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其实俺是个变态 1 -- 百丈村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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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其实俺是个变态 15,16,17

那是鸣镝,射出来是要响滴。

只听得呜呜声响,说时迟,那时快,鸣镝如霹雳般破墙而入!这女贼飞身一侧,堪堪避过当胸要害,却仍被箭身扫过,黑衣如刀劈般齐齐裂了尺许。要这箭动静小些,这女贼必然被射个透明窟窿!

她躲得狼狈,却心神不乱,举刀一晃,喝道:“不要过来!”,众兄弟本要抢上前来,见不是头,只得退后。贼女子喘息以定,怒道:“你们一再相逼,是以为我不会杀人么?”,挺刀便要刺我。我身后就是二娘,躲避不得,只能暗叫一声:苦也,挺身受死。二娘大叫一声:“休要伤我夫君”,从我身侧绕出来,便要与贼人放对,但她哭得身子软了,被那女子飞起一脚,踢翻在地。

“小美!”我大叫二娘名字,她却无声无息。我又悲又怒,想要上前察看,那女子却还拽住我,道是我若轻举妄动,必要给我三刀六洞。

直娘贼!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么?我大怒之下,顾不得好歹,一头正撞在她面门上,把她撞个愣怔。她照我肚子来了一拳。可巧我早上吃了酒肉反胃,就势吐了她一身狼藉,她有些不知所措,我连忙飞起一脚,正中她手腕,将她手中刀踢飞。这一脚绝对属于超水平发挥----我十四岁上才习武,当时筋骨早硬了,枨拽不开, 从未能踢脚过腰;这回虽然踢中,却也扯得筋酸骨痛,一歪身仰面摔倒。见那贼女子蹂身上来要擒拿我,我连忙双腿一翻一卷,使了个枯树盘根,一骨碌把她撩的坐倒在地,再来个老猿坠枝,左膝弯扣住右脚踝,将她一边肩背连脖项夹作个三角,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这招看似平常,其实锁人血脉,阴狠无比,一柱香的功夫就能让她断气!

终于将贼人拿住,我略松一口气,转眼见二娘兀自躺在地生死不知,又是一紧,这才想起来大喝:“兄弟们快来!救救我家二娘!”。

嘈杂声中,我看见十数只脚抢进来,乱纷纷将贼人按住。我松开两腿,骨碌到二娘身边,连唤几声“小美”,不得回音。不知谁按着我的腕将绳索解开,我顾不得两胳膊酸麻,摇摇二娘,她也不醒转。试她鼻息,仍有呼吸。我心中略安,这才站起来叫道:“安道全呢?叫安神医来!”

外间响声大作,似有大队人马来到,听得有人叫:“宋哥哥来了!”

“宋江没用!我只找安神医!” 我冲将出去,四面一看,安道全站在不远处似在数钱。我连忙疾步上前将他抓住:“救救二娘!”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待我再睁眼,先看见是二娘的一双明眸。

天可怜见。我便伸手要摸她的脸,二娘拨开我的手往后躲开,却发现我手腕厚厚裹了纱布。有个熟悉的声音在一边道:“兄弟这回伤的不浅,好在吉人自有天相。”扭头一看,好大一张紫脸,却是宋江大头领。

我顶腻歪看这张和善的脸,便转头看着棚顶,哼哼着装作动弹不得。有声音似安道全道:“张兄弟这是割伤了腕脉,失血太多,许要静养。”

又有阮小五的声音问道:“割伤腕脉,一刻就死,张青怎么坚持许久,还能与那女贼缠斗?”安道全道:“问得好。张兄弟彼时被捆着,血脉本不通畅,这才保得性命,解了绳子后不到半刻张兄弟就不行了。”

宋江道:“小五无须多言,医治伤病,自然是听安大哥吩咐。”

当下安道全开了药方,无非是补血调理之物,宋江便命小五去李应庄上取来。他又赏了安道全五十两银子,安道全千恩万谢。然后宋江便安慰我家娘子,说凡有需用,只管让小五带话与他。我家娘子也谢了。后来我又睡着了。

再醒来,天色已黑,草堂点了灯烛,只剩下小美一人。她正破了天荒,绕着锅台转呢。我轻轻咳了一声,她立时转过来。“你醒了!” 我要下床时,小美道:“别动!安先生说你要静养。”我笑道:“听他!我原来就没事,只不过不想见宋黑三儿才睡了的。”

“真的? ”

我便下床跳了跳:“好的很呢。”

“你吓死我了!”

我过来抱着她。她也抱了我,勒得我痛。我想要亲亲她的脸,却几乎找不找她的嘴:可怜这个没生过火的丫头黑黑的满脸全是锅灰。我笑她,她便拿炒勺打我。后来我夺了勺子去炒饭,她便在一边梳洗起来。

吃饭时我们都看着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吃完饭她自家先收了碗筷去洗。屋里仍然是一片狼藉,但我们都没气力拾掇。于是灭了火烛睡觉。有月光洒下来--屋顶今天遭罪不少,有些漏风。小美搂得我很紧。到现在为止,一切都很好,好的不能再好。

然后麻烦便来了。

小美忽然说她睡不着,要与我谈心! 苦也。

“你进来时候不怕么?”

“为了娘子,为夫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要油嘴滑舌,真的,你真的不怕么?”

我说不怕,她又问我为什么不怕。我说因为I Love YOU. 她说嘿嘿。

过了半响,她又问我Love 她哪里。我说我爱她花容月貌,她说她要老丑了,是不是我就不爱她了?如果那时候有人绑架了她,我是不是就不救她了?

麻烦越来越大。

我只得承诺,我的审美观念会跟着她的变化而变化,无论她便成什么样儿,我的美丽标准就会变成什么样儿。我觉得我这个答案太棒了,她捶我,说我哄她。

然后她就哭了:“你娶了我,后不后悔?”

我当然说不后悔。她却哭着检讨,历数她一系列的缺点,说她又懒又馋又多事儿又没用,她自己都恨自己,我怎么可能不后悔娶她?我说你好的很,谁说你不好了?她说别人都这么看她,她自己感觉得到。我说别人都是王八蛋,不要管他们。

然后她说:“他们是挺坏的。我们都这么危险了,他们还在看好看!我恨他们,一个一个都记着,恨他们一辈子!”

原来我也发了狠要报复那些位看好戏的兄弟,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冷静下来,我知道这些其实不值得计较。我看看她,忽然想讲个故事给她听。

“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么?”

“你从来不讲,我怎么知道?”

“我讲给你听。”

我爹是一个塾师。不知道是他书教得好,或者是他运气好,有一个当年的学童,后来考中作了官。他老人家常常与人讲那位大人的少年事,我听得太多,很是厌烦,旁人却总是听不腻,每每求我爹再讲,听完后便问他家孩子与那位大人可有相似之处。总之我爹在故乡很受尊敬,远近乡里都愿意把孩子送来。于是我家也能稍稍有些闲钱。我儿时以为,人生最痛苦的事就是背书,可见那时我多幸福。

孰不知祸从天降。

那年冬,有一个很是顽皮的学生,不知为什么,写了许多没头的招子,骂本县陈大人是狗。陈大人当然不是狗,但他咬人比狗厉害,当下抓这个学生,一顿好打,要他招出幕后黑手。那有什么幕后黑手?不过是小孩子游戏。陈大人却不理,指了都头压班,说一定要彻查此案。那学生吃打不过,便胡乱指认,说幕后指使的就是我爹。

可怜我爹正在家中读书,忽然被三班衙役锁了去。我娘不知道出了何事,请人打听,才知道我爹不知怎么得罪了陈大人,把家中当买一空折了现钱,几番请人疏通,好不容易才把我爹赎出来。我爹出来时已经不成人形,我记得他背脊都被打烂了,只能趴在床上。我伏在床边伺候他,他呻吟的我几天都睡不着。那天他忽然不哼哼了,我就睡着了,后来被我娘推醒。我娘告诉我:爹死了。

小美瞪大了眼道:“这陈狗官真坏!”

我道:“那时候我也恨的他要死。后来我渐渐发现,不是陈大人自家坏。我大宋的官位,就好像一个模子,这些大人们,原来或者不坏,倒将倒着个模子里一压,就都坏了,更无一个能保住他当年的本性。人一有权,就要作威作福。这是世间自然而然的道理。这个陈大人作威作福之外,还劝农兴利,绥靖地方,作了不少实事,我爹原来还夸他来。”

小美道:“那他也不该不分青红皂白,错杀好人!”

我说:“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爹死的日子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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