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七五过后闲话南疆 -- 左手拈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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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维族人也很生气,期待新措施出台。

跟家人通电话的时候,都会问起当地的治安形势。

其实从九十年代中期开始,尤其是区里某领导前脚走,后脚就来个小爆炸事件以后,南疆防乱这根弦始终是绷得紧紧的。但很多事是悄悄进行的,没必要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宣传。毕竟外松内紧对当地的老百姓日常生活还是很重要的。我所能感知到的警惕性高的一个表现就是,我高中的同学,留在当地上大学的,有小一半的人被分配到和国家安全相关的单位。这个力度让当时的我们感觉到很突兀。某女同学专业是维吾尔语言文学,被分到当地国家安全局,这个似乎好理解,而某男同学,物理系的,按常理,该分到当地的中学当教师,却和那女生一起,穿起了警服。

去年的奥运筹备阶段,连汉族群众也明显能感觉到空前的紧张气氛,出入都随身带着身份证以备查。饶是如此,还发生了84 袭击出操武警事件。南疆人对武警上街巡逻逐渐习以为常,每逢重大活动,或年或节,内里的准备肯定是少不了的,外表上或者生活在外地的人能否看到,或者看到后如何理解,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乱者见乱了。

这次的七五事件,一些人,包括河里的朋友,尤其是看了相关视频资料的,按捺不住心中的激愤,把矛头指向了维族这个群体。说实话,如果不是在维族聚居区生活了那么多年,如果不是在日常生活中和普通的维族老百姓打了多年交道,如果不是在大学期间结交了几个维族哥们,可能我也会气得跳起来。但是,看谁跳得高,骂得狠,咒得恶毒,并不能代表谁更“爱国”谁更“汉族”。要想有效地解决问题,要想真的对住在新疆的人们表示关心,只能实事求是,有一说一,孤立暴徒,争取群众。那种以一说百,以暴徒代维族的全称判断,哪怕以代表新疆汉族为旗号,也还是离事实很远,而且在实际上正是帮了暴徒的忙,孤立了生活在新疆的汉族和其他民族群众。

南疆是维族的主要分布地,占到维族总人口的88.15%,而36.01%的维族人,生活在喀什,并占到喀什地区总人口的89.37%。汉族人口在南疆四地州的比例很小很小,(和田3.33%,克孜勒苏5.76%,喀什9.03%,阿克苏25.93%)居住也相对集中,以喀什市为例,二三十万的人口中,大约3、4万是汉族,这个比例是远远高于整个喀什地区的。记忆中除了小时候汉族过年的时候大家走家串户拜年,可以看见满街的来自全国各个地区的汉族人,平时居家过日子,零零散散的走在街上,很容易被淹没。周边几个县,汉族人口更是相对的少,要是到农村,哪怕喀什郊区的农村乡里头,想找个说汉语的聊聊天,下下中国象棋,都困难。但即使这样,据我所知,在有条件的地方,乡一级的政府,都有汉族干部的影子,在没有条件的地方,也尽量创造条件使汉族干部能扎下根来。本ID有几个中学校友,在他们还只有二十多岁的时候,或直接任职乡党委书记兼副乡长,或从中学教师的岗位上挂职到乡里(当然都是选的党团干部,政治可靠的),一般一到三年时间。这期间的苦处,是很难描述的,懂维语的还好办,有哥们维语不大通,每天无所事事,乡里工作不多,文化节目很少,日子过得很闷,要是偶尔见到路过的汉族干部,那是亲得不得了。

这次的事件,对普通的维族,冲击也是很大的。街头不断驶过的政策宣讲车,用维汉两种语言提醒着两个不同民族的人们,那些冒着热气的血淋淋的事,在人们的头脑里发酵。各种版本的传言,在本来和睦相处融洽温暖的邻居之间垒起高墙,使本来还可以和善地开开玩笑打打趣的兄弟侧目。最近流传的一个未经证实的小道消息说,有JD分子在西瓜里注射毒药,专门毒害汉族人,有说汉族一家五口人从维族摊贩那里买到西瓜,吃了后灭门的惨事,也有说驻扎的武警吃了当地群众劳军的西瓜后中毒的,更有人有鼻子有眼地描述,某日在某条路上,看到某维族瓜贩的摊子上,一个西瓜噗噗地冒白气,被也是维族的城管看到后没收去化验的。

各种流言的直接后果是两个兄弟间产生了不信任。汉族群众不再到维族商贩那里买东西了,普通的维族生意人也忍不住跳脚开骂了。据家人讲,一个在巴楚的阿姨转述某开小饭馆的维族人气得直骂他的同族:“这帮牲口毛驴子(在南疆,骂人毛驴子是比较严重的),干点啥不好,非要杀汉族人,没有汉族人,我们哪里来的公路,哪里来的生意?现在开这个饭馆,汉族要大喜(维语:朋友)不来,过几天真要关门开台(维语,走人的意思)了?”家兄在市中心开了个小门市部,隔壁是个维族人开的牙医诊所,其实就是个拔牙的,前几天闲极无聊,到小店来串门,坐下来后,家兄礼貌地问,最近生意咋样?这巴郎子懂汉语,说起来气愤得不行:“MLGBD(原话转述),那些底汉(维语,意思是农民,和某个时期的汉语一样,极具歧视意味,我们也曾常用这个词骂内地尤其是四川来的“盲流”),自己吃饱了肚子吗,别人他不管,牲口一样的。现在这个样子,不卖多(维语,很不好的意思),生意全跑掉了,还是你这哒好,维族人也来买,汉族人也来买,外国人也来买,唉……那些人真是牲口。”

听了转述的两个普通维族商人的话,我想,也算是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为什么南疆不时的会有零星的恐怖事件,但大规模的族群间的暴力冲突暂时还不会发生吧。篱笆扎得固然紧,缺乏广泛的群众基础也是暴力活动无法在南疆得势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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