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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空军黃肇濂（四）

从1939年起，黄肇濂被编入空军教导队，派到中苏共建的新疆伊犁艾林巴克航校做飞行教官。这个航校是在这么个情况下组建的：

1937年8月21日，中国政府与苏联签订了一项互不侵犯条约。

同年 9 月，中国政府请求苏联直接派遣有经验的飞行员到中国参战。9 月中旬， 在苏联空军内部秘密征召的飞行员被送往茹科夫斯基空军学院进行训练，组成一个战斗机大队（31 架 伊-16 战斗机，101 人）和一个 SB 轰炸机大队（31 架飞机，153 人）。

在培训苏联志愿飞行员的同时，苏联援助的225 架战斗机启运，其中有伊-15（62 架）、伊-16（93 架），以及8架图-4 教练机。

1937年11月 ，中国空军四大队开始换装伊-16，由苏联顾问直接参与教学。

训练持续了几个月，直到1938年3月，换装部队才正式开始跟日军干仗。

1938年，有200多中国飞行员直接到苏联接受培训。

自38年2月起，大批新的苏联志愿飞行员大队来到中国，在南昌驻扎。苏联志愿飞行队的轰炸机队同伊—15、伊—16战斗机组一起，以南昌机场为根据地，组成一个战略轰炸大队。

在此期间，陈瑞钿的28队和黄肇濂所在的29队与苏联志愿飞行队一起，执行了轰炸“三灶岛”日军机场的行动。当时他们的作战目标有两个，一是炸毁三灶岛日军机场，一是炸毁附近的日军军舰。

这次任务执行的比较顺利，日军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三灶岛机场被炸，但日军军舰没被炸到。

如何更有效的共同对付日机轰炸，是当时中苏双方最需要解决的问题，研究的结果是中国飞行员加入苏联志愿飞行大队一同作战，中国空军和苏联志愿航空队驾驶苏制歼击机并肩战斗。

最后证明，中苏飞行员混和编队在空战中对付日本军机更加得心应手，取得了非常好的战绩。

为了及时补充和增加混合编队的中方飞行员数量，双方决定分别在伊犁、兰州、成都设立航校，培训混合编队飞行员。

新疆伊犁艾林巴克航校 ，位于现新疆伊犁哈萨克自治州首府伊宁市的艾林巴克，当时也叫空军教导队。于1939年筹建，1941年底解散。前后有军（教）官91名，学员164名，学生90名，机械师118名，共计463人。

教导队所有地面设备、教练机、战斗机、全部由苏联提供。

军（教）官由一个中队的中方教员和若干苏联飞行顾问共同组成。

第二期的中队长是张光明，黄肇濂是中队下设的两个区队长之一。

主要的工作是培训中国空军飞行员换装苏制伊—15、伊—16战斗机，以及进行混编作战训练飞行。

一共举办了两期，分别培训中央航校第9期和第11期毕业生。每期训练7-8个月。作为教官，黄肇濂两期都参加了。

黄肇濂之所以被选作教官，有这么几个原因：一是爱动脑子，善于总结。每次飞行、空战后甚至在飞行战斗中，他都在操作的同时总结归纳，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由于喜爱飞行，爱钻研业务，在其他方面就显得不“突出”，黄肇濂为人随和，不爱说话，不太关心除飞行以外的东西。官啊，钱啊，不在他的视线之内。

有个比较有趣的事情应该能证明他这个特点，解放后政审，工作组问他加入过国民党没有？他居然回答不出来。后来经过多方查证，调阅档案，发现黄肇濂居然“被加入”了四次国民党。

而黄肇濂本人，始终是糊里糊涂的（这件趣事是2009年5月由黄肇濂长女黄嘉莲大姐向笔者提供的）。

估计当年国民党的党务人员也是这么问黄肇濂的：

“小黄啊，入党了吗？”

“不清楚，没有印象啊。”

那就入吧！

过一段换防到了新驻扎地点。

“老黄啊，入党了吗？”

“不清楚，没有印象啊。”

那就再入吧！

又过了一段，又换防。。。。。。

如此这般，黄肇濂加入了四次中国国民党。

黄肇濂第二个特点是很有耐心，作为一个飞行教官，这可是非常重要的。黄老的耐心我是有体会的，我收集资料的方式是心血来潮，天马行空，说到哪记到哪。写的时候也是有什么不明白的立刻打电话。

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有问题问黄老，黄老每次都耐心解答，慢条斯理，细细回忆。有时候回忆的事情跟发生时间没对起来，还跟我不好意思，说具体哪天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只能回忆起是那个时间段发生的。

这个耐心也是有佐证的，我父亲的铁哥们，西安闫良试飞院当年的试飞员-后来的试飞副团长蒋树仁叔叔，1960年底他从空七师调到西安当试飞员后，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由黄肇濂将已经试飞成功的初教六，按飞行手册，带领蒋叔叔他们，将全部空中科目飞一遍。

蒋树仁提起黄肇濂：我当然认识他了，是不是个胖子？那可是个老实人啊，脾气很好，很有耐心、是国民党留用人员对不对？他还在啊？

我说黄肇濂现在不胖了，不但健在，2009年3月前还能开着车到处转悠，买菜接小孩呢。

人家还是打下四架日本飞机的抗战英雄呢！

这件事情蒋叔叔他们当时都不知道，黄肇濂也从不提起。

除了蒋树仁，当年那些分到闫良的北航大学生们，应该也体验到了黄老的耐心。

在黄肇濂家，我看到了大量的这批北航毕业生送给黄老的单人像片。

像片背面大都题着：送给黄团长留念，您的学生XXX。

有男有女，像片中个个风华正茂，满怀信心的为新中国航空事业做着贡献。

有耐心，爱钻研业务，善于总结，这就使黄肇濂的第三个特点就凸现出来了，那就是：飞行技术好。

黄肇濂击落日机四架，本人在空战中却从未负过伤，自己的飞机虽然也被敌机炮火击中过，但只是有些弹孔，从未被击落跳过伞。

究其原因，冷静应该是最佳答案。这种冷静，可以使一个战斗机飞行员在很短的时间内判断出敌机的软肋，找到最佳攻击点，发动进攻，同时也要注意不要被其他敌机锁定。

作战英勇是必须的，有勇有谋更是打击敌人的最佳武器。

黄老的飞行技术好在国内也有很多记载，甚至写入了新中国试飞史。

在所有有关初教六试飞的文章中，关于黄肇濂试飞初教六改螺旋，描述的最多。

有这么一句描写：

“1960年11月，黄肇濂在初教六飞机上完成了一次三圈失速尾旋试飞，而且动作做得 非常漂亮，如同空中杂技。”

空中杂技！多么传神的描写！

在新疆期间，黄肇濂学了一些简单的俄语，可以与苏联顾问做一些基本的交流。给他以后在三航校的工作带来很大的便利，这是后话了。

黄肇濂在新疆，除了教学，也有一些其他收获。印象最深的是一次特殊的“飞行”。

这就需要介绍一下当年的“新疆王”盛世才的新疆航空队和附设的航空训练班了。

当时的新疆，除了中央政府和苏联设立的伊犁艾林巴克航校，还有设在乌鲁木齐的，属于军阀盛世才的航空训练班，这也是苏联援建的。

这个航空训练班，为中国共产党培育出第一批空军人才。

1937 年“七七事变”爆发后，由中共驻新疆代表陈云负责，从西路军失败后辗转进疆的400余名原红四方面军指战员中选调了25人，后又从延安的抗大和八路军 摩托学校选调19人，经体检后共25人身体符合飞行条件，编入盛世才的航空队第3期飞行班，另有18人被编入第2期机械班（其中1人因身体原 因未能入学退回）。

这43人中，来自红一方面军16人，红二方面军2人，红4方面军24人，陕北红25军1人。飞行班从1938年3月开始正式开课，至 1942年毕业时，先后进行了苏制乌-2型双翼初级教练机、埃尔-5型双翼侦察轰炸机飞行训练，其中9人还进行了伊-15型双翼战斗机和伊-16型单翼战 斗机训练，平均每人飞行1000个起落、300小时；

在新疆航空队学习的43人中，因飞行事故牺牲2人（彭仁发、汪德祥），病逝2人（吴茂才、谢奇光），另有8人离开革命队伍（龚廷寿、邓明、余天照、黄明煌、杨光瑶、王聚奎、彭浩、余志强），最后回到延安的共31人。

这批学员于1946 年7月返回延安，其中飞行员15人：吕黎平、方华、方槐、方子翼、陈熙、夏伯勋、刘忠惠、张毅、安志敏、袁彬、赵群、黎明、杨一德、 胡子昆、李奎；

机械员16人：严振刚、朱火华、丁圆、刘子立、刘子宁、金生、周立范、周绍光、云甫、黄思深、王东汉、陈御风、王云清、陈旭、曹麟辉、吴 峰。

同年8月，这些人正式被整编为八路军总部航空队，随后开赴东北接收日军遗留飞机、航空器材，并全部参与了东北老航校的领导和教学工作。

新疆航空队这批骨干，后来很多都成为人民空军和航空工业系统的高级领导干部，其中就有黄肇濂以后的顶头上司-------三航校校长，55年的空军少将陈熙将军。

由于新疆航空队及其附属的航空训练班设备及教官也是由苏联负责援助的，所以当它急需航空器材时，如果不能从苏联及时运达的话，就要从伊犁调。

黄肇濂就执行过这样的一次任务，和一位郑姓教官将两架伊-15从伊犁飞到乌鲁木齐。支援这里的教学。

任务很简单，但让黄肇濂诧异的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盛世才不但亲自见了他们俩，还出手大方，给每人四两黄金！

不知这算是收买还是感谢？或两者兼而有之。

的确，按有些人的思路，钱是万能的，干什么都需要钱，钱可以收买一切。

军阀们更是这一理论的忠实执行者，占了地盘就捞钱，捞了钱就扩军，扩了军再抢更多的的地盘。

什么忠诚、民族大义都可以用钱收买。这个理论到现在似乎还有支持者呢。

老蒋摸透了这个特点，对付各路军阀那是一个得心应手啊。庐山开一次训练班，起码可以收买数个师长、旅长，什么长。把一些个“诸侯”整成 “光杆司令”。

盛世才是蒋委员长的好学生！

2000年，盛世才的小弟弟盛世骥口述实录出版了，名字叫做《蒋介石的封疆大吏-----我家大哥盛世才》

在书中，盛世才俨然是一个民族英雄：与斯大林斗智斗勇斗法，与中共斗智斗勇斗法，与民族分裂分子斗智斗勇斗法，保卫国家领土完整，维护祖国统一，抵御外辱，一心为公、为官清廉，从不贪污！

“他不为一己之私，放弃卷款潜逃西方享福的机会，他为了“永远保持新疆为中国领土”的崇高信念，宁愿把整个新疆统治权和全部资源通通交给蒋介石，让重庆的中央政府派人去接收省政，他在1943年9月11日离开迪化，飞往重庆，结束他12年的新疆生涯，他细密的计划临时出走，让史达林要派人暗杀他都来不及”

书中还介绍：先总统蒋公对盛世才极关爱维护，不遗余力。

盛世骥的儿子把这本书送给我的一个台湾朋友，他看过后对我说：盛世才好像很不错喔！我说你再这么说我就写一篇《告诉你一个真实的盛世才---我和盛世才不得不说的故事》，也做一回真相党。

我这位朋友立刻承认，真实情况他是知道的，只是碍于盛世才侄子的熟人情面，一不留神钻进这本书设置的思路里去了。请我不要在这个问题上折磨他了。

盛世才的侄子目前在上海做生意，估计会把这本书送给不少人，也许过些年，在有些人的心目中，盛世才要成为爱国主义教育的核心人物呢！

幽默人生啊！

1942年以后，盛世才公开反苏反共。苏联顾问全部撤出，伊犁的航校也就暂停了。

黄肇濂回到了成都，在空军军事学校当飞行教官，开始了他的另一段中国空军生涯。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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