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闲话圣人(下) 序:To be a better man -- AleaJacta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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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闲话圣人(下) 序:To be a better man

上回书结尾时说到,欧洲中世纪有九个完美英雄的说法。

那么九大英雄中的第一位是谁呢?说破英雄惊煞人,您先坐稳了,他就是————

特洛伊的赫克托尔!

没错,就是那个被阿基里斯拍死在城墙下的特洛伊大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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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吉尔说得很清楚:后来征服地中海的罗马人,他们的祖宗,就是特洛伊城破之时,背着父亲,牵着儿子,逃出来的驸马爷,赫克托尔的妹夫埃涅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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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大家知道,又被称为不列颠。而这个名词,英国的史书上说,是来自于一个人:Brutus。他也是特洛伊王室的后代,率领沦入希腊人奴役的同胞脱离苦海,他们在海岛上筑城”新特洛伊”——后来人们叫它伦敦。

英国西南部的Devon,据说是他登陆之地,现在还有一块纪念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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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的首都叫Paris,和赫克托尔的弟弟,勾引了天下第一美女海伦的帕里斯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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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巧合,而是因为法国人自己的“史记“<<Grandes Chroniques de France>>上承认:巴黎城是帕里斯所建的。

这些东西,当然没有考古上的支持。不过,耐人寻味的是:那些罗马巴黎伦敦的主人,他们自己为什么愿意这么说?

后来征服西欧的法兰克人,在<<Liber Historiae Francorum>>里面,也自居为特洛亚的残军的后代,他们的祖宗在黑海海岸重整旗鼓,然后再笑傲江湖。

上图里面,帕里斯戴的Phrygia小帽,在古希腊人眼里,是野蛮人的装束。在法国大革命前后,革命者追溯他们传说中的远祖,带起了这种式样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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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它赋予了自由的意义(注意女神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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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大英雄的第二,三位,分别是亚历山大和凯撒。这倒是容易理解,有谁能比这两位the Great更加能代表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的呢?

古希腊和古罗马文明统称为”古典时代”,启蒙运动之后,人类进入了”新时代”。中世纪之所以为中世纪,是因为介于两者之”中”而得名。

如果让人选一个词来形容中世纪,那么一定是”黑暗”。伟大的文艺复兴运动,复兴的就是古典的东西。中世纪的玩意儿,是要打倒和抛弃的糟粕。

这些话,本来是文艺复兴时代的人说的,咱们的课本上也跟着这么凑热闹:

当初,阿拉伯人保存了古典时代的大量著作,后来从阿拉伯语再翻译回去,于是,西欧的科学文化开始复苏;

还有,君士坦丁堡陷落于土耳其人之后,大批学者背着书向西边跑——结果,西欧像练了<<辟邪剑谱>>的林平之一样,脱胎换骨。

中世纪的欧洲,纵向比,很多方面都没有达到古罗马强盛时期的高度;横向比,生产生活水平比世界其他地区(比如说长安)低——这是事实;

教会禁锢了思想,保存了”武功秘籍”的阿拉伯人和东罗马人永垂不朽——这也是事实。

但是,历史,是这样的黑白分明的吗?

首先,要说文艺复兴,既然是”复”,你得先”兴”过吧?古典时代,”兴”过的,仅仅是地中海地区。比如说:在古典时代,世界上就没有过布拉格城,你”复兴”的是什么?复兴了跳大神?

其次,值得商榷的是:基督教和基督教会,在历史上,对文化教育到底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

公元一世纪,基督徒刚刚离开犹太地,分布到罗马帝国各处。

后来在黑海边殉道的罗马的圣克莱蒙对基督教的教育目标,下了定义:一是要唤起并加深人们对天主的信仰,二是要让人们像真正的基督徒那样生活。完成这两项目标的地方,是教堂和家庭,至于当时罗马帝国自己的学校,基督教是没有,也无法插手的。

基督徒办自己的教会学校,只能到那些“野蛮人“的省份去,就是那些希腊罗马文明还没有扎根的地方去,比如说埃及,叙利亚,两河流域。

在传教士们的努力下,这些地方有了自己的民族文字如科普特文,有了自己民族的文明,这些文明也是最早的,比较原汁原味的基督教文明。

尽管这一带后来被伊斯兰文明席卷,但是,还是留下了一些风格独特的东西,直到今天。

在古典文化繁荣的地方,基督徒们受到的教育,无可避免地,是两种思想的混合。而且,知识越多的人越“反动“(受古典的影响越深)。圣哲罗姆(他翻译的拉丁文版<<圣经>>一直用到今天)做过一个恶梦,梦里上帝批评他:你是西塞罗(古罗马大学问家)的门人,不是我的信徒。

转机,还是蛮族的入侵(说得政治准确一点,叫民族大迁徙)。在罗马陷落之后,圣奥古斯丁站了出来,在<<De doctrina christiana>>里旗帜鲜明地宣布:古典文化和教育,必须置于基督教教义之下,为解释<<圣经>>而服务。

当时,古罗马的问题,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崩溃,有着两千万人口的高卢省,任凭一万多日耳曼人纵横——说明他们的文化和精神,的确有了很严重的问题。

在蛮族所到之处,罗马帝国原有的教育系统也被扫荡,文化和教育的真空,需要填补,而基督教会,填补了这个空白。

教会并没有把原有的古典的那一套全部推到,而是吸收过来,为我所用。教会,成了古典文明唯一的保存之处。

公元600年起担任塞维利亚大主教的Isidor,是中世纪基督教教育的奠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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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明确了人们应该学习的"七艺",Trivium(三门"文科"):语法,修辞和逻辑,Quadrivium(四门"理科"):算术,几何,音乐和天文。

这七门功课,都来自于古典时代。

下图是七艺的拟人图,当中带着王冠的,象征着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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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Isidor现在是Internet的主保圣人。以他命名的Isidor-Award,是奖给每年最佳的Shareware的(下图是马德里的图书馆面前的圣人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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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很多人写书,冒充他的名字。

有个“金庸新“记载了大雅各到西班牙传教,又有个“古龙巨“说他死后葬在西班牙,结果成就了圣地亚哥的威名。

基督教文明不仅吸收了古典文明,而且它的视野,在民族大迁徙的过程中,从地中海沿岸,扩展到了全欧洲。

凯尔特人,日耳曼人,维京人,斯拉夫人等民族,他们没有自己成型的文字,在他们接受基督教的过程中,基督教的僧侣开始以书面形式记录他们那些古老的说话传说,他们很多的异教的风俗习惯也改头换面,以各种形式保存了下来。

他们的文化没有消失殆尽,他们文化的生命,融合到新的欧洲文明当中。

人类的社会,是一定要有一个Lord(主宰)来支持的(这个Lord未必一定是个神,草原英雄小姐妹心里也是有主宰的)。要是一个社会中,各个集团的Lord不一样,这个集体就会解体。

(个人认为,不同的Lord,还是有优劣之分的——所以有些文明一度繁荣,最终却衰落了。)

而任何的教育,归根结底,就是在这个Lord的价值观之下,让人去to be a better man.

罗马帝国崩溃之后,基督教为欧洲各族,提供了一个Lord。

在这个对这个Lord的信仰下,他们努力地去to be a better man.

当然,这个Lord,无法和文艺复兴运动(也许叫人文主义运动更合适)之后的相比。

不谈理论了,想写写欧洲各族基督化,以及随后产生的中世纪中世纪骑士文学,经院哲学和”反动派”耶稣会的一些故事。

回到九大英雄,基督教的第一个代表是亚瑟王。

一般的说法,他是不列颠人,不列颠人是凯尔特人的一支。

在几年前,好莱坞的大烂片里,他是罗马军官的儿子,但母亲也是不列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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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特人曾经是欧洲大陆的霸主,他们强盛的时候,洗劫过希腊,占领过罗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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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尔特人有过高度发达的文明,但是这个民族从未得到统一。罗马人四下扩张,凯尔特人的领土相继沦陷。

史鉴老师写的自由高卢的最后一战,标志着凯尔特人在欧洲大陆上的衰落。

公元84年,不列颠的罗马总督Agricola在Mons Graupius之战里,粉碎了现在苏格兰境内的凯尔特部队的抵抗,除了一些完全没有占领价值的山区,不列颠岛也臣服于罗马帝国。

他站在Mull of Kintyre,眺望着西南方的一个岛屿,踌躇满志:只需要一个军团,再加一点辅助部队,就足以征服那里。

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最终没有出征。

那个小岛,作为欧洲最后一块未被征服的凯尔特人的飞地,又独立发展了好几个世纪。

这里,最终屈服于外部势力的影响——不是屈服于军队的利剑,而是一位圣人的温和劝说。

这个小岛,名叫爱尔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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