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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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黑山(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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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喝红酒,喜兴!

我们公司对员工其实相当的亲厚,工作满十五年的员工,年假增加到六周,公司发一个黄金或白金的戒指,外加价值一千加币的Visa礼品卡,还要买个蛋糕开Party。

春节马上就要到了,我本来请了年假,实在不想为了黑山老妖再巴巴地赶回公司去。想想黑山老妖的来历,突然灵机一动,第二天早上去了趟密市的分货中心。这么多年过去了,看到库房的轮廓时,心里还是发紧,数年前我刚到枫叶国的时候,曾经在那里拼死拼活地苦干。(详情参见拙作“夏天里的十一个瞬间”)。

这个分货中心的人员周转特别厉害,一进办公室四下看看全是陌生面孔,唯独物流部Jason的水泡眼还在忽闪忽闪地瞄旁边女生的胸部和臀部。见到我进去,Jason笑着抓起电话,“G,你来办公室一趟,看看谁来了?”

几年下来,Jason还是没变。寒暄几句之后,我拖过一把椅子在Jason对面坐下来,“今天来找你是邀请你去参加Charmaine的十五周年庆祝。”

“Charmaine?”

“你忘记四年前给人家写得热情洋溢的推荐了?”我从提包里掏出复印件就读,“工作勤恳,待人亲切,有管理的潜质,擅长处理复杂的事物,在压力下……”

“噢~,我想起来了,那个Charmaine啊!”Jason目光闪烁着躲开我的视线,两手胡乱地在键盘上敲。

我笑,“你厉害,显示器没开就打字……不想知道你心爱的Charmaine现在过得如何?”

“呃,我们去那边会议室谈吧。”Jason看看四周,带着我进了会议室。

“当年……”

我摇头打断他,“Cut the crap! 当年你一直没处理她,趁Scott刚来加拿大工作不明白这里的弯弯绕,把这麻烦给推了出去。你以为人都是傻子么?”

Jason半天没言语,我接着说,“下周五,你亲自去她的十五周年庆祝会,切蛋糕,讲好话,鼓掌,抱抱,该做的场面都给我做了,别试图推脱,本五下周要休春节的年假,没功夫干这晦气事儿!”

Jason点头,“可以可以可以。”

会议室的门开了,G给了我一个熊抱,“你这次是不是来解雇Jason的?赶紧赶紧。”

我拍拍她的肩膀,“他现在恐怕宁可被解雇呢……Jason,礼拜五,别忘了,人Charmaine在那里张开双臂等着你呢。”

G当场爆发了,“Charmaine? Charmaine the black bitch? 你要不要我去把她脑袋拧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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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司给员工的评估分为ABCD四级,A是卓异,加薪百分之五;B是优秀,加薪百分之三; C是合格,发工资百分之三的奖金;D是不合格,不加薪,三个月之内没有改进,公司终止合同。看得出来Scott给黑山老妖做评估很费了些心思,每一点都加了密密麻麻的标注,最终的结果却是个很勉强的C。

Emma对此的评论是,“Charmaine这个人很聪明,永远能做到刚刚够及格,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对时间和机会把握得可好了。Scott给她C也是不得以。”

下午一点评估的时候,我和黑山老妖又去了人事对面的办公室,两个人刚刚坐下,黑山老妖就玩儿了个单刀直入,“给我评估了多少?”

“评估是个双方交流的过程,对你今后的发展很重要,你耐心一些,跟我一条一条地谈过……”我不可能让黑山老妖来控制谈话的节奏,把手里的评估往桌子上一扣,接着说,“在我们开始之前,得先立规矩,第一要彼此尊重,不能动辄打断对方的讲话,同意么?”

黑山老妖撅着嘴瞪着我,半天才点点头。

“第二,如果我们对某点有争执,你可以在评估表最后一页的意见栏里写出来不同意,但评估最后必须双方签字,证明这次谈话发生过。”

黑山老妖双手抱在胸前,重重地靠在沙发背上,一幅你有种放马过来的样子。

拉锯战一样的评估,具体的对话我也不码出来荼毒各位的眼睛了。反正是从一点谈到了三点半,评估表最后的意见栏写满了,我给补的一页白纸黑山老妖也写了正反两面,最后签字的时候,黑山老妖说,“我认为这次评估给我C是不公平的!你们这是在从我孩子们的嘴里夺取食物!”

我的办公桌上有一瓶Advil 加强型的止痛胶囊,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马上抓过来往嘴里倒上三四粒咽下去。揉揉太阳穴,我第N遍地跟她说,“公司每年的员工评估,百分之八十的人是C合格,这个结果不坏。要想得A或者B,你要对公司的业绩作出重大贡献,有明确的财务数据证明才行。”

黑山老妖签了自己的名字,把笔拍在桌子上,“我才不在乎这个破工作!时代变了,黑人也当上了总统,上帝会照顾我们!”

“你不在乎这份工作么?作为一个经理,我不希望和一个不在乎本职工作的员工共事。”我真的是快到极限了,有些话根本无法用委婉的语气来表达。

黑山老妖死死地盯着我,“你是不是要把我赶走才称心?”

“Please do not put words in my mouth! 你好生想想你刚才对我讲的是什么话?后果是什么?今天就到这里。我下周休假,周一回来的时候看考勤,刚才说过你考勤记录太差,希望从下周起看到你改进。”

那天我办公桌上摆了两瓶BERTANI VILLA NOVARE VALPOLICELLA CLASSICO 2007,Emma找了个红信封,里面居然是恭贺新禧的中文贺卡。本五破天荒提前下了班:春节就在眼前了,在国内是全国休大假,在枫叶国我用上一周的年假,雷打不动!

关键词(Tags): #黑山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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