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破镜 一 -- 电子赵括

四个人到了市镇上走走看看,中午时分在一家小酒店要了一壶酒点了几个菜.一介是出家人,赵括伤病未愈,都不能喝.裙裾飘飘倒是海量,一个劲地还在开着芥兰油的玩笑.一壶酒一多半都进了飘飘的嘴.芥兰油酒量本身就不行,又心事在身哪里敢应战.赵括想起当年在八卦庄中,红烛一盏,柴禾儿妞也是这么一杯一杯地戏耍着自己,现在却音信全无,不由得有些感伤.现在她大概已经跟上了萨苏等人,不会有什么事吧,伤一好马上回去看她!午饭吃完后,芥兰油背起包袱就告辞向南.一介飘飘赵括三人回到飘飘的小柴院后收拾一番.飘飘找出几件男式衣衫:"我这个师傅,半道出家,要不然你看他这么个得道高僧,怎么会有那么个精灵古怪的师弟?当年我师傅可也是貌比潘安才勘子建啊.这几件衣服都是他当年的东西,和你身量差不多,就是落了几个洞.你等等,我一会儿就能补好.这两双鞋,你试试看,能穿也给你.这年头,兵荒马乱的也卖不了几个钱.练武的人,身子骨要紧.寺里面的粗茶淡饭如果不合胃口,到姐姐这里来.做好吃的招待你!......"

赵括一个劲地道谢.晚饭时裙裾飘飘特地蒸了一大碗鸡蛋羹.晚饭过后,赵括跟着一介离开了那个小柴门,飘飘送出来至少二里地.分手后,赵括试探着问一介,才知道他原来为"介介门"掌门,后来因为采药遭受强盗袭击为少林僧人所救,因此入了佛门.赵括刚说了几句客套话,一介哈哈一笑:"小兄弟言不由衷吧?这介介门,只有我一介和师弟芥兰油,以及那个女徒弟飘飘.连介介门这个名号都是胡起的,久仰二字,从何谈起?"

到了少林寺,一介把赵括安排在门房附近的一间小屋子里面.里面陈设虽然简陋,但井井有条.一介叹道:"当年少林兴盛之时,这么一间里面要挤两三个俗家弟子呢!如今天下大乱金人入寇,俗家弟子大多坐不住,有的参了军有的入了绿林.我佛门胜地,看来也不是世外桃源啊!天色已晚,小兄弟早些安歇吧.明日带你到各处走走,然后在伙房安给你排个职位."

第二天一早,一介带着赵括到各处看看:"这边是藏经阁,从来不禁他人传阅.小兄弟但入无妨;那边大雄宝殿,方丈大师登台讲经之处;每日早上全体僧俗弟子要点名,你未曾拜师学艺,不必来凑这个热闹;练功习武大多在后院,你的战马画戟也已经收好,自己不妨去习练,但不可贪功冒进.武学正道在于强身健体而不是争强斗狠,切记切记!塔林乃历代高僧埋骨之所,万万不可擅入,否则你在少林也就呆不下去了.伙房那边,你身体虚弱暂不必外出奔忙,只要把他们砍来的柴劈好整理就可以了.每月五日,十五二五三天,放你的假,逢十则可休息半天.工钱,一个月三钱银子."

赵括连连点头,然后就走进厨房帮忙.每天事情不太多,赵括毕竟是练过武的人,劈起柴来还是不太难.每日早中晚饭前赵括总是到演武场那边练练,有时练八卦掌,有时练铁掌.少林寺虽然是佛门胜地,象一介这样阅历丰富的高僧不可胜数,看到赵括铁掌练得不对之处经常过来指点.有些年轻的僧俗弟子看到赵括的八卦掌有趣也来问问,私下难免有些互通有无.就这样,赵括的武功虽然没有太大增长,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眼界也开阔了不少.闲暇无事的时候,赵括也去藏经阁看看.佛经看不懂,少林武功秘籍不便乱翻,没想到里面诸子百家也有不少.一介看赵括勤俭而且能写会算,一个月后给赵括另找了个抄写文书的职位,工钱也变成了一个月一两.

惬意之余,时不时有些刺耳的消息传到赵括耳朵里面.两个月后的一天,终于传来了东京汴梁被围,徽钦二帝遭掳的消息.赵括身为当年守将,五内具焚.一介虽然劝说赵括,说二帝无道也是天数,赵括心想话也不错,这才稍微开怀.眼看到了年关,这一天又是赵括休息.赵括自感身体康复,下山去镇上走走.金兵虽然横行中原,却未在少室山附近惹事,仍然是一派繁华人来人往的样子.赵括在少林中也有所耳闻,金人对各地武林人士多有拉拢,看来并非虚言.赵括将自己的刚刚到手的银两折了铜钱,看到市镇上居然有些杏花村名酿,想起裙裾飘飘善饮,当即五钱银子买下了一坛,回寺时顺便给飘飘带了过去.飘飘看到赵括还惦记着自己,神采飞扬,当即又是一大碗鸡蛋羹招待:"不是姐姐吹牛,姐姐有个同窗学艺的妹妹叫巍巍,如今嫁给了东京汴梁赫赫有名的齐若轩主人齐若散齐大官人.这鸡蛋羹的做法可是齐家嫡传,在东京齐若轩,一两银子一碗呢!除夕当天如果有时间,到姐姐这边来,叫上师傅.一定有好东西招待!"

年关过后,一天赵括正在藏经阁整理经卷,突然有小和尚来说一介大师有请,在客厅等候.赵括连忙整理衣衫来到客厅,看到一介正和一位中年人闲聊,官府打扮.赵括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远房舅舅任爱杰.赵括又惊又喜:"舅舅,您怎么来了?"

任爱杰看到赵括,也是激动无比.拉着赵括的手问长问短,最后才说:"汴梁城破,天下震动.我奉金陵节度使杜充杜大人之命来东京看看情况,路过少林,特地来看看你.多亏了那位芥兰大夫,我才知道你平安无事.对了,途中我在西西河小住了一天,这里是铁城主给你的书信."

赵括眉飞色舞,当即站起来接过书信.然而匆匆一看,就令赵括笑容凝结呆立在了当场:"......萨苏老兵等均已无事返还,唯世兄及舍妹下落不明.今知世兄养病于少林,甚慰.舍妹下落,自当竭力寻访......"

几行字令赵括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又落回到了椅子上.任爱杰看到赵括神色不对,接过书信看了一番,脸色也立刻变了:"怎么,柴姑娘没有和萨苏在一起?"

赵括苦笑,又将突围时情景说了一番:"就这样,我本以为她能追上萨苏,没想到......"

任爱杰眉头一皱:"铁城主当着我的面,丝毫不曾多言此事.书信中也没有责怪之语,看来十分通情达理.括儿,虽然如此,咱可不能对不起人家."

一介在旁边连忙打圆场:"任施主远来不易,咱们不妨到山下小琢几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兵荒马乱,世事难料,也怪不得赵兄弟."

说完后三人下山,一介任爱杰闲聊着金陵六朝古都,赵括跟在后面无语.路过飘飘小屋时,一介将飘飘也叫了出来.引见完毕,四个人向山脚下的市镇走去.飘飘看赵括脸色凝重,小声询问,赵括这才实言相告.飘飘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四个人来到一个小酒家坐了下来,一介微微一笑:"小地方自然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这里的卤牛肉好歹算远近一绝,虽然也难入任大人法眼."

任爱杰连忙说了几句客套话.不久后酒菜摆上,一介也陪了几杯.赵括埋头只是吃饭,大家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多劝.酒足饭饱,最后任爱杰说:"公务在身,不敢久留.饭后我就告辞了.括儿,"说完转向赵括:"有什么打算?"

赵括突然站了起来,冲一介跪下冬冬冬磕了三个头,起来已经是泪流满面:"两月以来承蒙大师和飘飘姐关照,深感厚爱.如今事出突然,不由得赵括不去西西城面见铁城主请罪.恳请大师,准许赵括下山!"

一介扶起赵括:"小兄弟有话好好说,何必如此?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介自然遵命.回去后你收拾收拾,明日一早便可下山.方丈那边,包在一介身上."说完后,一介清算了酒钱:"任施主已经为弊寺破费了二百两,这顿饭和尚就做东了."

饭后,任爱杰又嘱咐了赵括几句,告辞而去.一介等三人沿着来路往回走.飘飘问赵括:"赵兄弟,你真的明天就要离开?"看到赵括苦笑着点了点头,飘飘眉头又皱起来了:"你的伤,按道理是应该再休养半月啊.不过,姐姐也知道留不住你了.明天早上到姐姐这里来吃早饭,好不?"

赵括看了看飘飘,心里感激她的一番好心,当时就点了点头.三人再无言语.赵括回到寺中立刻就收拾行囊,喂饱自己的那匹乌骓马.一介禀过方丈后,特地送了赵括一套罗汉拳谱,算是认了赵括为少林寺俗家弟子.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介和几位与赵括相好的僧俗弟子来到寺门相送.赵括打马扬鞭而去,路过飘飘的小柴门时,看到里面灯火通明.赵括翻身下马进屋,飘飘在里面又准备了一大碗鸡蛋羹:"赵兄弟,别笑话姐姐.姐姐手头,只有鸡蛋."

赵括二话不说,一口气吃光.看到飘飘眼圈有点发红,赵括知道飘飘昨天肯定是一夜未合眼.赵括拿起那个盛鸡蛋羹的木碗:"飘飘姐,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飘飘点了点头,赵括的鼻子也有点发酸.他一狠心,穿戴整齐上马,冲着裙裾飘飘一抱拳,然后狠狠一鞭抽到了马屁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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