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排骨式留学 语言学校篇一 -- 冰排冻骨

十一

有了工作，虽然心里踏实了很多，但排骨在国内虽然谈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没在料理店里打过杂工，这一打工表现出来的就是极端的不适应。首先就是日语问题，虽然排骨日语1级水平，而且在国内每周的日语角里摸爬滚打，自认为口语听力水平还是挺高的。但这一打工才知道完全不是一回事。头一次做ホール，闹了不少笑话：比如，有个客人对我说“ペッパーください。”ペッパー？我第一反应就是是トイレットペーパー的ペーパー，想都没想就拿了一卷给他，把店长差点吓昏过去。这才告诉我这里的ペッパー是英语的pepper，胡椒的意思。这些日本人真傻，直接说日语里的“コショウ”不就结了么？英语发音不好还故意说个假名。店长说，那也不能把卷纸给客人呀，客人要卷纸不是很奇怪么？我还振振有词的回答，在中国小店里吃饭，拿卷纸代替餐巾纸不是很正常么？店长无语。

类似于这样的事还发生过多起，加上客人一多，排骨立刻手忙脚乱起来，点错菜、上错菜、忘了出菜、打错レジ时有发生，中国人厨师老张都有点受不了了。好在客人们都很好，虽然排骨错误连连，但也都没说什么，大都抱以一笑，有的还和排骨闲聊几句，最后出门的时候还鼓励排骨一句，“最初のバイト大変ですけど、頑張ってください”说的排骨心暖暖的。

客人可以忍受，老张可以不管，但其他的职员和店长就看排骨不顺眼了。干好干坏，都要要给店长说几句，有时候说的重了些，也只有听着忍着。到了晚上进货，也几乎都让我一个人干，一天到早上两腿直打颤，走路回家都晃晃悠悠的。虽然一周才工作三天，这个强度本不算大，但仅仅是这样，排骨也感觉有点受不了了。排骨在国内的时候就算打工也都是坐办公室，最多就是站几个小时教日语而已，哪在料理店里端过盘子洗过碗？这样的单纯重复性的体力劳动还是第一次体验，一到打工的时候身心上的排斥感都极为强烈，用度日如年来形容实在是恰如其分。

周六，排骨没有排班，躺在床上也是无聊，排骨照例来到了附近中国人开的网吧里上网，刚打开QQ，就碰到了好久不见的同学静静。

静静给我一个笑脸“好久不见了，在日本一切都好么？”

“嗯，还行，一切比较顺利，学校也基本上停课了，工作也定下来了。在上海的一家日资企业里，本来要去实习的，但现在因为非典，所以取消了。”

“工作定了？那就好，现在没什么忙得了吧？”

“谁说不忙的？可忙了，我是少数几个还在学校里的人了，天天帮山田老师翻译资料，看公司的培训计划挺忙的。本来今年还有一个日语话剧比赛，是我们这一届最后一次参加了，剧本都定了，不知道还能演不演。前天山田老师还说呢，要是你和风神还在的话就不愁男演员了。”

“赫赫，那其他人呢？”

“基本上都回家了，大概一半人工作定好了，就我家老公要去考南大的研究生现在还没定。另外，小姨子留校当助了。”

小姨子和静静老公都是静静同宿舍的女生。女生宿舍嘛，就像过家家一样，几个人都有自己的“辈分”和称呼。

排骨开始怀念起在国内的日子起来，虽然作为学生过的清贫，但至少每天快快乐乐，看看日剧学学日语，在坐在图书馆里看书自习，平时和同学打个篮球什么的。偶尔吃厌了食堂的饭菜，去学校周围的小饭馆打打牙祭，几块钱的菜都觉得非常可口，那样的日子多幸福呀！现在在日本每天都只能以松屋的290日元的牛肉饭和方便面果腹，这么辛苦一天赚8000多日元，一个月也就能赚10万多日元，天天省吃俭用才够一个月的生活费。大学还不知道如何准备，就算考上了也要心烦明年的学费。。。。。。。。。。。一想到这里排骨就后悔为什么要来日本。自己在国内呆的不是好好的么？日语学的也不差，家里也不是条件不好，非要来日本吃这种苦。一想到这里排骨就开始后悔为啥要来日留学。

静静一会儿就下线了，排骨又在网上和网友闲聊了一通之后，看到web上线了，寒暄了几句话之后开始向web发起了牢骚。

“web兄，您到日本之后又没有后悔过？”

“嗯~，记不得了，可能有吧，不过现在没有就是，以后会不会有不知道。”

“唉，我现在有些后悔来日本了。”

“为什么呢？”

“本来，我也并不是太喜欢日本，但因为日语学的还不错，快毕业了有些迷茫不知道何去何从，加上觉得有个留学经验也不错，就来日本了。但现在才发现，我原来在国内过得日子太幸福了，现在连和朋友说两句话，吃顿正宗的中国菜都觉得是奢侈的事情了。这来日本都快2个月了，自己带的钱一直在减，打工又辛苦，还动不动就要受气。一想到还要考大学，考不考的上还不知道，就算考上了学费怎么办？这些问题都要解决，自己觉得压力太大了，要是没来日本的话我现在肯定还在学校里好好学日语准备找工作了，哪怕在某培训班里当个日语 老师也比这样的生活幸福呀。。。。。。。”

Web一直听着，没说话，等我发完了一通牢骚，才慢悠悠的回复了一句“你现在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这不过是刚开始的不适应而已，等过段时间就好了，谁都一样。我还有些事，先下了，下次再聊。”说完下线了。

排骨这个沮丧，原以为web不说帮忙，但至少也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帮排骨一起骂骂店长之类的。没想到就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真是在日本呆的时间越长越冷漠了。还亏的我们一起都是西祠日本角的版主呢，平时称兄道弟的，这时候连几句暖和话都不会说。哎，郁闷！不行，我要发泄ストレス！！看到边上一个人正在玩传奇，排骨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学生的顶级装备号，也打开传奇界面，在日本第一次开始玩了网络游戏。

又过了一天，排骨又来上网，准备继续厮杀传奇。刚打开邮箱，就看到web给我发了一封信。

“排骨老弟，昨天比较忙，没和你细说，抱歉。

看到你现在的情景，让我想起我刚来的时候。在来日本之前，我就做好各种准备，要吃苦，要奋斗。当时的设想是这样的，时给1000，每天工作8小时，除去休息，每月可以收入近20万，一年可以攒100万。洗10年腕，混个博士。

结果真来了日本以后，第一份工是在烤肉店洗铁板，时给850，洗3个小时手指就钻心地痛。铁板要浸泡在氢氧化钠溶液中，捞铁板的时候药水经常会流到手套里。每天下班摘下手套，手都发出恶臭，然后皮肤都开始变得异常干燥，象松树皮一般。最要命的是手指甲都软软的，骨头痛得不能握笔。时常还受到店里的人的欺负。在国内的时候从来没有尝受过遭人白眼的滋味，更没有想象过自己居然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当时只有捧起书本时，我才会安心。似乎通过做题，准备考试才能让我看到希望。

说起来比较羞愧，我一个7尺男儿，在国内的时候从没掉过泪，来了日本却哭过4次。而且都是刻苦铭心的嚎啕大哭。第一次就是在第一天打工下班的路上。第一次觉得自己什么优越感都没有了，跟虫子一般地活着，如果我还在国内的时候，一定在安静的教室里做题目，回到宿舍还能跟同学吹牛。但在日本我什么都没有，银行里只有6万日元，所有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下来。

第二次哭是来日本两个星期以后，当时我妈妈过生日，我打电话回家。那时候手机都还没有普及，以前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很少打电话回家，每次打都是周末要回家之前，让妈妈多准备一些肉等我。当时说着说着就哭了，真是哭得天昏地暗。从电话亭出来还继续哭，一边骑车一边哭，一直哭到家门口。好像眼泪都流光了，以后碰到什么事情都不太激动了。

第三次是收到统一考试成绩单的时候。因为一直想上的东京大学书类审查不合格，统一考试的时候情绪很低落。数学我做得很快，20分钟就基本全做完了。但是最后一道概率题怎么都算不出应该有的结果(后来才知道是题目没有看清)，直到交卷都没做出来。从考场出来，觉得自己本身就不是上东大的料，而且因为不能保证别的题目都对，觉得连京大工学部都没资格考，很是悲伤。结果是数学扣了20分，物理化学满分，英语扣了14分。我当时就觉得自己上京大没有问题了，高兴得又蹦又跳，再想想这一个月提心吊胆，而且东大没看我的成绩就宣布我不合格，很是委屈。反正酸甜苦辣一齐涌上来，眼泪就哗哗往下流。

最后一次是4年以前的这个时候吧。当时为文部省做一套高中英语题库，工程催得很紧，我刚从国内回日本，感冒发烧，还染上肠炎，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咬着牙奋斗20天，挣了40万，公司还奖给我一台20万的笔记本电脑。那是我第一次挣到这么多钱，高兴得不得了，病也一下子好了很多。一激动又开始回忆以前打工的痛苦往事，又想到总算能不再被人欺负了，遇到的日本人也都对我和和气气的，不禁悲喜交加，又开始呜哩哇啦。 -

说实话现在呢，人比以前麻木了不少。似乎没有什么特别值得高兴或悲伤的。我觉得日本还是一个比较公平的社会。象我这么一个在日本没有丝毫社会基础的异乡人，可以和J-Phone,KDDI和DoCoMo合作，进入日本的移动电话数据中心，让自己的程序面向全日本运行。

我很难说自己如果不出国，或者去美国会怎么样。刚来日本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居然能单枪匹马地写出商用程序。在一次次的流泪之中，我蜕去了幼稚和幻想，把希望建立在个人的奋斗之上。

如果说日本让我得到了什么，那就是让我知道了饥饿的滋味，并能想尽一切办法，填饱自己的肚子。

日本好比是一个充电器，而我们是正在充电的电池。在电池的承受范围内，电压越高，则充电越快；充电越足，则能量越大。

所以，你的感受我是完全清楚的，刚来一年是最痛苦的。等到考上大学了以后就会逐渐安定。你要坚持住，因为你的人生就靠这一年来改变，只要你能坚持过这一年，你就是命运的强者，你不会再惧怕任何困难，会拥有你想要的一切。留学生大都有相似的经历，我在日本最要好的朋友，都是以前在一起过苦日子的患难朋友。大家都有着相似的经历，也在向着共同目标努力；互相抚平伤疤，也一起分享喜悦。

我相信排骨老弟会度过眼前的困难，当你几年以后再看看那段最初的经历，你会觉得那才是你人生奋斗的痕迹。加油！頑張れ！”

排骨默默地看着web给我的信，脑海里仿佛出现了web19岁初到日本的情景。若不是信中所写，很难相信偶像般人物的web也有过这样的艰苦岁月。

同时排骨的眼眶有些湿润。我很庆幸，在我来日本之初，就有这么多前辈在支持我。那一刻起，我心头第一次涌起一股意志，我要当自己命运的强者！

关掉已经打开的网络游戏程序，开始在网络上查找各种日语书和大学资料。从那之后，学生时代里，排骨再也没有碰过网络游戏。

土鳖抗铁牛

排骨式留学 语言学校篇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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