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原来你什么都不敢要(1) -- 一条溺水的鱼

'Battle Without Honor or Humanity' --- Tomoyasu Hotei

[MP=320,32]http://bittwiddlers.org/ftp/jim/recordings/Battle%20Without%20Honor%20Or%20Humanity.mp3[/MP]

我拿起床头的电话机，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有几分油腔滑调的声音，鱼美女，你好啊。

我眉头一皱，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北京办事处的Y，掩饰了自己的不快，我跟他问好，Y主任，你好，有什么指示？

那边的Y嘿嘿干笑，哪里哪里，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跟鱼美女探讨一下。

哦？有什么问题请讲吧。

不急，不急。Y在电话那边又开始兜圈子了。我除了不快，更加不耐了，不理会他虚情假意的问候，直接问他到底有什么问题。Y又是嘿嘿两声，问道，鱼美女，M总来北京那天，你有没有见到我？

我一听，这个问题问的奇怪，而且他说到M的时候，语调怪异，立刻一扫心中的不耐和不快，坐直了身子，小心的回答他，没有啊。Y说，没有？呵呵，我倒是看到你们二位了。我心里咯噔一声，仔细回想，那天白天M进过我的房间，我们又一起吃午餐，之后在M房间开会和处理工作，一直到5、6点钟才出门吃快餐，然后是赴L的约——凡是在公共场合，我和M都十分小心，没有表现出任何超出一般同事的亲热来，唯有赴约后回酒店时相互依偎，不过那也是在出租车里，下车时已恢复常态，难道，有什么疏忽的地方给Y瞧见了？一边想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跟Y说话，哦，是吗？怎么Y主任瞧见我们也不打招呼，架子太大了吧？

Y又在电话里刺耳的笑，不是我架子大，实在是不忍心打搅二位啊。我听了这句不怀好意的话，心开始砰砰乱跳，强自镇定的回了一句，这话怎么说的，都是为了工作，谈得上打搅不打搅吗？

Y冷笑一声，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那天晚上我本来是想来向M总汇报一下工作的，上楼敲门，你们二位都不在，在大堂等了一回，嘿嘿，赶巧见到你们二位回来。我倒是为了工作，可瞧你们二位那个光景，嘿嘿，不像是为了工作啊。我也不方便出来打招呼，瞧着你们二位上了电梯，后面的事，不用我说了吧？

我心里一阵颤抖，M住的行政套间，跟我不在一个楼层，如果Y在电梯间看着，只要有心，肯定能发现我们直接去了M的楼层。虽如此，我还存了一份侥幸，毕竟Y不见得能断定什么，所以我直斥他胡说，那晚我和M总见客户回来，各自回房休息，后面什么事也没有！倒是你Y主任，鬼鬼祟祟的，到底是什么用意？Y得意不已的大笑，小鱼啊，我知道你一定不肯承认，实不相瞒，我看到你们坐的电梯直接去了M总所住的楼层，之后我每隔一小时就向你的房间拨一次电话，一直没有人接听……

我一下子几乎被这意想不到的闷棍打懵了，Y是W的亲信，有这样的发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想必是如获至宝。对了，Y为什么打电话给我来说这些呢？按理，他应该向W邀功才对，而且，他说的那晚已经过去了几天，这两三天里不见W有什么动静，奇怪！

Y还在电话里说着，小鱼呀，我替你惋惜啊，本来我应该把这个情况通报给W总，但是对你这样的美女，我实在不忍心下手毁你前程啊。你看，你该怎么谢我才是呢？

听着这番轻薄言语，我明白了Y的如意算盘，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说了声无聊便挂了电话。好卑鄙的小人，没跟W邀功，原来是存着以此来要挟的念头，不论他的目标是财是色，竟不敢在M在北京的时候说，而是特意等到M走后来欺我这个弱女子。

此时我的背上已经冷汗涔涔，眼下如何是好！Y所发现的秘密，当然是没有过硬的直接证据的，不过这样的事，如果被W所利用，又何须什么直接证据呢！有半点风声传到M太太耳中，必定是一场大风波。Y的要挟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不管他要什么，如果有半点妥协，不但坐实了他的怀疑，而且授人以柄，我还没有这么蠢。可是，现下要怎么才能摆脱这场危机，不让这个小人得志呢？想来想去，实在是苦无良策。

这时，手机振动，Y发来短信，明言要我今晚9点之前去他那里谈谈，否则就要把这事报告W。这个混账！

我心慌意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乎要打电话跟F姐商议，可一想F姐远在C城，如果在当地，或许还能有些办法，此时远水难解近渴；要不要告诉M呢？M人刚去香港，就是知道了又能如何？在北京举目无亲，哪有人可以助力？想来想去，念头终于落到地头蛇这三个字上，难道，如今竟只有求助于他了吗——此刻我想起了L。

如果要求助于L，势必要把我和M的关系坦然相告。可如果不去解决这事，这个秘密也一样要暴露。L与我们，有利益关联而无竞争，只怕比W知道还要好些吧。与L接触的次数不多，但自从那天夜里跟他聊过之后，感觉他冷漠外壳之下，倒还有几分真诚。如果能说服他出来顶缸，承认那天夜里跟我在M房间私会，这事儿倒是解释得过去。求助于他是一着险棋，可总比坐以待毙强些罢。想到这里，我打定了主意，铤而走险，要做背水一搏。

看看表，离Y所说的晚上9点，已经不足5个小时了，事不宜迟，我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打给了L。我开门见山的约他出来面谈，L接电话的语气明显有一丝惊喜，未作思考便一口答应，说要过来接我。我想了一下，不知道Y此刻何在，为免节外生枝，还是我孤身前往吧，便要他在那天喝茶的地方等我。我一边收拾随身的东西，一边思索着待会要如何开口，小心的四处张望着出了门。上了出租车，我先说了个不相干的地方，在那里下车小心观察了一阵，才拦了另一辆车，掉转方向，奔那个茶馆去了。

L已经在那里候着了，一见我面，殷勤的站了起来。我跟他互致问候，心下着急，只不知道该如何开口。L大概是看出我表情慌张，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

我把心一横，点头说，确实有心事，不但有心事，而且还有个大麻烦，不知道该怎么办。L，我们已经是很熟的朋友了，那天蒙你不见外，把你的心事说给我听，今天我也有话要说。

于是，我先跟他说了我爱上M之前的感情经历。L听得很认真，并不插话，似乎渐渐的被我所说的打动，不时点头或叹息。长篇大论的说完我那并不复杂的过往，我喝了口水，继续讲道，在那之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几乎不能再去爱任何一个人，我害怕爱情，并且下意识的躲避爱情。那段时间我觉得，爱一个人就是把伤害种在自己心里，把刀子交到对方手里，我的爱情观灰暗无比，对未来已经丧失了去憧憬和幻想的勇气。

听我说到这里，L眼中竟似大有赞叹之意，我受他眼光鼓舞，开始诉说最难以启齿的那一段：直到几个月前的某一天，我突然发现，我心里的冻土似乎已经开裂，我又想要去爱了，只是，这一次，我爱上的是最不应该爱上的人——他是一个有妇之夫。我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却发现，经历了几重摧残过后，我的爱情浴火重生，甚至要燃烧自己。最终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投入了这个漩涡。一旦进入这个漩涡，我已经身不由己的深深陷了进去。

听到此处，L眉头皱在了一起，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我继续说道，我爱上的这个人一开始躲避我，因为他也看到了这个漩涡，他几经挣扎，最终没能躲过，跟我一样，他也深深的陷进来了。这个人你也认识，他就是M。

此刻的L，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半张着嘴，我几乎可以听到他在无声的呼喊。我停止了叙述，L挣扎半天，才问道，那，现在呢？你跟我说这些，是要提醒我止步吗？我摇摇头，L，我不骗你，之前我对你几乎可以说是本能的反感，直到那天你跟我说起你的痛苦，我才看到你一直刻意用冷漠掩盖着的内心。我能理解你，虽然我并不赞同你对世界的某些看法。我觉得你跟我是相似的，内心敏感，外表坚强，正如你的说法，我们都是一颗颗核桃，那天你问我我的核桃夹子在哪，我现在是回答你，我的核桃夹子，就是M。眼下，我有一个大麻烦，我没有办法解决，在这里又无可依托，所以我想到了你，我希望，至少你能倾听，如果可能，我还希望你能够帮我。

L闭了闭眼吞了一口口水，才接口说，什么麻烦？

我也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毕竟，我跟M之间的关系，世所不容，以一己之身，对抗全世界，这种感觉，我相信你完全能够理解吧。L认真的看着我，点了点头。我便把Y的种种言行，一一相告。最终，我说，以我的私心，我觉得只有你可以帮我，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伙骗人的话。说完，我惨然一笑，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帮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如果我已蒙你错爱，恐怕对你也是一个打击，所以，我并不奢望，你不愿意，就直接告诉我罢。

L长时间的沉默不语，我几乎要绝望了，眼泪也浮上了眼眶。这时，L开口说了一句，如果我愿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