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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海上旧案(1)拥有一块美国土地 -- kar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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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海上旧案(3):朱文博的锦江血案

这也是起轰动上海的大案子。 杀人,不稀奇,杀的是外国人,在那时,怪怪隆地咚,不得了喽。

1989年,上海京剧团的离职演员,武生,朱文博被判处死刑,上诉驳回,执行。据小道消息说,在法庭上朱试图翻供,说他的坦白是因为遭到警察殴打,并掀起上衣露出伤痕。。。。不过这只是小道消息,无任何官方记载可查。

死者是日本人小林康二,1988年来上海做空调生意的老头,死在锦江饭店新南楼370房间,是被卡死的;房间的另一张床上有一张工作证,是上海京剧院的朱文博;根据对尸体解剖,断定小林康二死在7月29日晚上8时左右。 现在看来,我觉得这案子没有直接证据,只有间接证据, 但根据间接证据是可以断案的。 譬如前年好莱坞某三流帅哥演员打死其老婆和腹中婴儿,一尸两命,也是依靠间接证据被美国法官判处死刑的。 朱文博案子让大家感到轰动的G点是:被杀的是日本人。上海一年有多少谋杀案? 杀人不稀奇,但杀个日本人,这就不得了的大事了。满清末年外强入侵, 流传着一句顺口溜是:官兵怕洋人,洋人怕百姓,百姓怕官兵。而到了八十年代,洋人,无论西洋东洋,代表着先进生产力,代表着现代化,代表着地球村里先富起来的人,中国人,无论

官兵还是百姓,对东洋人西洋人从心底里仰慕、敬爱、喜欢。 所以日本人被杀害,不得了!

这里还有个历史背景,就是这个京剧演员那时从事的是何职业呢? 打桩马子, 这就是当时朱的职业。当时上海外资企业还很少,高薪白领还没有形成气候,而国营单位工资低得可怜。而做个体户的人却能赚到不少的钱,所以当时上海牛气的阶层是个体户,比如在华亭路上卖牛仔裤的那帮山上下来的人。而打桩马子就是从事倒卖外币的无业人员,他们到宾馆门口等着,从外国人手里高出银行价格收购外币,再倒卖给需要外币的、比如到友谊商店买进口货的中国人。

在外国人出入的地方,他们一眼就能认出来,上穿梦特娇T-SHIRT,下蹬迪爱多纳运动鞋,脸色黝黑的中青年男子。 打桩马子虽然不上品,但收入颇丰。所以有不少人从事这个职业。

那么朱为何成了打桩马子呢? 呵呵,八十年代,我都听到过有女医生下海当妓女的事件。 疯了,都为了先富而疯狂了。那时还有谁听京剧呢? 最近王朔说北京有旧社会遗留下来的淫媒陋习文化,也就是有钱有势的人玩演艺界的女人。 在旧社会,艺人地位很低,艺和妓相差不远, 女演员比妓女好玩。陈凯歌的《霸王别姬》这电影可见一斑。 朱文博这个武生,除了翻跟头就没有什么技能谋生了,所以当打桩马子还是个不错的职业。 艺术,只有在高尚文明的社会里才有地位;金钱社会,什么都是鸡,谁都是鸡。

现在,倒卖外币的打桩马子仍然在各大中国银行营业所的门口能看。 他们还能赚钱,但很低调。 他们脸色依然黝黑,用眼角看着出入银行的人。。。。。

==================附网上收索得来的一篇朱文博案报道=================

本文选自《名人名案》(百家出版社出版),新闻晨报刊载时有所删节。

朱文博的锦江血案

在上海刑事侦查系统,这是一位极富盛名的神探,他叫谷在坤,在“803”曾有“三剑客”之称的神探 (另外两位“剑客”是退休的原刑事侦查处副处长袭礼庭和原刑事侦查处处长、现市公安局副局长张声华).

这是1988年的8月1日,谷在坤在嘉定破获了一起凶杀案后,风尘仆仆地回到“803”,尚未喘口气,即被处长、大侦探端木宏峪召去。那时,谷在坤是重案支队支队长,是老端木手下的爱将。端木问:“上海发生的事情侬晓得吗?”谷在坤立刻敏锐感觉到上司所问之事,便答:“晓得了,是听广播的。”端木说:“这家伙死不开口,只好交给你了。”谷在坤笑笑点点头。

他当即去找了搭档、副处长张声华,希望和声华联手一起搞。张声华向来话不多,受到前辈的器重,他没有回绝的理由。张声华对谷在坤说:“去找找阿山,人是他们队里捉的,了解一下情况。”这阿山名陈竹山,是三队队长。阿山介绍得很简单:死者日本人小林康二,死在锦江饭店新南楼370房间,是被卡死的;房间的另一张床上有一张工作证,是上海京剧院的朱文博;根据对尸体解剖,断定小林康二死在7月29日晚上8时左右。朱文博是在7月30日下午被“803”从家里找来的,审了两天两夜,没有丝毫结果。谷在坤听了阿山的介绍以后,提出要看看现场,尽管现场已被整理干净,但看与不看,感觉不同。他和张声华在阿山陪同下,来到锦江新南楼370房间。在现场,谷在坤向服务员了解了一些情况。据服务员说,7月29日晚上7时左右,看到小林康二在锦江食街散步。7时30分光景,服务员又看到小林康二在370至381房间,有人接电话,是一口地道的普通话,服务员说衣服已经洗好,是否要送去,回答是明天再说。

谷在坤一一记于心中。他又进而了解了小林康二,58岁,日本冈山县津山市人,到上海做空调设备生意。根据解剖,小林康二的胃内有面条、瘦肉丝、绿豆芽、土豆丁等,也就是说死亡时间距离晚餐时间不远。谷在坤又了解了朱文博情况。朱文博,38岁,1968年毕业于上海戏剧学校后到上海京剧院当演员,曾在京剧《奇袭白虎团》中出演角色,是上海有名的“跟头大王”,在方桌上能连续翻近百只跟斗,得过“小翻”冠军。1983年9月,朱文博因有流氓行为被关押,同时被上海京剧院开除。家庭也破裂了。释放之后,朱文博在社会上混钞票,做钢筋生意和塑料粒子生意,可很少成功,一个“穷”字始终缠绕着他。谷在坤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又到关押朱文博的地方,通过电视监控,相相朱文博的面,一看,这个人矮矮的,身体很结棍,两天两夜的审讯,他拍桌子大吵大闹,说什么侵犯人权乱捉人,一口否认去过锦江饭店。所以,怎么审也审不开。

经过一天的调查,谷在坤决定在晚上9时审讯朱文博。他当时感到压力重重,万一这个“堡垒”攻不破怎么办?因为实在还没拿到充分的证据。这天晚饭以后,谷在坤独个在“803”的院内笃法笃法,脑子里想法想法,到底怎么下手比较好?他决定单刀直入,避实击虚,见机行事。晚上9时,朱文博被押到“803”地下室,卸去手铐。一场精彩的猎手与狐狸的较量开始了———当谷在坤和张声华坐定以后, 谷在坤面带微笑,审视了朱文博片刻,以不急着开口这一招先镇一镇朱文博。朱文博先开口自说自话:“人调了嘛。”

谷在坤接上去:“认得口伐?\"

朱文博脚跷跷说:“不认得。”

谷在坤紧逼一句:“为啥调,侬心里顶清爽。”

朱文博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笃悠悠的样子,他以为“凡事不开口,神仙难下手”。他说了一句:“我没啥事体。”

谷在坤收敛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朱文博,掼了一只“浪头”:“侬没啥事体,我也不来了。”紧接着单刀直入:“侬替我交代锦江的事。”

“我没事体。”

“侬没事体?”突然,谷在坤发现朱文博左手臂上有抓痕,他推断这是小林康二与朱文博抗争时抓的,便抓住这一点进行“攻击”:“手臂上的抓痕怎么回事?”

“蚊子咬的我自己抓的。”朱文博回答得很轻松。

谷在坤笑了。这一笑令对象吃不准。随后,谷在坤开始调侃朱文博:“朋友,侬当阿拉戆大是吗? 侬以为阿拉看不懂,搔痒都是顺搔的,侬这条抓痕是逆向抓痕,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搔痒是反翘的。 再讲一句给你听听,人家指甲里头有你的东西。”这个“人家”是指小林康二。谷在坤这一招都是随机应变出来的, 实实虚虚,虚虚实实,居高临下,真是太厉害了。

朱文博闷了。

就在朱文博被打闷的一刻,谷在坤对张声华说:“张处长,世界上血型有多少种?”

张声华马上接“令子”,说:“A型、B型、O型、AB型,这4大类可以分化出80多种。”

这时,朱文博有点看不懂了,主审叫副手为处长,那么这位对手是什么来头?

谷在坤不让朱文博多想,马上说:“朱文博,我们处长的话听到了吗,侬的血型留在人家指甲里。再说, 侬从锦江南楼到长乐路、进贤路,再从延安路到你升平街的家里,这只蚊子再有法道,也飞不过4条横马路。”

朱文博额头开始出汗,两个小时后已经垂头丧气,但还是不开口。这时,谷在坤说:“大家肚皮都饿了, 先吃点心。”谷在坤、张声华吃面条,朱文博也吃面条,享受同等待遇。

吃完点心后,谷在坤先松一松,对朱文博说:“你是唱京戏的,阿拉来只小品,演段戏。三国里有火烧赤壁, 周瑜、诸葛亮、鲁肃共同导演了一个火字。现在,你演周瑜,我演诸葛亮,你我在手心里都写两个字,看看对得拢对不拢。”谷在坤当时在手心里写了‘杀人’两字,朱文博写了‘锦江’两字。当两人把手心摊开后, 已经是深夜3时。谷在坤知道,两人对拢了,戏要开场了。他对朱文博说,“我不逼侬,自觉自愿。再说,阿拉都是中国人。侬自己考虑,要争取主动。”

多年后,谷在坤解释说:“这叫暗示法,网开一面,我们是中国人,小林康二是日本人,中国人理当帮中国人,这种话朱文博是听得进的。随后,我又对他说,人都是父母生的,都是兄弟姐妹,生的权利既在你手里, 也在我手里,我和你一起争取,但愿有一个好的结局,但主要还在你身上。”

朱文博听了谷在坤这番话,沉思良久,说:“现在已经太晚了,明天再说怎么样?”

“就现在。”谷在坤的双眼紧盯着已经放软档的朱文博。

“侬一夜没困,我也一夜没困,还是休息吧。”朱文博明知碰到对手,已经无心恋战。

这时,谷在坤再戳上一枪,这一枪也是要害之处。他对朱文博说:“侬讲一条卡斯特香烟不是从小林康二那里拿来的,是从吴江路买的。不错,吴江路是外烟市场,可那里卖的是健牌和三五,根本没有卡斯特,中国人对日本香烟没有兴趣。”这一枪足以令朱文博颤抖。

谷在坤决定先松一松朱文博,到清晨4时,第一次审讯结束,并约定晚上9时再来。谷在坤想在有限的时空内看看朱文博的动静。果然不出所料,朱文博到了看押处后,怎么也睡不着,笃笃转团团转,并想方设法要逃。他的一举一动每个神态都被电视监控着。 谷在坤笑了。要逃就有戏。他对攻破这个堡垒已经充满信心。

8月2日晚上8时15分,朱文博又被押到803地下室,当坐定以后,还没来得及让谷在坤、张声华发声音,朱文博已经哭丧着脸,抢先开腔:“我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更对不起你们。老实讲,今天一整天我一直想逃,我有强烈的求生欲望,我不想死。请你们原谅,我有个要求。如果我走了,我升平街的房子给我十弟。”这时,朱文博已经流泪了。他已经考虑后事了。

1989年3月18日,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处朱文博死刑。朱文博不服,上诉于市高级人民法院。高院在4月11日开庭,作出终审裁定:驳回朱文博的上诉,依法维持和核准了市中级法院在3月18日对朱文博判处死刑并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的判处。 4月13日,市高级法院下达对朱文博执行死刑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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