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我的家史 -- 深夜腌的萝卜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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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陪楼主说说我家

先说我爸爸这头。我爷爷的爸爸算是一个小地主吧(不过村在太行山余脉山沟里,全村没有几亩好地,说是地主,还不如平原地区中农)。被大家尊称为先生,其实也就是上过两年私塾,能读信写信罢了。爷爷的妈妈很早就没了,是爷爷的小姨把他带大的。爷爷好像一只眼睛瞎了,又没什么出息,一直被二房看不起。土改的时候太爷爷早没了,爷爷靠着老本评了一个中农,但是其实是村里有名的贫困户。奶奶是贫苦人家哥哥嫂子带大的,嫂子自然对她不会很好,所以稀里糊涂就嫁给了爷爷,为此奶奶骂了媒人一辈子。

姥爷是个孤儿,是姐姐带大的。后来去保定府一个珠宝行当学徒。东家只有一个老太太和女儿,老爷长得很帅,被老太太看上入赘当了女婿。不久女儿就难产死了,老太太张罗着又娶了另外一个县地主家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姥姥。姥姥很有手段,最后就离开了保定回到了我们县。用积蓄盖了块房子,买了两亩地开始过日子。姥姥很会过日子,所以地越来越多。如果晚解放两年,就成村里地主了。

下面说三年自然灾害,爸爸说59年其实是个大丰收年。红薯长的遍地都是。但是大家吃食堂,先捡好的吃,没想到会饿肚子,很多红薯就直接被翻到地里埋了,可惜啊!但是60 61年连续两年灾荒,又没存粮,就开始饿肚子了。但是到没有听说过有饿死人的。爸爸说饿了随便到山上采些野菜野果子,还有柿子等水果。他们还一群小孩还到营房里厨房偷羊吃。不过我觉得可能一个原因是我们那里都是山地,能种小麦的地太少了,红薯是主食(我爸爸现在一提红薯就头疼,虽然我很爱吃),所以交公粮的任务也比较小?

相比之下,我妈妈那头虽然在平原,但是就比较惨了。第一年大锅饭,大家天天炸油条吃。不过吃了几个月就没得吃了。开始吃野菜,但是很快就吃完了。然后就吃玉米芯,特别剌嗓子,不过那个后来都算是好的了。没得吃就把杨树皮,杨树叶子用石灰泡了吃。我一直没明白怎么处理的,但妈妈的确这么说的,吃了之后脸就泛黄浮肿。不过说到死人,妈妈说可能有些不会过日子的人家有死的吧。反正我爷爷姥爷家里都没有饿死人。妈妈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夭折了,不过那都是在解放前,一个好像是日本鬼子来了跑反时候死的。爸爸有一个妹妹夭折了,死的比较惨。还没有满月呢,因为是女儿,没人重视,中午就放在床上了。我叔叔睡醒了在床上乱蹦,给踩死了。

当然,那时候都吃不饱。尤其是我姥姥过日子很细。北方用土炕,家里的土炕掏空了,放满了麦子,每年都腐烂掉一层,拿出来晒干了放回去,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点。后来大锅饭的时候被我二舅舅回家做工作,都献出来了。不过一大功劳就是让两个儿子四个女儿都上学受了教育,这在整个县都没有几家做到。当然,这样活就很累了,妈妈每天三四点就起来拉土添圈,挖出猪肥交公社挣工分,等干完活到学校天还没亮呢。妈妈给我说她那时候都不想活了,就想转成商品粮离开家里这个火坑。

文革时候妈妈读高二,后来就停课跑串联。妈妈说她去过大半个中国,一路吃住都是免费的(爽啊)。但是她对那些城市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因为下了火车就去大学抄大字报,然后再上车去另外一个城市,所以所有城市看起来都一样。那时候人好单纯啊。妈妈成绩一直是第一,一直等着恢复高考,但是一直等了好几年都没有等到保送名额,遗憾终生啊。后来我都上小学了,妈妈才上的师范转为商品粮户口。相对来说我爸爸就比较幸运,初中没毕业,村里缺少老师,就转去当老师了。当了没两年,上面来了师范的名额,成家的老师不想离家,也放不下农活,就欺负我爸爸去上,上了三年,就转正了。要不是有个商品粮户口,就我爸爸家里那么穷,追不上我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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