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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私家车主遭遇倒钩,关注上海闵行"黑车"事件 -- 猪头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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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来这种创收都有年头了!黑车司机刺死“钩子”

黑车司机刺死“钩子” 外链出处

事发上海;为获取500元奖金,一女子假扮乘客引诱黑车被刺死

上海奉贤区头桥镇的两个灰色群体,在3月7日相遇,发生致命事件。21岁的黑车司机雷庆文,将假扮乘客的“钩子”陈素军刺死。“钩子”是当地运管处为查黑车雇请的“诱饵”,他们每钓鱼成功一次,可获奖金500元。黑车司机被处1万元罚金后,可继续上路。

□本报记者 杨继斌上海报道

  大约10分钟后,雷庆文的银白色奇瑞车从一个丁字路口走到了另外一个丁字路口。在上海市奉贤区头桥镇的这个“丁字路口”,雷庆文选择了抽出他插在轿车驾驶座左侧暖气片上30多厘米长的水果刀。

  上一次用这把刀子是10多个小时之前,雷庆文用它给自己70多岁的外婆削苹果。3月7日中午11点30分左右,雷庆文手中的刀刺入陈素军的身体右侧。

  64岁的朱莲雨在5米之外目击了杀人事件。

  但是,他看不到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到的是雷庆文的银色奇瑞刚驶到他家的店铺门口———这里是一个丁字路口———就有3辆汽车从三个方向向银色奇瑞包抄过来。路很窄。被包抄者没有任何逃的可能。

  这是当天上午朱莲雨在同一地点看到的第5辆被包抄的汽车。“他们设好局等黑车司机过来。”朱莲雨说。

  像前5次一样,交通执法人员将奇瑞车团团围住,开始拍打车窗,但车子的车门一直没有打开,车窗也没有摇下。

  少年黑车司机

  安徽人雷庆文家贫,13岁辍学,来上海想开出租,但因“外地人在上海开不上出租车”,而选择开黑车

  3月7日早上,21岁的雷庆文正觉得甜蜜生活在从远方一步步向他走近。

  去年年底,父母托人给他说了一房媳妇。女方家庭很喜欢雷庆文,提出要在老家买一栋新房给女儿当嫁妆。雷庆文他们甚至已经决定五一结婚。

  6日晚上,岳父母喊雷庆文过去吃饭,因为仅有的一件漂亮衣服脏了,雷庆文婉拒了。7日早上,雷庆文将那件白色运动服洗干净晾着,才开车出门。

  奇瑞车是父亲雷长厚给儿子准备的一份生日礼物,共花了6.8万,其中3.3万都是借款。

  “买小轿车是因为奉贤区头桥镇没有出租车,公交车又少,镇上有许多大的工厂,工人们交通不方便。”雷长厚还曾认为他给儿子找到了一个不错的职业。

  1999年,在老家的庄稼多次被洪水吞噬之后,雷长厚和妻子从安徽六安搬到了上海奉贤区头桥镇八字村。租了5亩多地,种蔬菜谋生。

  一年后,13岁的雷庆文小学毕业,也从老家来到了头桥。雷长厚曾四处找人,希望能有一所中学接纳雷庆文。但是高额的借读费最终逼退了他的努力。

  来头桥后,一家人一直租住着大约50平米的两间房子。2004年,老雷让儿子考了一个驾照。此前,他曾尝试让雷庆文去一些工厂打工,但是儿子说“打工不自由,而且收入低。”

  考到驾照之后雷长厚曾尝试过让儿子去一些正规的出租车公司当司机。但是遭到了拒绝。雷长厚说,“外地人在上海开不上出租车”。

  在老雷的记忆里,拿到驾照却没有车开,一度让雷庆文很郁闷。

  而如今,雷长厚开始后悔自己的买车决定。事发后,他总做着各种逃避噩运的假设。如果当初没有买这辆车;如果当初没有从安徽举家迁到上海;如果7日早上拉着儿子让他跟自己去买菜;如果他那时没想要在上海开出租。

  他曾被“钩子”钩过

  “钩子”是黑车司机们的行话,他们为获得交通执法队的500元奖励而去收集黑车营运证据

  “码头”是黑车司机们蹲点做生意的地方。这里是头桥镇最大、人流量最多的一个丁字路口。20多辆黑车排在路口的雕塑下,因为大家多是同乡,没有人抢客。

  死者陈素军便是在这里搭上了雷庆文的车。

  雷庆文怎么就让陈素军上了他的车,赵中正至今没想明白。

  赵中正,黑车司机,雷庆文的老乡,因为大雷庆文2个月出生,而被后者称作“老大”,他说,“黑车一般只拉熟人。尽管生意少,但是一个月的基本收入还是能保证的。”

  赵中正说,如果拉生人,可能会被钩子钩到。“钩子”是黑车司机们的行话。官方的命名是“交通协管员”。

  据上海市公路运输管理处稽查大队相关负责人介绍,没有“交通协管员”,在整治“黑车”的过程中,稽查人员往往会遭遇取证难的状况。根据上海市政府颁布的第60号法令,抓捕黑车,搜集非法客运的证据必须规范,包括乘客的笔录或者录音。

  为了鼓励更多的乘客收集黑车营运证据,一些地区提出了举报查处车辆给予一定金额现金奖励的措施,关于群众有奖举报的正式规定,出现在2006年,上海市闵行等区公布,凡成功举报一辆黑车,可以获得500元奖励。

  于是钩子应运而生。

  其实,雷庆文曾被钩子钩过。那是在他刚开了两个月的时候。2006年4月21日,他被一男一女"钩"到了一个院子里,那次,交通执法部门罚了他1万元。

  借款把车从交通行政执法大队赎回来之后,雷庆文开始改变策略,不再拉陌生客人。

  有黑车司机告诉记者,20多个司机里,有十五六个被罚过。而被罚一次,大半年的净利润就没了。他们现在的经营模式很简单:蹲点,等熟人电话叫车。

  赵中正认为,雷庆文肯定不认识陈素军--这个33岁的女人。

  “他太腼腆,看见女的就脸红。”赵中正推测道,“估计那个女的说了几句软话,他就答应了。”

  钩子组织类似传销

  “钩头”下面会有几十个“钩子”,500元奖金中,他们六四分成;为避免被钩,有黑车司机每年交付信息费6000元给钩子

  和雷庆文相比,陈素军的经历要扑朔迷离的多。她的火化报告上写的是湖南人,但熟知内情的人说她是本地人。

  赵中正后来打听到,三四年前,陈素军曾在新寺镇窑场附近的一家理发店里做了挺长一阵。后来又在南桥镇环城东路上与人合伙经营了一家理发店。

  南桥镇一个自称被陈素军“钩”过的李姓司机告诉记者,陈在南桥镇有一套房子,和丈夫住在一起,养有一个儿子。

  有上海的媒体记者曾在13日陈的遗体火化时见过陈的家属,他披露的信息是,陈素军家庭的经济条件并不比雷庆文好。

  李姓司机告诉记者,理发店倒闭之后,阿山开始带着陈素军当“钩子”。

  在头桥乃至奉贤区,“钩子”已经成为一种职业。

  和雷庆文同样来自霍邱县的黑车司机陈文告诉记者,钩子的组织类似于传销组织。奉贤区政府所在的南桥镇有几个“钩子”,每个“钩子”下面有几十个“钩子”。因为钩子做的都是一锤子买卖,往往一个地方只能干一次,所以必须不停换地方做。而对于钩头而言,则必须不断吸纳新面孔的“钩子”进来。

  具体的奖金分配,是由 “钩子”决定的,新入行的钩子常常一分钱拿不到。一个比较成熟的“钩子”,一次可以拿到200元奖励,而效率高的钩子一天可以做七八次买卖。

  如果陈素军不被雷庆文刺死,她也只能从500元奖金中分走200元。另外300元则为钩头所有。

  赵中正告诉记者,本地的一些黑车司机,往往认识钩子,他们会定期给资深钩子交“信息费”,每次抓黑车之前,有人会走漏消息,通风报信。“一年的信息费大概在6000元。”

  他认为这很值。“可以安安心心做生意啊,不然抓到了要罚1万呢。”

  而在头桥镇,像雷庆文那样的安徽籍司机里,没有一个人有关系熟的钩子。

  因为奉贤区城市交通行政执法大队拒绝接受采访,记者无法核实执法部门和钩子组织的关系。

  “以为是来抢我车”

  有些钩子曾脱离执法部门单独行动,抢劫黑车,当地黑车司机车上都备有水果刀、大号起子,或是钢管,用来防身

  陈素军上车的时候,应该是在那天11点20分左右。10分钟后,当她拔下雷庆文的车钥匙试图下车时,后者锁住了车门。

  在朱莲雨的记忆里,雷的举动显然激怒了执法者,有人开始用黑色的东西砸驾驶座一侧的玻璃。

  下面的细节是赵中正的推测:左撇子的雷庆文应该是用右手把“钩子”陈素军顶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左手的刀子两次刺向了陈的胸部和颈部。

  陈文说,他们每一辆车上都有防身的东西,有的是水果刀,有的是打磨过的大号起子,有的是钢管。“就是为了对付‘钩子’。”

  陈文告诉记者,头桥镇曾经发生过一些钩子脱离执法部门单独行动,抢劫黑车。“我们同乡李泽喜的车去年年底就被抢了,抢车的人便说他们是执法部门的,但是他后来去交罚款时,执法机关却声称不知此事。”

  陈文说,“我们早就料到,这样子下去迟早会死人,但是没想到第一个动手的会是雷庆文。”

  但记者未能从执法部门那儿证实此事。

  当车门打开时,陈素军为200元酬金支付了自己的生命。奉城医院的死亡证明显示,陈素军12点15分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死亡。“死者是颈前区有一个刀口,应该是锐器刺出来的。”奉城医院急诊科医生张荣介绍说,当时陈素军入院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当时送来的时候,病人已经死亡了。我们看到的情况是,呼吸心跳停止,血压测不出了。”

  执法人员从车内拖出雷庆文时,雷庆文用手抱着脑袋,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不停发抖,不停哭。

  又过了大约20分钟警车拉着警笛来到事发现场。这时雷庆文对扭送他的警察说,“我以为是要来抢我的车。”

  罚款能扫除黑车?

  “钩子”陈素军死后,黑车“码头”只是空出两个车位,一些安徽籍黑车司机在小餐馆聚头后决定,生意还要照常进行

  郭俊也是名安徽籍黑车司机,他是那群安徽老乡中,最后一个见到雷庆文的人。3月7日上午,郭俊和雷庆文的车停的很近。他还往雷庆文的车上望了一眼。“他好像在车上睡着了。”

  11点的样子,两个妇女上了郭俊的车,目的地便是迪桑汽车修理厂。“我也不知道那天怎么就晕了头拉了两个生人。”郭俊很后悔,“也许,如果不是看到我拉生客,小雷也不会拉生人。”

  车到了目的地后,后排的女人突然勒住郭俊的脖子,前排的女人拔下车钥匙。“我当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我想起了李泽喜说的他被抢劫的经过。”郭俊说。

  于是郭俊的车被执法队扣了。

  在家里猫了一个星期之后,郭俊再次回到了码头,在老乡的车上,合伙做着黑车生意。

  3月16日,记者在码头看到,陈素军的死没有给头桥镇的黑车市场带来丝毫变化。只是以前属于雷庆文和郭俊的两个车位空着。

  记者了解到的情况是,奉贤区的500多辆出租车全部集中在南桥。在头桥,交通只能依靠公交车。而公交车差不多半个小时能过一次。并且晚上6点公交车全部停运后,除了自驾车,镇上的人没有任何代步工具。

  “他们罚款和我们给‘钩子’交信息费没什么区别,反正交了罚款,你就可以回来继续开你的车。”赵中正说,这名没有找到工作的中专生,是这群安徽老乡中,学历最高者。

  “只是信息费低一些而罚款高一些。”他说。

  坊间开始质疑靠罚款是否能解决黑车运营问题,而且罚款已经成为执法部门获取巨额收入的手段,但上海市交通管理部门的负责人声称,所有的罚金,全部已交给上级财政。

  但另有一些事情耐人寻味。据赵中正说,两年前,在奉贤区经营黑车的雷庆文,就被钩子钩到了松江区。那一次,他是给松江区道路交通管理部门缴纳了罚金。而这一次是要交给奉贤区道路交通管理部门。

  3月16日中午,20多个安徽籍的黑车司机在离码头不远的一个小餐馆聚餐。这是雷庆文事件后他们的第一次碰头。

  所有的黑车师傅达成了一个共识,将一直在头桥做下去。

  而雷长厚已经开始给儿子物色律师。尽管现在家徒四壁。

解读命案背后的上海黑车生态外链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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