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比鳕鱼还邪恶之:"文革"那才叫"雄奇"! -- 达雅

在西西河发文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挖了坑放着，然后过一阵子来填。我现在就回来填这个邪恶的坑。

当代中国有两个东西我看可以称作“万恶”。一个是“只生一个”的计划生育政策，所以科大胡不归喊“打倒万恶的计生委”的时候我一定跟着喊。另一个就是高考制度。“只生一个”是“文革”后的事情，而高考在“文革”期间是废除了的。这个废除我认为值得大唱赞歌。

现行高考制度之所以“万恶”，在于它造成相当比例中国人人生被扭曲。人生下来，一开始当然是吃了睡睡了吃，然后大致是三个学习阶段：第一个是玩耍中学基本生存技能，例如吃饭说话；第二是低强度学习阶段，以玩为主，学点知识，主要是在学知识的过程中学习学习的方法；第三阶段才是学习知识学习技能。三个阶段大致相当于学龄前，小学中学，中专大专大学以上，当然也是逐渐过渡的。

现在的高考制度把这三个阶段给扭曲了。小时候该玩的，被送去学钢琴绘画去了。中学到高中，学习强度不断加大，高三是彻底的高强度学习；等到了大学，反而是低强度学习甚至是不学习了。结果首先是人生的巨大浪费，第一第二阶段本来该无忧无虑享受快乐人生的，结果被强制这去学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应付考试了。而等到第三阶段，本来应该高强度学习的，但是由于人生玩耍守恒，结果大多数大学生进了大学就先要耍上一阵子，本来应该高强度学习的宝贵时间又被浪费了。大家都说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大学里学风好现在不行，就是这个道理。就我的观察，小学到高中十二年，平均至少浪费三年；大学四年平均至少浪费一年。这换算成GDP也是不得了的。

这种扭曲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大学生心理疾病发作率的提高，这也是必然的，扭曲的存在必然产生扭曲的意识嘛。我觉得，现在中国社会里，人生最不扭曲的就是恢复高考之后那几年考上大学的那些人。小时候该玩，毛主席废除了高考让大家痛痛快快的玩，等该学习了，华国锋邓小平恢复高考让大家认认真真地学。所以这批人人生最最不扭曲，取得的成就也最大。当然了，还有其他一些原因，后面再说。而后面的大学生，越往后人生扭曲得越厉害。

这里有一个逻辑问题，反驳我的就可以说，高考搞得这么万恶是“文革”后的事情，毛主席那阵子还没这么万恶。你不能说后来搞坏了所以前面就废除得对。这话有道理，但是呢，只要搞高考，我就看不出有什么办法不发展到万恶这一步。在中国，大学，尤其是好大学总是稀缺资源，中国人民有搞科举的热情和传统，因此只要高考存在，最后肯定给搞成现在这个样子，最多早一点晚一点。毛主席废除一下，后来恢复一下，多少算是解放了一代人，这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

另外一个可能的反驳就是不高考怎么办。我觉得吧，工农兵学员就很好。其实最好是一半高考一半工农兵学员，照这个样子搞：到了年级大家都去考，考上了就上，没考上就去工作，工作满两年就可以被推荐为工农兵学员再去上大学。当然不想上就算了。这样大学里就既有应届生也有工农兵学员，富有文化多样性，大家取长补短，比现在全是应届生强多了。

说到工农兵学员，当然会有很多人举出种种故事来说明工农兵学员学习书本知识的能力不如应届生。这我也不反对。但我要指出，工农兵学员其实是被折腾的一代，尤其是恢复高考对他们是个大折腾。陈郢客好像在河里说过这事情，“社来社去”啥的。恢复高考以后，所有的政策都是压制工农兵学员而照顾后来的大学生的，有事情首先给大学生做，这批人心理健康当然大多数能做成，然后就被提拔。其实要是让工农兵学员做，基本也能做成。所以，恢复高考后那几届大学生成就大，也有一个占据了本来是工农兵学员的机会的问题。

工农兵学员在高等教育的历史上，至少有两点是符合高等教育发展潮流的。第一个是“终身教育”，三四十岁上大学，那不是终身教育么。另一个是高等教育平民化简单化，工农兵学员基础普遍差，于是老师就得把内容讲得通俗易懂。不少老师做不到，或者虽然能做到但是做得很烦，就说工农兵学员这政策不好，这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总想自己的工作强度小一些么。但是随着高等教育的普及，上大学的人越来越多，那基础也就越来越差，于是老师也只好把内容往通俗易懂方向改进。我上大学那阵子，我们班几乎被每个老师骂“一年不如一年”，高等代数老师更是说，为了讲得让我们明白，他翻出了当年给工农兵学员用的讲义。可见当年的工农兵学员政策是很有前瞻性的吧。

好久不填坑，水平好像下降得厉害，话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大家担待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