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饥荒岁月里的记忆》之二十七：观音土，榔树皮粑粑 -- 老光

二十七. 观音土，榔树皮粑粑

前不久，有河友在网上回复，似乎对当年咽粗糠，巴肠子，屙屎不出来，险稀乎死了的事儿，有些不以为然，觉得吃粗糠那段往事，远远不及旧社会里头吃“观音土”厉害。其实，“观音土”这东西咱也尝过。说是“尝”，是因为吃的分量不多。文章写到这儿，才牵扯到这事儿，所以，河友们也就不晓得那时节，我们也是“尝”过这“观音土”的。

那年头，我们那代人，除了吃不得的东西之外，几乎所有能吃的东东，都曾经吃过或者是尝过的。说句夸张话，便是：长腿的除了板凳不吃，长翅膀的除了蚊子不吃之外，哪样东西没吃过？即便是这“观音土”，在没有吃食的情况下，饿得前胸巴了后背，为着要活命，还不是要往肚子内塞呢。

现在想来，‘观音土’这东西还真不是人吃的呢！

“观音土”，我们这地方把它叫作“福土”。

乍一听这名称，倒是蛮受用的，蛮好听的嘛。“福”嘛，哪个不想呢！人这一辈子，作死地打拼，吃尽千辛万苦，图的么得哟？还不就是图的个先苦后甜，老来“享福”嘛！幸福，福气，福寿，福康，福乐，福地。。。。。。随便拣一个，都是令人眼花缭乱的好字眼。

至于这“福土”，不晓得的人乍一听见，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块“幸福的乐土”呢！可有谁又能想到，这曾经是饥民们当年果腹的“粮食”呵！

“福土”，是种白色的泥土，属于高岭土一类，带有糯性，含泥量较少。因为泥少的缘故，故而，较能轻松地入口。人吃进肚子里头，不易消化，吃得多了，便堵在肠胃里头，有一种饱胀的感觉。这东西吃进去容易，屙出来困难。我们这里的人把它形容为：上南门好进，下南门难出。意思是说，入口容易，屙出来困难！

老辈人经常提起，吃“福土”是有窍门的：一餐不能吃多，只能少量的吃一点，也不能连续地吃，而且，还要多多地搭配些蔬菜才好。只有如此，方能在排泄时减少些难度。如果是接连的吃上几餐的“福土”，这东西便会堆积在肠子里头，层叠起来发干变硬。倘若是变得干硬了，那就危险了呢！因为屙不出，这人便会被“福土”活活地胀死！曾经有好多吃“观音土”死掉的人，多是因为屙不出这原因胀死的。

在穷极无奈，饿得嗷嗷叫的情况下，我曾经也吃过这“福土”，也谨遵老人的教侮，吃得不多。又因为有人吃了这东西胀死后，更有些胆怯，不敢再吃了。

人尽管生活在极端残酷的环境里头，但只要还有一线线希望，仍然还想挣扎着活下去。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人来到这世上走一遭，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更何况那时我还只有十三岁，用如今的话形容：还是个未成年人，十六岁的花季都还未到，“幸福的生活”还没开头呢！又怎么不想活下去呢？只是因为怕死，吃过几餐后，被周围的景象所吓倒，不敢再吃而已，并不是我没有吃过“观音土”。

除了“福土”之外，其他食物中间，我觉得最难吃的东西，便是那榔树皮做成的粑粑。

榔树，俗名叫作田柳，属落叶乔木。它是榆科家族中的一员，树皮与众不同，灰褐色，鳞片状剥落，内皮红褐色。叶及根皮入药，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止血之效。

饥荒岁月里头，有人认为这榔树皮厚实，又含有大量的白浆，又是可入药的东西，还有清热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便剥了树皮，用石碓把榔树皮杵成细浆，捏成粑粑，用蒸笼蒸熟，当作食物塞肚子。

这榔树皮粑粑入口之后，一股子的涩味，涩得你舌头发麻，嗓子眼发干。吃多了，肚子里头翻江倒海，也是蛮不舒服的。但为着活命，人们不得不吃。要不，你又能吃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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