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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新兵拜河:一个老人的回忆录(一)前言和幼时 -- 您很象飞行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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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一个老人的回忆录(八)----长城抗战

(45)热河沦陷,长城告急

继“九、一八”事变之后,日本帝国主义者为了在我国东北完成其建立伪满州国的侵略计划,于一九三三年一月出动了“关东军”第六、第八两个师团以及部分伪军、特种兵等约四万多人,先后向我山海关、热河等地进犯。当时国民党军最高统帅的蒋介石,早已命令张学良要他严令东北军“凡遇到日军进攻,一聿不准抵抗”。他宁愿把大好河山拱手送给敌人。这就使东北三省同胞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在日寇刺刀铁蹄之下度过十四年亡国奴生活的根本原因。在这次日寇进犯热河、长城时,驻防在长城内外的东北军,有何柱国、万福麟、王以哲、汤玉麟等部队约十五万人奉命不予抵抗。首先是何柱国部队,弃守山海关。接着日本侵略军分路向热河入侵。当时驻防在热河的部队,有汤玉麟(汤是热河省主席)部三万多人,万福麟、王以哲的部队约五万多人,还有驻在热北、热中的崔兴武、孙殿英、刘桂棠、李守信等部队共约六万人,另有冯占海、邓文、檀自新、李海书等东北义勇军约四万人。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热河全境沦陷。

日本侵略军进犯热河时,防守热东朝阳的汤玉麟部队邵本良团首先叛国投敌,打开了热东大门。而万福麟部队也从热东退入关内;在热北的崔兴武、李守信、刘桂棠也接着叛国投敌;孙殿英部队由热中退到察北;三月四日,汤玉麟亲守热河省会承德,逃到天津外国租界寓公里。

解放战争时期,我在热河呆了近三年,听到许多年老人说,长城抗战前的热河省主席汤玉麟,外号汤二虎,是奉系军阀张作霖的老搭档,靠拉枪杆子起家。他统治热河六年多,做尽了坏事,老百姓都说:“汤玉麟在热河压根儿针鼻大的好事都没做过。”比如他任用二儿子汤佐辅为省财政厅厅长,对老百姓横征暴敛,地亩税预征到民国三十年(一九四一年)。又任用他的大儿子汤佐荣为省禁烟局长,名为禁烟,实则大种鸦片,到处贩卖烟土,使许多热河人都染上了大烟嗜好,而汤家却大发横财。老百姓说:“汤家三父子是吃人的三只大老虎”。

民国十五年,汤玉麟带着一个旅至多约五千人到热河省当主席,连年扩军,六年时间就扩大到三万多人。他长期不发军饷,军队需要费用,全由地方摊派。他属下的军队,中、上级军官,多是他的亲信,骑兵团长汤玉书,炮兵团长汤玉铭,是他的亲弟弟,热河快要沦陷时都升了旅长。像这样纵兵殃民,把热河搞成“人间地狱”的省主席,一旦遇到强敌进攻,他只有逃跑。

在热河全境快要沦陷时,蒋介石令徐庭瑶组织十七军,辖第二师(师长黄杰)第二十五师、第八十三师(师长刘戡)。另配属该军骑兵第一旅,独立炮兵第四团、第七团,重迫击炮第一营,共四万多人,从二月下旬起陆续开往河北。当时第二师在洛阳,八十三师在湖北孝感、花园,二十五师七十三旅刚由河南项城移驻安徽蚌埠,七十五旅随师部在许州。这三个师和骑兵、炮兵部队,历年来都在南方各省“剿共”,从来未进行过对日本侵略军作战训练。对防空、防坦克、以及现代化筑城作业,都一无所知。这时北方仍在下雪,官兵们没有大衣和棉鞋,虽有朱庆澜、杜仲远、黄炎培、车向忱等人领导的“抗日后援会”捐助了一部份,但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蒋介石根本无诚意抗战,他派嫡系部队十七军到华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阴谋诡计是把他的军事力量伸向华北,以便赶走张学良。在“九、一八”事变后,他叫嚷“保外必先安内”,这次热河沦陷,长城各地告急,他又叫嚷“一面抵抗,一面交涉”。这种消极态度,不仅影响到他的将领们没有决心抵抗敌人而等待外交方面的交涉,也使日本侵略军摸到了蒋介石的底,而得寸进尺。而且这种“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方针,还是在全国人民日益高涨的抗战情况下勉强定下的。

关杜旅于三月一日由蚌埠乘火车首先到达河北通县。这时梁恺团长才由南京回部,许多战备工作要做,可是梁团三个营的营长都请假到北平城内去玩。我建议不能准假,但梁团长本人也要去,我就没办法了。这样一来,后果极坏,下级军官接二连三的请假,我只好让他们轮流离去。结果三个营长在北平城内嫖妓,都染上了性病。(第一营营长钟西彤在长城抗战结束后,他的未婚妻到北平看望他,两人未婚先同宿,使女方染上了淋病,左腿瘫痪,女方向法院告状,结果法院判决由男方花了一笔钱而解除婚约。)

梁团少校团附王铮(黄埔四期政治科毕业,四川人),由于害怕同日本侵略军作战,请长假闲居北平,长城抗战结束后,又由他的四川同乡曾扩情派到关师教育大队任政治教官。(此人在解放战争后期任某兵团少将政治主任,被解放军俘虏,现在下落不明)

更奇怪的是师有政训处(主任黄徽津,江西萍乡人,黄埔军校二期毕业),团有政训室,政工人员不少,可是他们不做宣传教育工作。为什么要抗击日本侵略军?抗战前景怎样?官兵们都不知道。

在二十五师全部到达通县后,师长关麟征第一次向全师官兵讲话,他在讲话中无中生有的夸奖张耀明的七十五旅,用意是要杜旅向其学习。张旅是原来第四师的独立旅,关任旅长,他这样讲话,无异是夸奖自己,引起杜旅官兵不满。此后两旅长期不团结。在这次大会散会后,杜聿明对我说,我们七十三旅刚成立,就在豫南李母子庄消灭了崔邦杰匪部一千多人,刘峙主任还表扬了我们,师长应该在大会上讲一讲。我说,师长可能是忘记了这件事。

日本侵略军第八师团于三月四日侵占热河省会承德,协同第六师团进犯了长城、喜峰口、冷口、古北口等重要关口。喜峰口守军宋哲元部队(原冯玉祥旧部)迎头痛击来犯之敌,与敌人短兵相接,用手榴弹、大刀杀敌,使敌人的机枪、大炮失去作用,打了大胜仗。可是蒋介石认为这是一支“杂牌部队”,不给予弹药补充,还妄想借敌人之手,消灭这支部队。直到四月中旬,部队弃守冷口,喜峰口侧背受到敌人威协,才自动撤退。如果当时防守长城各口的我军都像宋哲元这支部队坚强抵抗,敌人是无法飞越长城的。

(46)古北口之战

在承德沦陷时,东北军王以哲军一零七师(师长王以哲兼)防守在承德西面溪平县城,这里有滦河作依托,可以固守,最少也应该阻滞敌军前进的时间。但这个师一与敌人接触,稍有伤亡即撤退到巴克什营,让敌人安渡滦河。继而溃退到古北口。这时十七军军部正由蚌埠乘车向北平前进。由于承德沦陷,敌人逼近古北口,北平军分会代理主任张学良(主任是蒋介石兼)直接指挥关师于三月六日由通县出发,八日凌晨到密云,当夜又命令向古北口增援,暂归王以哲军长指挥。

关师在九日傍晚于石匣出发向古北口前进时,一零七师正由古北口向后撤退,人马车辆毫无秩序,似乎有敌人在后面追赶,但我们一直没听到枪炮声。这不仅是影响了还在古北口防守的一一二师(师长张建柜、张作相的儿子)的官兵士气,也影响了正在前进中的关师的士气。原来一一二师师长张建柜要求王以哲也要撤离古北口,王不同意,要张建柜等待关师到达接防后再说。关师于九日深夜赶到古北口,王即令关接替张师防守任务。关不同意,认为部队连夜行军,十分疲劳,而弹药、给养未跟上,古北口地形不熟悉。他提议在张师后防守第二线阵地。王同意了。

关麟征当即作如下部署:“以七十三旅一四五团(团长戴安澜)担任右自龙儿峡经将军楼后面高地至古北口南关之线,构筑军地防守;”以一四六团(缺一个营)占领南关(不含)西南高地至西河镇(不含)东端高地之线。七十五旅以一个营占领西河镇及其右侧高地,以一个营在龙儿峪右侧向羊子路警戒,负责全师的右侧安全;其余为预备队,位于古北口东关后侧皇道甸附近。师直属部队位于东关,师指挥所在古北口南关街关帝庙。

关麟征这样部署,是有私心的,他认为七十五旅是他的亲信部队,不愿意安排重要任务。我同梁恺团长带着两个营(一个营留作旅预备队)于十日凌晨占领了上述阵地,构筑防御工事。由于古北口周围多是石山,构筑工事,十分困难,士兵们只好移石作掩护。上午七时左右,我同梁恺团长到长城上视察前沿阵地。我对梁说:“这里的确是天险,长城又高又厚,前沿都是悬岩深谷,敌人很难接近,只要坚守住关口,敌人决不能飞越长城。”古人说:“一夫当关,万人莫敌,是有道理的。虽说现在我们的敌人有飞机大炮,但总要步兵占领。”梁同意我的看法。他说,飞机大炮轰不垮这又高又厚的长城,问题是关口不属于我团防守范围,我团两个营的兵力,只能保住本阵地,如果关口有失,就难办了。我说,师旅都有预备队,而且也都控制在关口附近,可能不会出问题。为了慎重起见,我建议将我团左翼抽出两个连控制在右后,以防右侧出事。梁同意了我的意见。

日本侵略军第八师团的一个旅团及附属特种兵约七千多人,侵占北平后,经平古公路克什营向古北口进犯。三月九日迫近古北口北街。自十日上午起,飞机不断飞临古北口及其两侧上空侦察、扫射、轰炸,张关两师均有伤亡。就在这天,王以哲离开了古北口,并令张师留下一个团防守古北口及北关街和北关口右侧长城上的将军楼,交关麟征指挥,其余撤退到西河镇。按说,这时张学良已被迫下野去上海,准备出国,东北军将领已无心思抗战。

十一日凌晨,敌飞机大炮向古北口北街、北关口、长城上的将军楼,狂轰滥炸。上午九时左右,敌人坦克车掩护步兵侵占了北关街。奇怪的是关麟征不派师预备队支援,因而北关街和北关口相继沦陷,敌人攻进北关口以后,一面攻南关口,一面爬上长城攻占了将军楼。

这时的关麟征藉口将军楼失守,杜旅受威胁,他带着一四九团前往右翼作战(应该责成张耀明旅长指挥一四九团),糊里糊涂负了轻伤。他负伤后,回到师指挥所,电请何应钦任杜聿明为副师长,代理师长职务,任梁恺为七十三旅旅长,他本人到北平住院养伤,把棘手溃败的难摊子交给杜聿明。

关于关麟征在古北口作战负轻伤,师里有三种传说。一是说关自伤;二是说关在发现附近有敌人时,令士兵投掷手榴弹,由于投弹过近炸伤了师长;三是说敌人打伤的。(关的个人品德很不好,他在北平住院养伤时,许多爱国人士、爱国团体派代表到医院慰问,尊称他是“民族英雄”,但他在医院诱奸了一个女护士,激怒了这个医院的职工,院外也有人知道,并传到了二十五师。)

我们的祖先,为了抵御外侮,动员了千千万万的劳动人民,流了无法计算的血汗,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建筑起举世闻名的长城天险,想不到竟有这样的不孝子孙,轻易地让长城天险成为外寇入侵的坦途,这实在是不可饶恕的滔天罪行。

十二日上午八时左右,我在古北口南关左侧阵地上,用望远镜看到由右侧溃退到潮河支流干沟的官兵,纷纷向平古公路上狂奔,南关口和南关街也有官兵向后溃退,我立即用电话向杜聿明代师长报告,他交给我两个任务,一是要我指挥控制在右后的两个连增加到右翼,阻止侵入南关口之敌爬上长城;二是要我派团属特务排到公路上拦阻溃退官兵向后跑,并要他们爬上公路东南侧高地继续抵抗。第一个任务没问题,侵入南关口之敌几次爬长城都为我军击毙或打伤,终未得逞。但第二个任务,我无法完成。因为公路东南侧尽是悬崖陡壁,爬不上去,而且溃退下来的官兵中有旅长、团长,他们比我官大。我将这情况再打电话报告杜聿明代师长,这时电话已不通了。

二十五师溃退下去的官兵,完全失去了指挥系统,也正是敌人大炮射击和飞机轰炸,扫射的好目标。这个师的官兵鲜血,染遍了平古公路和潮河河滩(现为密云水库淹没区)。梁恺旅长不听我的忠告,也随着溃退官兵在公路上被敌飞机炸伤,随他多年的一个勤务兵被炸断了左腿,一四五团中校团附邓某也被炸死。

在古北口之战,二十五师共伤亡官兵四千多人,而在阵地上伤亡的仅一千多人。也就是说在溃退中牺牲和受伤的官兵近三千人。

这天下午五时以后,敌炮停止了射击,飞机停止了活动,我命令两个连撤退。除在阵地上伤亡三十多人外,撤退时无一伤亡。这次战斗中的负伤官兵,多数未抢救下来,特别是溃退中负重伤的官兵。回想起来,实在令人痛心!这天黄昏时,我带着两个连到了南天门,遇见杜代师长,他身边仅有两个卫士和两个通信兵。他正在用长途电话线向刚到密云的十七军军长徐庭瑶报告古北口作战情况,并要求他派人收容溃退下去的官兵。当时防守在西河镇的一五零团一个营,早已撤退到南天门左侧高地。杜见我带着两个连安全到达南天门很高兴,并谦虚地问我有何意见,我说,这一带地形很好,我建议就在南天门筑阵防守待援。他说,他也有这样打算,要我给他代写命令,由他签发。十三日凌晨,第二师第四旅(旅长郑洞国)赶到南天门接替了二十五师的防守任务。两天后,二十五师溃散官兵,在密云集结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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