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试答月色兄问 -- 履虎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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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试答月色兄问

有一段时间没有发帖子了,这学期开了门新课,搞得很紧张的,连敲字的心情都没有。不过,西西河论坛还是每天必来的,重要的新闻还是关情的。月色兄的疑问帖子发了几天了,有些话俺也在肚子里憋了几天了。趁着看投票的当儿,胡诌几句,说错了大家批评批判。

在俺们地球这疙瘩,有很多“道理”。呵呵,俺说的是,历史车轮运行的过程中,人们几千年生活繁衍中,人类进化前进过程中,大家都要按一定的“路数”来行动。于是乎,就有了许多的“道理”。什么是“道理”啊?道理就是“路”。世界上本没有路,走得人多了,就成了路。同样,这世界上本没有道理,大家都这么行为,于是有了道理。

等到世界上得路多了,就有了不同得路,有公路铁路,有大路小路,有阳关道,有羊肠道。这道理多了多了呢,也要区分,于是就有了大道理小道理。文革时候的大辩论,辩论双方都是说:“你说的是小道理,我说的才是大道理!千道理万道理,大道理管小道理!”月色兄富于春秋,没经历过文革,不过,大道理管小道理,小道理服从大道理,这是颠簸不破的道理。

学理工科的都知道,各类自然科学中,都有很多的“定理”、“定义”、“逆定理”。这些定理、定义、逆定理,是从哪疙瘩来的呢?这些定理逆定理是我们根据“公理”,证明啊计算的,推导出来的。如果我们问老师:这些“公理”也能推导证明吗?老师回答:不能!“公理”不能证明,公理是明明白白地摆在那里大家所一致公认的真理,不是靠证明而产生的。

自然科学中有“公理”,那么,社会历史科学中有“公理”吗?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有没有公理?回答是肯定的,有“公理”,有这种明明白白摆在那里,没法讨论,不必证明,不容质疑的“公理”!

老虎尾巴呀,你发出这么个言论来,有什么根据呀?你这不是信口开河吗?难道真有所谓的“公理”吗?呵呵,这个意思啊,不是俺发现的,更不是俺发明的,今人古人都曾经这么说过的,俺不过是拾起了别人的牙慧而已。

先看今人是怎么说的。

今人邓大人有这么两句话,一句对外,一句对内。对内的这句话说:发展是硬道理,姓资姓社不争论。对外的一句说:坦率的说,尊敬的夫人,主权问题是不容讨论的。

这两句话几乎是大白话,人所共知。“发展”是硬道理,也就是公理,用不着讨论,也不必争论。管他黑猫白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邓大人还说:那个时候,什么口号都喊出来了,就是没人反对改革开放,可见我们改革开放是对的,不能动摇。

主权问题也是公理,也用不着讨论。对此,对方反驳说:不容讨论,那,我们还谈什么?邓大人回答:我们可以讨论怎样从这条“公理”中,推导出一系列的“定理”、“公式”来啊。譬如,怎样保持回归的稳定啊,怎样保持香港的繁荣啊,等等的,这些是可以讨论的。

再看看古人怎么说的吧。西汉董仲舒举贤良方正,金殿对策时,文章出人意料的好。汉武帝刘彻阅卷大悦,立即举行对董仲舒的单独复试。等交复试试卷交上卷来一看,刘彻心中更悦,再立即安排第三试。董仲舒的这三篇文章,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天人三策”。董仲舒在第二策中说:

《春秋》之文,求王道之端,得之于正。正次王,王次春。春者,天之所为也;正者,王之所为也。其意曰,上承天之所为,而下以正其所为,正王道之端云尔。

在第三策中说:

《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义)也。

董仲舒认为:“大一统”,是“常经”,是“通义”。这个“常经通义”又是什么呢,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公理。

既然公理是“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因此根本用不着讨论。

譬如:炒股炒基金,目的是发财,发财就是公理。是赚了好呢还是被套了好,这用不着争论讨论。西西股坛上整天聊得热火朝天的,从来没人对“炒股该不该发财”产生疑问,也从来没有为“赚了好呢还是被套牢了好”发生争执。可以讨论而且应该讨论的,是我们怎样抓住机会,大大地捞上一把。

再譬如,二十多年前,有个叫潘晓的青年提出了一个疑问,“人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其实是个伪问题,因为关于“人”的概念,潘晓同学没有搞清楚。“人”这个概念到底指的是什么?是人类,还是人群?潘晓没弄清楚。其实,在“人为什么活着”这个问题里的“人”,所指应该是“自己”,是“我”。这样一来,问题就变成了“我为什么活着”,“我生活的目的是什么”,这就能回答了。而这个“人”如果指的是人类的话,那就麻烦了,人类为什么活着?这谁说的清楚?还有动物如猫啊狗啊猪啊马啊牛啊狮子老虎大笨象啊为什么活着?植物为什么活着?还有无生命的山啊河啊地球啊宇宙啊为什么存在呀?这样问的话,就不是世俗社会所能回答的了,而归宗教神学来管来解释了。如果一定要我们大俗人来解释的话,只好说:这个“人为什么活着”的问题,也是公理,不能讨论,可以讨论的是,人怎样才能活得更好。

孝,是人的立根之本,人该不该孝顺父母,这不是一个可以讨论的问题。孔夫子仅仅提倡了孝,而没有论证为什么要孝。可以讨论的,是怎样去尽我们的孝道。父母老了,有脾气,使性子,他们墨守成规,因循守旧,我们做子女的,要“顺”着他们,孝顺孝顺,顺者为孝,要常回家看看。父母的缺点错误,绝不应该由子女的口中满世界宣扬。

忠,也是人的立根之本,任何一个人,都要热爱祖国,这也是不容讨论的。民族英雄被颂扬,汉奸卖国贼被唾弃,这是毫无疑义不容置疑的。可以讨论的是,我们怎样去爱祖国,我们怎样为祖国的繁荣强盛尽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呵呵,月色兄所问的“为什么一定是”的问题,也是公理,不容质疑,不必讨论。可以讨论的是,怎样维护好国家的主权,如何更好地维护领土完整,有待巩固的要进一步巩固之,有待收复的如何尽快地平稳地把它收回来。

俺履虎尾觉得呢,公理不容置疑不必讨论,这是由公理自身的特点所决定的。公理是人总结漫长的历史经验,调动人类一切智慧情感,经过苦苦地探索、求索、体验、理解,才产生出来并被公认了的,因此,我们不要挑战公理。呵呵,“翻案不得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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