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大河入海处--------缘起 -- 史文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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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柏杨的东北撤退行记摘录一段

  我、徐天祥和孙建章三个人这次逃亡,有一个特别的方式,那就是脱下平民 便装,穿上临时买来的国民党军军服,惟一不同的是,把军帽上的青天白日徽拿掉。前一天晚上,我们聚集到辽东文法学院办公室,第二天凌晨,就以国民党军打扮,走向沈阳火车站,想买一段南下的车票,能买到哪里就买到哪里。我们所以改穿军服,因为那正是共产党所实行的宽大政策和既往不咎、统战心战的巅峰 。凡是国民党军,只要手中不拿武器,都可以大大方方地“还乡生产”。四十年后,我和孙建章在台北被调查局逮捕,一个叫李尊贤的调查员问口供问到这里时,把笔愤然地投在桌子上,发出阵阵冷笑,大声叱骂说:

  

    “你们竟然能穿国军的衣服走出匪区?这就够了,你们证实你们自己是匪谍。”

  当时除了这套军服外,每人还拿了一张通行路条。至于这三张路条是哪里来的,已无法记忆,好像一张是孙建章用肥皂刻了一个图章,另两张是解放军发的货真价实的通行证,我们从别人的手中买来,用墨水改造的。

  走到沈阳车站后,暗暗吃惊,偌大的车站,平常一向人山人海,喧闹沸腾,这时竟然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变成一个古老的废墟。其实,并不是没有人,仍然有很多人,而且人山人海,全是平常凶暴得不可一世的国民党军官兵,现在却 那么有秩序地鱼贯排列在各个售票窗口,有的甚至排到车站外的广场上。吃惊的 是,没有一个人吵闹和大声讲话,也没有一个人插队,好像一夕之间,都成了第 一流国民。

  

    抗战末期,政治腐败到极点。军事是政治的延长,军风军纪也完全荡然,国 民党军和土匪海盗,没有分别,不要说从来不排队,甚至从来不买票。一旦巢穴倾覆,只好排队买票,而且还排得这么规矩,只不过失去靠山。

   售票窗口打开,才发现南下的火车只能买到皇姑屯,而皇姑屯距沈阳只有一站。我们到了皇姑屯,安静地出站,站外挤满了农家用的马车,这正是乡下人农闲赚外快的时候。我们雇了其中的一辆,南下山海关。这是一趟奇异经验的旅途,入夜之后,马路两旁涌出大批全副武装的人民解放军,紧夹着马车进发。这批解放军是林彪的第四野战军,南下攻击北平,人民解放军军风的严明,使我们咋舌。在黑暗中,那些彻底执行军令的战士,常常高声发问:

  

    “你们是哪个部队的?怎么有车可坐?”

  

    我总是回答:

  

    “我们是国军。”

  

    当对方一时听不懂,或弄不清楚什么是“国军”ˇ时,我就作一个总结说: “我们是蒋匪!”

   那些纯朴的战士们就一言不发,从没有一个人刁难。马车夫有时还叱喝他们 :“让路,让路!”

   他们每次也都踉踉跄跄地让路。见惯了国民政府军队的凶恶,我从内心对解 放军生出敬意,这岂不是古书上所说的:

    “妇孺与王者之师争道!”

解放军的行动跟传统的行军方式,恰好相反。他们于夜间上路,天亮时进入 村落,分住民家。早饭后,门口从来不站岗哨,一个村落里,虽然驻扎了大军,但是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的岗哨都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一览无遗。除了解放军,还有成群结队,没有钱雇车的国民党军残兵败将,他们带着干粮,低 着头,有时混在第四野战军的行列中,一步一步南下,跟解放军的方向虽然一样,却拥有两样心情。

时光如电,现在马路上的军车,那素质,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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