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考古】失落的约柜-(转自水木清华) -- new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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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十八章 难以企及的宝藏B

在特瑟内吃早餐

我也睡了,但睡得很不安稳。我把脚和小腿伸到越野车敞开的侧窗外面。梦一

直纠缠着我,我不停地辗转反侧。我就这样睡了几个小时,后来被一阵阵发动引擎

的声音和柴油的烟雾唤醒了。

我们没有开出多远。车开了不到1000米,我们就见到了一片树林,其中的树木

很高大,树叶茂密。整个车队都开进了这片树林,隐蔽起来。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人

们拿出帆布防水布,搭在每一辆汽车上,包括我们的车。哈戈斯解释说:“这是为

了阻断反光,从天上几乎看不见我们,除非有什么闪亮的金属引起了那些米格飞机

的注意。”他又补充说,即使最仔细的伪装也不能完全确保我们的安全,“有时候,

飞行员会对这样的树林盲目轰炸扫射,以防万一树林里隐藏着救援卡车。”

车队隐蔽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在清晨的灰白光线里,我可以看见三辆

梅塞迪斯大卡车被熏黑和烧毁的残骸,像是给我们上了有益的一课。哈戈斯说:

“它们是几个星期以前被打中的。真是太不走运了。”说完,他折断了一枝长满叶

子的树枝,走到了我们身后的沙土平原上。在那里,泰斯法耶和另外几个司机正按

照常规,清除地上纵横交错的轮胎印。

早上8点左右,全部隐蔽工作都完成了。哈戈斯向我们提议,到附近的厄立特里

亚小镇特瑟内去。

“那里有多远?”我问道。

“不远,要走大约一个小时吧。咱们会很安全,米格飞机只对价值高的目标感

兴趣,例如卡车。他们通常不对开阔地上的小群人扫射。”

“他们空袭镇子吗?”

“有时他们看见镇子上有卡车或者有大群人聚集,就会对镇子发动空袭。特瑟

内镇遭到过好几次轰炸。”

我们沿着一条土路走,一路上很愉快。路两边是一丛丛低矮的灌木,颜色漂亮

的小鸟在其中欢快地穿梭飞翔。我朝四周看去,发现我们正走在起伏的乡间野地上,

我想我还看到了远方高山的朦胧轮廓。

特瑟内镇周围有一圈风化的花岗石小山,镇子就坐落在散落着石块的山谷里。

它的街道大部分都没有铺石板,街上一辆车都没有,但到处都是人:这里有玩耍的

孩子们;那边有个牵驴老妇,驴背上驮着沉重的东西;三个很吸引人的蒙脸少女,

我们过去的时候,她们笑着跑开了;还有一大群带着武器的男人,他们微笑着,愉

快地挥着手,向我们打招呼。

说实话,这小镇上非常混乱。大多数破烂的平顶房都残留着巷战的痕迹――墙

上的弹孔张着嘴,房屋正面布满了机枪子弹的弹坑,石屋也坍塌了。我们右前方是

个医院,已经完全被摧毁了。我们脚下到处都是数不清的弹壳,形成了一层闪闪发

亮、叮当作响的地毯。

我问哈戈斯:“这里出了什么事?”

“几年以前,政府好像打赢了战争,特瑟内是EPLF最后一批据点之一。其实,

埃塞俄比亚政府军曾几次攻占了这个镇,可是EPLF总能把它夺回去。这里发生过许

多许多次激战,非常残酷,非常血腥。不过,现在前线离这里已经很远了,这里很

安宁――只是有时会遭到轰炸。”

几分钟以后,哈戈斯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小饭店,它大概只有排列在一个方形上

院子四周的20个房间。一个用伪装同支起来的凉篷底下,有几群厄立特里亚人正坐

在桌旁,一边喝咖啡,一边轻松地交谈着。一个女招待正来回穿梭,空气中充满了

饭菜将熟的香味。

我感到这个小小的场景中有一种轻松自在的、林荫路般的气氛,和外面的破败

形成了鲜明对照。显然,人总是能适应环境,无论环境何等严酷,人都能找到使生

活变得可以忍受的办法。

哈戈斯似乎看出了我在想什么。我们在桌边坐下来的时候,他对我说:“他们

不太富裕,但至少现在是自由自在的。情况也一天比一天好转了。”

不久,哈戈斯的这句话便得到了证实:女招待为我们端来了早餐,包括煎蛋和

六筒罐装荷兰啤酒。

“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弄到这些的呢?”我急匆匆地问道,打开了第一罐啤酒。

“EPLF去年从政府手中夺回马萨瓦港以后,厄立特里亚就有了啤酒。”哈戈斯

笑着解释说。他为自己开了一罐啤酒,然后一饮而尽,又说道:“离开喀土穆以后,

这要算是一种很大的奢侈了吧?”

我们用这样的方式,和特瑟内镇的半数人口(他们目前都是聚到饭店里来看我

们这些外国人的)一起喝啤酒、聊天,消磨了那天上午的大部分时光。中午,我们

打开了爱德的短波收音机,收听来自海湾的日益使人忧心的消息。现在是1月14日,

星期一,联合国规定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最后期限将在15日午夜到期。

后来我们睡了几个小时,在下午4点钟醒来。走到了外面,及时回到了车队,因

为按照原定的时间,车队将在6点钟出发。

魔法与奇迹

当晚的旅途似乎没完没了,但实际上只走了11个小时。我们离开特瑟内镇时,

天已经彻底黑了。泰斯法耶设法把我们的车开到了他喜欢的那个位置,即车队的中

部。然后,在我们已经熟悉的那种烟尘里,我们便开始了那段历史性的旅行,穿过

埃塞俄比亚中央大断层西面的丘陵,然后开上前面的高原。

凌晨1点左右,我们停车给越野车加油。车上带的油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车在

路面的辙沟里一路颠簸,使我浑身僵直痉挛;我还被擦伤了几处。我下了车,一边

等着加完油,一边看着我们后面的卡车一辆辆地从面前开过,它们都开着前灯,不

断发出踩刹车的噬噬声。

最后一辆卡车开过去并消失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仰望夜空,心里感激自己还

算不错的运气,因为它已经把我带到了这里。后来我们又回到了公路上,在坑洼不

平、布满辙沟的路面上继续艰难地前进,追赶前面的车队。

不久我才第一次意识到:我们的车正沿着一条U字形弯道爬上一个陡坡,那弯道

仿佛悬在半空,穿过荒凉险峻的高原,然后再向上爬。我感到已经走过了很长的距

离,并且地貌也在不断变换。

我知道,在刚刚过去的几个小时当中的某一刻,我们已经从厄立特里亚进入了

提格雷省。虽然我的身体被撞得很疼,且一时无法恢复,但我还是不知不觉地进入

了一种睡梦般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我在过去两年中遇到的所有事情,我在探寻

中经历的奇特曲折,那些死巷绝路,那些发现的瞬间,仿佛融合成了一串完整的画

面,依次出现在我眼前。

我马上就无比清晰地看到了一点:如果我仅仅是出于贪婪和野心才从事这项使

我如此长期迷恋的研究,那它就只能算是一次毫无意义的可怜冒险。上帝的约柜被

放在它那座幽暗的礼拜堂里。可能闪烁着古代黄金的光芒,但它的真正价值却井不

在此。约柜是一件无价的考古珍宝,但这也不是它的真正价值。实际上,约柜上一

切可以度量、计算、品评和估价的东西,其意义都最为微末。我的眼睛如果盯在这

些东西上(而我心里知道我曾经如此),那么,我所犯下的大错便接近亵渎神圣了

――不是亵渎这件正被我寻找的圣物,而是亵渎寻觅者;不是亵渎神圣的约柜,而

是亵渎我自己。

既然这件圣物的真正价值并不在物质世界里,那它又在哪里呢?约柜神秘莫测,

当然也令人痴迷,它支配了众多漫长世纪以来不同国家人们的想象,这是为什么呢?

魔法和奇迹,灵感与希望――这些才是不朽的。因此,最好是牢牢抓住这些东西,

而不去看重那些转瞬即逝的价值。即使是因追求某种高尚而一无所获,也强似暂时

获得成功却日后感到羞愧。

孤独之路

黎明之前,我们来到了一个小镇上,那里没有一丝灯光,更沓无人迹。我们从

头到脚都蒙着一层来自路上的尘垢微粒。

哈戈斯毫不怜惜地拍打着一扇关闭的屋门,终于把它打开了。接着,我们从越

野车上卸下爱德的摄像器材和其他一些白天可能有用的行李,然后进了屋子。泰斯

法耶则把越野车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去了。

我们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半遮蔽、半敞开的农舍里,里面的人正在简陋的床铺

上睡觉。幸好其中一些床铺是空的,爱德、哈戈斯和我很快就占上了三个铺位。于

是,我把自己裹在一条毯子里,闭上眼睛,立刻就睡着了。

几个小时以后我醒了,外面天已大亮。我的两个伙伴已经不见了,十几个提格

雷人正围坐在我旁边,满怀兴趣地盯着我。我向他们问了好,尽量体面地起了床,

到一个滴水的龙头前洗脸,那水龙头接在一个铁桶上。然后,我坐下来写笔记。

过了一会儿,爱德和哈戈斯回来了。方才车队给这里的人分发食品,他们去拍

摄了这个场面。我问我们在什么地方。

“这儿是切雷罗,”哈戈斯回答说,“是提格雷省这部分地区的一个重镇。它

也是车队的目的地。所有的卡车都在这里卸了车。”

“这儿离阿克苏姆还有多远?”

“还要开车走一夜。不过,我们如果独自走,可能不大安全。咱们最好在这里

等着,等下一个车队到来。”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日历:今天是1月15日,星期二,离主显节开始只有三天了。

“你看咱们会等很久吗?”我问。

“大概要等上两三天吧。咱们要是走运,也许今晚就能动身。”

“你为什么说咱们单独走不大安全呢?”

“因为政府从他们的阿斯马拉要塞向提格雷省派来了破坏分子。他们派了破坏

小组,炸毁公路上的汽车。像我们这样坐着几个人的越野车,是他们的理想目标。”

“那么,车队呢?它们不也是袭击目标么?”

“不。车队几乎从来没遭到过袭击。卡车太多,卫兵也太多了。”

白天过得很慢,既漫长炎热,又令人厌烦。将近傍晚的时候,已经出去了几个

小时的哈戈斯回来了。他宣布当天夜里没有车队离开这个镇子。“我建议,”他说,

“咱们至少要等到明天再说。”

听了他这番话,我们脸上马上露出了焦灼的神色。哈戈斯见了,便补充说:

‘当然,这还是由你们决定。”

爱德和我已经决心做出自己的决定了,因为我们已经在下午为此讨论了很长时

间。因此,我们告诉这位TPLF军官:我们打算抓紧赶路――除非他认为我们这个决

定愚蠢已极。

“不,就按你们的意见办好了。我知道你们想在主显节以前到达阿克苏姆。危

险并不太大。不过,我要设法再找一个TPLF战士跟咱们一起去,以防万一。”

傍晚我们又出发了。哈戈斯坐在前座上,身边还有一个新找来的卫兵,是个十

几岁的男孩,牙齿白得惊人,典型的非洲人,手持一把AK47冲锋枪,还有四个备用

弹夹。他生性乐天,笑个不停。夜间行车时,他一直要我们把越野车立体声录音机

播放的提格雷人战歌开到最大音量。但我还是不禁感到:如果有人决定开枪把我们

打死,例如从那边的角落里、从那个树丛里、甚至从那块巨石后面朝我们射击,那

么,这个年轻人的精力和勇气并不足以挡住子弹。

像我们现在这样单独夜行,没有护送,前后都没有轰隆作响的大卡车,其困难

程度的确使我吃惊。以前,我们好像是在跟随着一支不可战胜的强大军队前进,勇

猛无畏地冲破夜间的道道障碍,用车灯光束的弹幕驱散重重黑暗。现在,我们却变

得易受攻击、势单力孤了。越野车在山坡上凋敝的树林里穿行时,我领略了这片荒

凉的土地是何等广阔,它们的凄凉和毫不宽容的敌意又是何等巨大。

我们的汽车向上爬了几个小时,发动机吃力地运转着,车外的气温在不断下降。

我们来到一条山顶小道上的时候,突然有几个武装分子截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不禁骂了一句“见鬼”,可是哈戈斯却让我放心:“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这儿有个TPLF营地,他们是保卫这条路的,都是我们的人。”他打开车门,和叛军

士兵交谈了几句,还和他们握手,后者正围着我们的越野车。接着,我们就被示意

通过了一个临时路障,不久后便来到了一个暴露在风中的高原上,那里的一座座木

屋之间闪烁着黄火。

我们在这个营地停留了大约半个小时,喝了咖啡,然后又上了路,在暗夜中继

续独自前行。营地的灯光一个一个地在我们身后消失,被黑暗取代了。

时间流逝。我打了个盹,醒来以后发现我们的车正沿着一个巨大山谷的边缘行

驶。我们左边是很近的石头山沿,右边是个可怕的深渊,而我们脚下这条崎岖小路

就在深渊边上。后来,一个耀眼的光团突然从漆黑的谷底朝我们飞过来,好像一个

由纯能量构成的东西,拖曳着一条鬼火般的荧光尾迹。几秒钟之内,这团发光的鬼

火就飞到了我们的车前。它从我们前面的小路上划了过去,几乎击中汽车的前挡风

玻璃,然后撞在山岩上熄灭了。

此刻,泰斯法耶立即刹住了车,关掉了车灯。与此同时,哈戈斯和我们从切雷

罗镇带来的那个卫兵也跳出车外,端着AK47冲锋枪,冲到了崖边。

我看这两个人动作敏捷,咄咄逼人,像例行公事那样无所畏惧。他们的协同动

作就像在完成一次演习,而他们对这种演习早已训练有素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爱德问道。他一直在沉睡,而车子的突然刹车刚把他惊

醒。

“不清楚,”我回答说,“不过,我看是咱们刚刚遭到了射击。”

我正要说下车可能对我们有利,哈戈斯和他那个同伴便朝我们跑了过来。他们

上车坐在前排座位上,用力关上身后的车门,命令泰斯法耶继续开车。

“我猜刚才我们看见的是曳光弹,”我过了一会儿才说。

“不错,”哈戈斯老实地说,“下面的山谷里有人朝咱们发射了好几发曳光弹。”

“可是刚才只有一发。”

“不,不对。虽然我们刚才只看见了一发,但肯定还有几发,只是很快就灭了。

通常的做法是每个弹仓上装一发或者两发曳光弹,好让枪手校准目标。其余的都是

普通子弹。”

“这真有意思!”爱德说。

我们沉默地继续行驶了一会儿,然后我问哈戈斯:“你看谁会向咱们开枪呢?”

“肯定是政府的特务。我跟你们说过,他们经常把这些人派到提格雷省来制造

麻烦。他们在夜里无法从空中轰炸我们,所以就用了这些破坏小队,企图搅乱公路

交通。他们有时候能得逞……”

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们为什么不继续射击呢?我们刚才很容易被打中啊。”

“这对他们太危险了。他们第一次没有打中我们,又离我们很近,所以他们要

是继续射击,那会很不聪明。这个地区有很多TPLF战士。长时间交火会引起这些战

士的注意。”

“哦……我明白了。”

我感到很累,把头靠在了越野车的侧窗上,想着生命是多么容易被一颗无意的

子弹夺走,我们每个人的威严与自负下面又是多么脆弱。

凌晨3点左右,我们的车在一段碎石路上加快了速度。车旁是个空场,上面有一

辆废弃的坦克车,它的炮塔被打歪了,炮筒也无力地垂了下来。在我们左边,我看

见一座古老建筑的庞大废墟出现在星光下。我立即被一阵强烈的刺痛压倒了,心中

产生了一种已经看到了的感觉。我问:“咱们在哪儿?”

“咱们正在进入阿克苏姆,”哈戈斯回答说,“咱们刚刚路过的是示巴女王宫。”

几分钟以后,我们便开车进了这座小城,在狭窄的街道上左拐右拐,然后停在

一道围墙前面,墙上垂着蔓延的藤蔓和热带的鲜花。其他人去敲围墙的大门,我悄

悄绕过越野车身,跪在了地上,亲吻着这块土地。我虽然知道这是个夸张而多情的

姿势,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感到应当如此。

对策

早晨,从窗外射进来的明亮阳光把我唤醒了。我住的房间没有拉窗帘。我们昨

天深夜到达这里时,一切都漆黑一团,因为阿克苏姆没有电。但现在,当我走出房

间的时候,我却看见了我们原来下榻在一个舒适的小宾馆里,它周围是一片碧绿的

草坪。

我慢慢地走到了阳台上,那里摆着几把椅子。角落里的一只水壶里的水快要开

了,水壶坐在一个用大油桶做成的炉子上。近旁有个厨房,里面有两个女人正在切

莱,我猜她们是母女。

她们笑着和我打招呼,并且几乎马上就给我端来了一杯香喷喷的甜茶。我坐了

下来,一边整理思绪,一边等其他人醒来。

今天是1991年1月16日,星期三。就在我刚刚度过的那个夜晚,联合国规定伊拉

克从科威特撤军的最后期限已经过了。我相当抽象地猜想着会不会爆发第三次世界

大战。同时,阿克苏姆的主显节庆典仪式即将在两天后准时举行。在此之前我必须

想出一个对策来。

我发现自己很不愿意马上就去锡安山圣玛利教堂和那个礼拜堂。真奇怪,走过

了这么漫长曲折的路,这最后几步路却似乎最难走。个中原因,一部分是我天性缺

乏自信,另一部分是出于一种迷信的畏惧,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我认为,过早去锡安

山圣玛利教堂,这会使那里的神甫们警觉到我的出现,因而可能决定不在这次主显

节游行中抬出真约柜。所以我有理由克制自己,保持低姿态,直到庆典开始。我知

道届时众人将会有一场疯狂的舞蹈,因此我可能有机会接近约柜,从近处仔细观看

它。

可是,这个对策也有个缺点。甚至早在我和法拉沙人的那位长者拉斐尔?哈达

尼在耶路撒冷讨论时,我就意识到了一点:主显节仪式上永远不会使用真的约柜。

届时将使用一个复制品,而真约柜依然平安地放在礼拜堂里。如果真是如此,那就

很显然:我越是尽早去结识阿克苏姆的那些神甫就越好。我这样等下去将一无所获,

而公开露面也毫无损失。其实恰恰相反,只有下很大工夫去和神甫们对话,我才可

能有机会使他们相信:我对约柜并不是个威胁,我是诚心实意的,我值得让他们带

我去看看真约柜。

出于这些理由,面对我必须立即做出的不可更改的决定,l月16日早晨我坐在那

里喝咖啡的时候,的确感到进退两难。

过了一会儿,睡眼惺松的爱德从他的房间出来了,还把一个短波收音机紧贴在

耳朵上。

“战争开始了吗?”我大声问。

“没有,还没有。还没开战。最后期限已经过了,可是没有任何关于战斗的报

告。现在喝点茶怎么样?或者咖啡?喝咖啡就行。再来点儿早餐。这儿有早餐吗?”

爱德吃早餐的时候,哈戈斯来了,不过不是从他房间里来的。他显然已经去过

城里了,因为他身后紧跟着一位令人尊敬的长者,留着长髯,法衣飘洒。

“这是我父亲,”这位TPLF军官说着,彬彬有礼地向所有在场的人做了介绍,

“他是锡安山圣玛利教堂的神甫。我对他讲了你们对约柜的兴趣,他说想见见你们。”

荣誉和负担

在从喀土穆动身后的长途旅行中,我当然和哈戈斯讲了我的追寻与考察。我们

出发前,我就得知哈戈斯是阿克苏姆本地人,但我却一刻也没有想到他和那座教堂

会有什么瓜葛,更没有想到他的父亲竟是一位神甫,当时我如果知道这一点,我发

表见解时也许会更谨慎一些――但也许不会。我从一开始就喜欢哈戈斯,因此不想

向他隐瞒什么。

这样一来,我本来打算保留的意外因素便统统被去除了,这并非由于任何一方

的心计或者恶意,而完全是纯粹的侥幸使然。因此我决定,对我的来意再遮遮掩掩,

故弄玄虚,这已经没有必要了。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我的牌全都摊在桌面上,接

受由此造成的后果,无论它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我和哈戈斯的父亲做了一番长谈。对于一个外国人为了看到约柜而费了如此周

折,他似乎很感兴趣。

“我会见到它吗?”我问道,“在主显节仪式上,他们是使用真约柜还是使用

复制品呢?”

哈戈斯翻译了我的问话。接下来停顿了好一阵,老者才终于开了口:“我的身

份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你必须去和我的上司去谈。”

“你知道答案,对吗?”

“以我的身份,那不能说出来。那不归我管。”

“它归谁管呢?”

“你首先必须去见我们的高级神甫,他是阿克苏姆所有的神甫中地位最高的。

没有得到他的祝福,你什么都做不成。如果他同意了你的请求,你还必须去找约柜

的那位护卫去谈……”

“我以前到过这儿,”我插嘴说,“在1983年。当时我见到了那位护卫。你知

道他还活着吗?是不是有人继承了他的职责呢?”

“很不幸,那位护卫已经去世了,在四年以前。他去世的时候已经很老了。他

提名一个继任人接替他。此人就是现在的护卫僧。”

“他总是呆在放约柜的礼拜堂里吗?”

“他绝不能离开约柜,这是他的职责。他的前任,就是你当年见过的那位,他

被指定为护卫僧的时候还曾经想逃走呢。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回答说,“我不知道这个情况。”

“不错。他逃出了阿克苏姆城,逃进了山里。其他的僧人奉命去捉拿他。他们

把他带回来以后,他还是想逃跑。他被用铁链拴在礼拜堂里,拴了好几个月,他才

接受了这个职责。”

“你是说,用铁链拴住他吗?”

“正是。拴在礼拜堂里。”

“我很吃惊。”

“为什么?”

“因为听上去他好像并不想当护卫僧。我本来以为,被指定为约柜的护卫是一

个巨大的荣誉。”

“荣誉?不错,当然是荣誉。可那也是个沉重的负担。被选定为护卫僧的人一

旦上岗,他也就只能以约柜为生命了。他活着就是为了伺候约柜,给它上香,时时

守卫在它前面。”

“如果约柜被抬出礼拜堂,例如在主显节上,那会怎么样呢?护卫僧会跟着它

吗?”

“他必须时刻不离约柜。不过,你应当和其他人去谈这个问题,我的地位不能……”

我又问了另外几个和约柜密切相关的问题,但这位老者的回答却全都一样:这

类事情不关他的事,他不能回答,我应当去找某位更高级的神甫去谈。然而有趣的

是,他告诉我说,TPLF占领阿克苏姆前不久,政府的一些官员的确曾经来过这个城,

打算把约柜转移出去。

我问:“怎么转移?我是说,他们当时都做了什么?他们是否想到那个礼拜堂

里面去?”

“最初并没有那个打算。他们想说服我们,让我们相信约柜应当跟他们去亚的

斯亚贝巴。他们说,战斗正日益接近阿克苏姆,而约柜在亚的斯亚贝巴会更安全些。”

“后来呢?”

“他们后来的态度很强硬,咄咄逼人,我们就拒绝了他们的提议。他们叫来了

士兵,但我们还是抵抗住了他们。整个城镇的人都听说了他们那个打算,于是人们

就到街上示威游行。最后,他们两手空空地回亚的斯亚贝巴去了。不久以后,感谢

上帝,阿克苏姆城就被解放了。”

我当时就感到,这位游击队战士的父亲很可能怀着某种支持TPLF的偏见。尽管

如此,我还是问道:“政府军撤走以后,这里教徒的境况是改善了还是恶化了呢?”

“境况绝对是大有改善了。说实话,各个教堂的情况都非常好。我们想去教堂

祈祷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去――随心所欲,白天,夜间,晚上,什么时候想去就去。

以前在政府的统治下,由于他们实行宵禁,我们既不能在夜间去教堂,也不能在夜

间从教堂回家。如果我们夜间走出教堂,哪怕是为了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们就会

把我们抓去坐牢。可是我们现在不必害怕了。我们可以像普通人那样,安安稳稳地

在家睡觉,每天都去教堂,心里感到很安全。我们不再因为害怕夜间从教堂回家遭

逮捕、而不得不在教堂过夜了。政府统治时期,我们做圣事的时候从来就没有过安

全感。我们那时总是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或者教堂会遇到什么麻烦。现在,我们

能在和平安宁中做祈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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