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是是非非Shockley [1] -- 邓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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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是是非非Shockley [2]

1956年诺贝尔物理学奖评选结果,于11月1日清早公布。当时,Shockley,Bardeen和Brattian三人已经分道扬镳。Shockley去了硅谷开创自己的公司,立志把晶体管的发明转化为生产力。 Bardeen去了伊利诺依大学香槟分校UIUC任教。Brattain留任贝尔实验室。

早上7:15,Shockley收到一个记者打来的电话,恭喜他他已经获得本年度诺贝尔物理学奖,想在第一时间听听老肖的获奖感言。老肖的反应很出人意料,他以为是记者在搞恶作剧。虽然是一件小事,但是却反应出了老肖性格中多疑的弱点。而这个弱点,在未来的日子里,极大地伤害了他本人的事业。

Bardeen离开贝尔实验室实在是令人遗憾的事情,拿他自己的话说,“自从发明了晶体管以后,我的日子开始艰难。在这以前,实验室里的气氛是多么好啊 ”。事实上,自从发明了晶体管以后,老肖就一个劲儿地抱怨,在最终取得突破性进展,发明点接触式晶体管的伟大的历史片刻,他老肖却阴差阳错地错过了。在这以后,老肖近乎疯狂地致力于夹层式晶体管的研究。这本来没有什么争议,老肖指引的方向大家是信服的。但是老肖却阻挠Bardeen参与这个项目。把科学研究作为个人私产,必然遭到天下英雄鄙视。1951年,正当晶体管研究如火如荼,高歌猛进的时候,Bardeen却离开了贝尔实验室,而且永远地离开了晶体管研究领域。他去了伊利诺斯大学UIUC,年薪1万美元。这个数,即使在1951年,对于这样一个享誉世界的重量级物理学家,也算不上高薪。那么是什么吸引了Bardeen去了UIUC呢?很简单,UIUC允诺他充分的自由,想做什么研究就做什么研究。他选择的方向是超导。

1956年11月1日早上,Bardeen在家中厨房边煎鸡蛋边听广播,当他听到自己获奖的消息,激动得失手把煎锅掉在了地上。晚上,他的朋友和学生,自发地举着蜡烛,列队在他的家门口,齐唱,“献给他,一位和蔼可亲的好人”。这样一位平易温和的人,竟然不能被老肖容纳。作为一个领袖,不仅要高瞻远瞩,而且要礼贤下士,接纳天下豪杰,为着一个共同的信念和目标而努力。老肖本人才智极高,但是以领袖的尺度衡量,心胸却未免狭隘了些。

留任贝尔实验室的Brattain早已听说了他可能获奖的传言。11月1日早7点,当一个记者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很平静地说,等他去了办公室,再谈这件事情如何。表现得很酷,似乎不拿诺贝尔奖太当回事儿。但是,当他来到贝尔实验室的礼堂的时候,看到他的同事们全体起立鼓掌,看到蜂拥而来的记者,看到贝尔实验室和整个世界对他如此推崇,本来想耍酷的Brattain,却忍不住流了泪。

颁奖仪式定于12月10日。

Bardeen和Brattain两个人同一架飞机前往瑞典首都Stockholm。颁奖仪式当天,Bradeen发现自己的白色马甲和白色领带在洗衣机里被染成了绿色。诺贝尔奖将在历史上第一次颁发给衣着不整的人,这还了得,大不敬也!幸亏Brattain还有一套衣服,也不管是不是特别合身了,总比衣着不整强啊。这个意外的插曲弄得两个人非常紧张,虽然两个人是世界级的大科学家,但是在应付重大仪式方面,却笨手笨脚,一点潇洒也谈不上。惊魂未定的两个人眼看就要上台去领奖了,不得不吃了点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药借人胆,吃了药以后的Bardeen对瑞典国王说了一句超牛的话,至今被学界津津乐道。Bardeen有三个孩子,他只带了老婆和其中一个孩子来出席颁奖典礼,另外两个孩子在哈佛读书,担心影响他们的学业,老爸就没有让他们来。瑞典国王开玩笑地讥讽Bardeen,不应该让两个孩子缺席这么重大的历史时刻。Bardeen回答说,下一次他一定把孩子们都带来。要知道在那以前,历史上还没有人两次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估计事后,Bardeen一定后悔当时药性发作,说了这一句无法兑现的疯话。

1972年,Bardeen与他的两个学生,因为在超导方面的研究成果,被授予诺贝尔物理学奖。Bardeen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两度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人。这一次的颁奖典礼,他真的把三个孩子都带来了。

老肖来得比较晚,因为他原来计划搭乘的航班被意外取消。一下飞机,就匆匆忙忙赶赴会场。虽然来得晚,老肖的演讲却是三个人中最出彩的。Bardeen的演讲题目是,“半导体的研究与点接触式晶体管的发明”,Brattain的题目是“半导体的表面特性”,平实但是缺乏感召力。我们老肖的题目是“半导体技术开创物理新领域”,气势果然不同凡响。

演讲以反传统开头,他说,“实用这个目标,强烈地影响了我的研究项目的选题。经常听到有一种说法,以实用为导向,或多或少地会影响研究的质量。对于这个观点,我不以为然。在这篇演讲里,我将用我个人的经历,阐述一个观点,这就是半导体新物理方面的研究,完全是受实用需求驱动的。”演讲接着说,“我想就一些区分物理研究的类别的词汇,谈谈我的看法,譬如,纯粹的,应用的,无限制的,基础的,基本的,学术的,工业界的,实用的,等等。在我看来,这些词通通具有贬义,一方面,对制造有用的设备这一实用目标,进行贬低,另一方面,对有一些一时半会看不到实际应用前途的,对于新的领域的长期研究,进行抹黑。我经常被问道,我计划的实验是纯粹理论研究还是实用科技。对于我而言,更重要的是,这些实验是否能够产生对于自然界的经得住考验的新认识。如果是这样,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基础研究,而这一点,要比争辩研究的动机是纯粹的审美需要,还是提高晶体管产品稳定性,要重要的多。这两方面,都是与诺贝尔的遗愿,赐予人类最大福祉,相吻合的。”

真是为老肖捏把汗,矛头直指诺贝尔评审委员会,是不是打击面太宽了。不过,还好,演讲接下去回顾了半导体研究的过程。难得的是,老肖几乎把所有成就都归功与他的同事们,其中包括Bardeen和Brattain。

当天晚上,老肖参加了Bardeen和Brattain办的香槟酒会。老肖与他们不相往来已经好几年了,这天晚上,难得大家有历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虽然三个人分享了诺贝尔奖,但是很显然,老肖排名第一。下面这张照片很显然是摆了一个pose,老肖在画面的中央位置,Bardeen和 Brattain 站在身后,谁是主角一目了然。

点看全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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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ockley与Bardeen和Brattian

诺贝尔奖也拿了,也被公认为主角了,老肖的小小虚荣心是不是就此满足了呢?

关键词(Tags): #硅谷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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