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让咱们一起“碴”童年1(待续) -- 潮起潮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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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让咱们一起“碴”童年1(待续)

那前儿有本高玉宝写的书,书名好象叫《高玉宝》。我纳闷高爷爷就这“水儿”……当年那书是怎么写出来的?其实他的知名度(至少对孩子们来说)是靠木偶戏电影《半夜鸡叫》挣的。除了电影院放,星期天的收音机里还经常播放电影录音剪辑,周扒皮那鼻音很重的阴洋怪气儿,时不常会伴着鸡们的“嘎嘎”声出现。开播前播音员的“过门儿”总是:“下面给大家播放的是,根据高玉宝同志的同名小说改编、拍摄的《半夜鸡叫》……”于是高玉宝便走进了千家万户、变得深入人心了。

楚王好细腰,下必有那等使劲扎皮带眼儿的。后来泥塑《出租院》、刘文彩啥的也被人挑了屁帘儿。我觉得这“阶级斗争”要是玩到了这份儿上就没劲了。

文革中更有那用别人的项子染红自己顶子的恶主儿,他们的行止就更令人发指了。

据说曾被报上大肆吹捧的刘学保,在一个月黑杀人夜,这小子(时任“支左”军代表)把一个隔离审查对象提出号子,几棒子把人家打死了,随后引爆了一个炸药包,把自己的一条胳臂给炸飞了,然后编造了一个阶级敌人妄图爆炸铁路、他与之进行了殊死搏斗并光荣负伤的英雄事迹。其实他编的那套谎话当时就疑点重重,文革结束后,这王八蛋终于被人揭发,被判了个无期。要照我说,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他交给死者亲属乱棒打死,然后洒其狗血来祭冤魂,否则以后再来政治运动时还会再屈死一大拨人,而且死了白死。不是有人曾发过毒誓么?咒中国“七、八年再来一次”。等到那时候,还会有类似电影《芙蓉镇》里的王秋赦(们!!!)跳出来,敲着个破锣到处鼓惑大家“运动喽!”“运动喽!”窃以为,对文革的责任人就该像以色列莫萨德似的进行绝命追杀,再不济也得跟西德似的对纳粹余孽进行彻底清算。

说起读书,我们那时不仅读了很多古今中外名著,还借大人、家长的光看了许多外报、外刊。记得我们最爱看的是法国的《巴黎竞赛画报》、美国的《LIFE》,还有啥德国的《明镜》周刊,美国的《时代》、《新闻周刊》,香港的《七十年代》、英国的《经济学家》之类的。其实在洋码子面前我们全是文盲,就是看画儿。但外刊所展示的绚丽多彩的资本主义花花世界、玫瑰色的幸福生活让我们充满了向往。最让我们激动的是德国的《明星》周刊、瑞典的《我们》周刊和日本的《电影旬报》,那里面净是光鲜撩人的女人肉体,黄不胜收。男孩们个个全都象进了女澡堂子的猪八戒,只剩下两眼发直、咕咚、咕咚地紧咽口水的份儿了。

至于外报,品种就更多了。什么香港的《星岛日报》、《大公报》、《文汇报》,日本的《朝日新闻》、《每日新闻》、《产经新闻》,苏联的《真理报》、《红星报》、罗马尼亚的《火花报》,甚至还有阿拉伯文、乌尔都文、泰文报纸。还有两种报纸重名重姓,都叫《世界报》。一个是德国的世界报(DIE WELT),一个是法国的世界报(LE MONDE)。记得最深的是大概在75年前后,苏联《红星报》登了一张参加苏军演习的坦克照片,那长长的炮管、扁扁的炮塔、小得出奇的负重轮,显然迥异于T-54/55与T-62,我估计这是种新型坦克,后来知道那是T-64。而那时王府井八面槽的外文书店里所摆放的、号称最权威、最NB的詹氏年鉴(影印本)里根本就没T-64的踪影,就觉得自己这张照片的NB指数大了去了。那时每年我都从学校开一介绍信去买日本《世界航空机年鉴》(当然喽,是影印本),买来后整天看得如痴如狂,各种作战飞机的性能指标背得滚瓜乱熟,然后就跟伙伴、同学们去牛逼。

上了高中,我们大约每个月骑车去趟使馆区看新闻橱窗。常去的使馆区一个在建国门,一个在三里屯。台基厂也去,但那里使馆数量少,橱窗含金量也不大,去了两次就不去了,累。东欧的国家好象挺重视宣传,波兰、捷克、东德的新闻橱窗最精彩,经常有军事演习的大幅彩色照片。正对着日坛公园南门的是波兰使馆,有好几期橱窗内容尤其精彩,留在脑海里的印象现在还挥之不去:用火箭助推器起飞的苏-7战斗机全副披挂、杀气腾腾、烈焰排空;带着潜渡装置冲出水面的T-54/55威风凛凛、无坚不摧;手持AK自动步枪的波军军人高鼻深目、身形剽悍,钢盔、皮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我操,那牛逼劲儿甭提多大了!西方国家的好象英国的还行,上过一次奇伏坦坦克的照片,就觉得那炮管真长,炮管还包着帆布(防热衬套),车体的外挂物特多,跟苏式装备的风格硬是不一样。从炮塔中直身而立的皇家坦克兵头戴贝雷帽、两耳别着耳机,嘴边儿还横着一个送话器,显得气派、庄严。我一直认为英国军人的气质非常独特,姑且叫贵族气吧。可有一样,千万别戴英式钢盔,那英国钢盔不是太浅就是太深,破坏形象。因为老款钢盔浅的像堂吉科德戴的那顶铜盆,新款钢盔则深的像被拦腰断了一刀的橄榄球,谁戴谁显得委琐、可笑。

受完修正主义、资本主义的精神毒害之后,我们会到王府井那里找家饭馆或小铺歇歇脚。一次,记得是在东风市场南门的那家湖南馆子(印象中招牌挂个“湘”字),二楼,碰俩军人各把着一升啤酒(桌上罗列着菜肴若干),在那里喝得红头涨脸的扯着德国V-1、V-2,一个戴眼镜的在给另一个开蒙,循循善诱地告之这V字是德文报复性武器的字头。后来看了嘻嘻提威的倒萨直播,马上就把那人跟嘉宾金一南“并案”了。因为那人说话总是低着脸,脸上带着狡黠的笑,眼珠子透过镜片一挑一挑的,分明是金一南的招牌动作。其实这世界不大,还真没准儿就是他老先生呢!

我们有时还能看些给够级别的老干部印行的大字本的《教父》、《海鸥》、《爱情故事》之类的内部读物。有一阵儿政治运动是说红楼、评水浒,许多小孩也被裹了进去玩大个儿。记得有个“聪明的一休”式的神童,曾被大人单位请去给一帮知识分子胡抡《水浒》,大放厥词地批宋江的投降主义,捎带脚在大礼堂的讲台上给那些御用或不幸没被御用的文人分析焦大不会爱上林妹妹的“深刻社会因素、阶级因素”,并把公子哥贾宝玉、精神与肉体双料病秧子林黛玉这俩废物点心捧为反封建的急先锋。其实那些观点全是他临时抱佛脚地啃了一通某御用红学家(好象叫李希凡吧?)的小册子得来的,跟只善取巧的猴子似的赢得看客们一阵阵的掌声。现在想来,当时他也不过是小学四、五年级的样子。不是我妒贤嫉能,那孩子连《生理卫生》课本还没摸过呢,懂啥爱情?

其实当时这种事儿挺多的,至少在知识分子扎堆儿的单位,这种事儿就听到过两耳朵。比如吧,据报载,中国科技大学少年班(第一届)的宁铂上小学时也曾干过这路活计。后来看《实话实说》节目再见到宁铂时,我当下就感慨道:我操,这孩子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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