夺回了先前丢失的城镇,并且还占领了苏北军区的根据地合德(今江苏射阳),以至于解放军方面也承认“盐南出击战役是一次不成功的进攻作战”。

这次战役失利的原因,华野方面认为是“战线过宽,兵力分散”,但在蔡智诚看来却是苏北兵团的训练水平不够强。苏北兵团是48年3月刚刚组建的部队,老兵不到三分之一,而且大部分是山东人,这些战士基本上都不会游泳,在南方的水网地区杀来杀去、被淹死的比被打死的还多。双方军队在射阳河两岸穿梭交战,共军很快就失去了机动能力,跑也跑不动、聚也聚不拢,岂有不吃败仗之理。

不过,土八路虽然走水路不行,但只要离开了河网地带,他们的行军速度就快得吓死人。

第三快速纵队5月27日刚刚占领了合德,31日就得到消息:华野11纵正在围攻黄口!——黄口(今安徽萧县黄口镇,当时属于江苏省)与射阳之间的直线距离大约330公里,行军路途还至少两倍于此,伞兵们实在想不通共军怎么会在几天之内就飞到那边去了?

那黄口是伞兵部队的防区,伞一团离开之后就只剩下一些地方武装在那里站岗,凭他们无论如何也挡不住共军主力的围攻。快速纵队只好赶紧掉头回去增援,蔡智诚他们坐在车上直犯嘀咕:“这伙共军真难缠,刚在东边吃了亏、转眼又跑到西边去捣乱,活象一帮打不死的孙猴子……”

其实,解放军战士并没有钢筋铁骨,几个月来,他们一直是以顽强的意志和牺牲的精神在支撑着自己坚持战斗。先前,苏北兵团不断攻击苏中和苏南地区是为了吸引国民党军主力东移、配合刘邓大军转出大别山(晋冀鲁豫野战军主力于48年3月转出大别山,5月份在洛阳成立了以刘伯承为司令员、邓小平为政委的中原军区),而现在他们再度不顾疲倦地发起新的攻势,是为了破坏陇海铁路东段交通,迟滞国民党军西援进程、配合即将展开的豫东战役——蔡智诚他们当时并不知道共军的战略意图,但即使是知道了,他们也无法理解共产党人的团结协作精神,更无法理解解放军的那种为了全局而甘愿牺牲自己的高度觉悟。

第三快速纵队从合德赶回徐州、再从徐州赶往黄口。这时候,前方的道路已经被共军破坏了,伞兵的大卡车开着开着就翻下了路坎,各种物资撒得满地都是,无奈之下,大家只好扛着大包小包徒步行进。

穿着伞兵大皮靴走路本来就是件很受罪的事,再扛着沉重的军需装备就更让人举步唯艰。这狼狈的模样引得路边观看的整77师指指点点:“瞧,一帮公子少爷,出门打仗还带着帆布帐篷鸭绒被,简直不象个当兵的样子……”

整编第77师(王长海部)是西北军冯治安的老底子,原先人马挺多的,如今被老蒋裁得只剩下整37旅(旅长吉星文)和整132旅(旅长过家芳,中共地下党员)。37旅是打响卢沟桥抗战第一枪的29军37师,而132旅就是曾经血战南苑的赵登禹132师,这两支部队依然保留着老西北军的传统,衣着朴素、吃苦耐劳,好多官兵的肩上还扛着大刀。但他们普遍对内战抱有抵触情绪,极不情愿为蒋家王朝卖命,比如这次救援黄口,他们就坚持要求让伞兵在前头开道、自己留在后面负责侧应。

于是,第三快速纵队只好沿着公路向黄口方向攻击前进,伞一团(附战车营)在左翼突击、伞二团(附装甲车营)在右翼进攻,部队从6月4日下午开始与共军发生接触,之后接连攻克夹河寨、郝寨、沙塘、周庄、北新庄、杨楼、蔡庄、李庄……“计毙匪1900余、俘302名,卤(虏)获步枪机枪冲锋枪掷弹筒等武器弹药甚多,另步话机1台、电话机5部、骡马若干”。战至6月15日,华野11纵主动放弃黄口,第三快速纵队遂告完成救援任务。

在这些天里,蔡智诚没有上前线与共军交火,但他却碰巧“立了一功”。

6月14日下午,蔡指导员去卫生大队慰劳伤号,正当他带着两个勤务兵走到唐楼村附近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一男一女。那男的挑着两大桶米饭,女的担子一头装着酱萝卜、另一头盛着白菜汤,俩人一看见国军官兵就吓傻了,愣在那里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蔡智诚发觉情况不对,立刻把他们扣下来进行审问。

男的挺痛快,没费什么事就招供了。他说四五里之外的洼地里藏着两百名解放军,其中有个人给了三块大洋,委托他们两口子置办饭菜,说好了送到以后再给五块洋钱……那男的一头说,他老婆就一头在旁边打岔:“老三!老三!不能乱讲,要遭报应的”

可这老三却不肯住嘴,竹筒倒豆子似的交代得干干净净,一边坦白还一边申明:“我可没有说瞎话,长官你可以去核查”。

核查?说得轻巧。蔡智诚他们只有三个人,哪里敢跑到洼地跟前去看一眼。当时共军苏北兵团的一个连通常不过六七十人左右,这两百号人马差不多就是一个营了,要想核查也必须找大部队来帮忙才行。

离唐楼最近的队伍是132旅的396团,蔡智诚于是就跑去报告情况。那位团长名叫王刚(黄埔六期生),皱着眉头半信不信的、好象觉得很麻烦,而副团长贾宗周(中共地下党员)却一个劲地泼冷水:“诡计、诡计,我看是诡计,八成是共军的圈套”。 蔡智诚也弄不清那位送饭的老三讲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只好向两位团长表示:“反正我把情况都告诉你们了,该怎么办处理你们自己负责”。

王刚团长琢磨了老半天,最后还是决定带部队去看一下。结果396团摸到洼地附近的时候正好遇到共军往外面走,双方随即展开近距离交锋,一场拼杀下来,解放军吃亏不小。

洼地里的这些解放军属于华野11纵33旅98团一部,他们撤出阵地以后实在走不动了,所以想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歇歇脚、吃点东西再接着赶路,却没想到走漏了风声,让396团拣了个大便宜——据蔡智诚回忆,当时共军官兵的鞋子全都磨烂了,一双脚血肉模糊,经过苏中苏南的数月鏖战再加上从射阳到黄口这几百公里的强行军,即便是铁人也被拖垮了,何况他们只是刚组建不久的新部队,因此败给第三快速纵队这样的精锐嫡系或者132旅这样的百战劲敌也实在是情有可原。

PS几句:

一、《亮剑》中说李云龙的部队是“华野11纵2师”,其实无论是华野11纵还是中野11纵都只设了31旅、32旅和33旅,并没有“师”级单位。不过华野11纵(编为29军)后来倒确实是驻扎在福建前线的,比如这里提到的11纵33旅,他们的旅长梁灵光就曾经担任29军参谋长、厦门市市长、福建省副省长和广东省委书记。

二、原国民党整77师132旅396团于淮海战役期间参加了“贾汪起义”,团长王刚在起义的中途逃跑了。396团后来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34军102师304团(团长贾宗周),再改为公安13师39团,最后被撤编。

以马甲所知,目前我军唯一仍保留的具有西北军底子的部队是第27集团军235旅(机步旅)的第4营(战车营),它的前身是整132旅的395团,国军时期的编号是“代字5392”,共军时期属于“51002部队”。

黄口解围之后,伞兵们松了一口气。大家一边和伞一团团长张信卿打趣“好不容易帮你们收回了驻地,快请我们喝酒”,一边议论着司令部将要返回徐州还是将迁到新安镇去。

有天上午轮到蔡智诚值勤,他在大院里遇到整25师(黄百韬部)的一个副官,觉得十分希奇:“咦?你们不是去兖州了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5月份的时候,整25师和快速纵队都在盐城附近打仗,可打着打着共军就不见了。接着就听说黄口被包围(属于苏北兵团“陇海路东段战役”),伞兵连忙回来救黄口;然后又听说华野7纵、9纵和13纵正猛攻兖州(又称山东兵团“津浦路中段战役”),黄百韬于是赶快跑去救兖州。两路人马就此分道扬镳,却没想到又在这里碰了头。

“唉,刚到兖州的边上就让我们往回走,说是先去河南救第七兵团……”,整25师的副官悻悻地回答。

“啊呀,老兄,你们可真够辛苦的”,蔡智诚显得十分假惺惺。

“呵呵,我们辛苦,你们也清闲不了,反正大家是一起去”。那副官冷笑起来,倒让蔡上尉大吃一惊。

其实,蔡智诚对河南的情况已有所耳闻。

早在几天前,伞兵就听说开封城防被共军攻破了,开会的时候张绪滋司令讲起自己的黄埔同学李仲辛(整66师师长,在开封战役中身亡)还眼泪汪汪的。没过两天又听说邱清泉的第5军收复了开封,但区寿年的第7兵团却一不留神被共军给包围了……这区寿年也是张绪滋的什么陆大同班,所以7兵团的命运同样惹得张司令牵肠挂肚。

游乐智开玩笑说:“张司令流年不利,他的同学都挺倒霉的,不是这个出事就是那个出事”

但蔡智诚却有不同的看法:“你们‘正期班’的在战场上好歹还有些同学照应,若是我们这些‘养成班’的遇到了麻烦,连个关心的人都没有,那才叫做惨呢”

国民党的军官有“正期班”和“养成班”之分。所谓“正期”是指经过正规军校训练的军官,他们大致相当于职业军人,退休的时候可以得一笔养老金,而蔡智诚这类半路出家、只上过什么培训班的货色只属于“军团养成”,比起“正牌正期”真是差老鼻子了。

蔡指导员的一番话激起了游营长的虚荣心。“那是,我们正期生一辈子都要在行伍里拼搏,不讲究点精诚团结怎么行?哪象你们养成的,打完仗还可以去干别的行当,不必把军队当靠山”

蔡智诚却只有暗暗苦笑:什么“正期”也好、“养成”也罢,事到如今大家还不是一样的在战场上拼杀。说是打完仗还可以去干别的行当,可天晓得这内战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完呢?

不说别的,眼下的这一仗就躲不过。

6月27日,蔡智诚他们接到徐州陆总的正式命令:第三快速纵队配属整编第25师指挥,即刻赶往河南睢县。

说实话,伞兵上上下下都不大愿意立刻就出发参加战斗。这一方面是因为部队自4月份以来连续征战太过疲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经过黄口战役之后军需物资还没有进行补充,各单位的手里都只剩下不到两个基数的弹药,应付小规模冲突还算勉强,仗打大了就肯定不够用。

快纵司令部的电报一通接一通地发往徐州,请求等弹药和油料补足了以后再动身。可当时陆军总司令顾祝同在南京办公,徐州的战事都由参谋长郭汝瑰统筹安排,等了两天,郭参谋长没把物资送来却派来了第一补给区司令朱鼎卿(朱怀冰的弟弟,1949年在四川起义),朱大军需一个劲地向官兵们保证已经预备好了一万加仑汽油和一万发炮弹,还有弹药粮食什么的,请大家先行出发、物资随后运到……信誓旦旦地讲了老半天,伞兵们这才于29日夜间登上了火车。

在站台上,蔡智诚发现战车和装甲车并没有随队出发。打听以后才知道,原来装甲部队的行动必须经过蒋纬国的批准,小蒋让部下径直返回徐州休整,就连郭汝瑰也拿他们没办法。

装甲兵可以肆无忌惮地回家睡觉,其他人却没有这个运气。

6月30日上午,军列开进商丘的朱集车站,只见月台上站满了第二交警总队的队伍,一帮穿着五花八门的官兵正等着上火车。这情形让蔡智诚他们觉得十分纳闷:商丘是第六绥靖区司令部的所在地,而现在六区的整75师已经在战场上被包围(区寿年就是第六绥靖区的副司令),如果再把第二交警总队派上去,商丘顿时就变成了一座空城,第六绥靖区司令部不要命了?怎么敢这么干呢?

正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快纵副参谋长罗国英上校给大家解开了其中的玄机——原来这第六绥靖区的司令官是周岩,而被共军围困在龙王店的区寿年兵团正是周岩的基本部队,老周丢掉这点老本就要成光杆,有道是有兵好做官、没兵就没势,所以他现在拼了老命也要把本钱抢回来,哪里还会在乎商丘是不是空城。

但那第二交警总队是军统的队伍,他们怎么会愿意帮着周岩去扳本呢?罗副参谋长接着解疑答惑:“张绩武(交警总队长)哪里是去救区寿年,他只是希望和我们混在一起。想想看,要是连我们都挡不住共军,他们守在商丘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趁早跟着大部队跑……”

参谋长的一席话说得部下连连点头,大家齐声称赞上校就是上校,确实比少校上尉们站得高看得远。

上校的水平不低,但比起中将就差远了。

据罗国英透露,快速纵队刚编入黄兵团,黄百韬中将就把快纵的炮兵部队统统收了过去,并且还要求伞兵把大口径机枪也全部交给整25师管理。张绪滋司令坚决不答应,结果两人就吵了起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这消息弄得大家很不高兴。蔡智诚学过炮兵,知道集中使用火炮的好处,但黄百韬要了大炮还想要大口径机枪就太过分了。伞兵已经交出了榴弹炮和迫击炮,如果再连一挺重机枪也没有,那不就跟警察部队差不多了么?

于是立刻有人嚷嚷起来:“他黄百韬一个陆军老杂牌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指挥我们伞兵?散伙散伙,不跟他们干了!”

…… ……

就这样,军列在一片嘈杂声中驶向了豫东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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