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我与阿壳 (2010年1月) -- 南方有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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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周末杂记

1. 昨日晴好,独自去商场window shopping ,有人在商场中央熙来攘往之处拉小提琴。我在二楼扶栏倾听许久,时阳光从玻璃幕顶落在双手下方,似觉探手可掬,虽在众人之中,又觉游于众人之外。想起高中时学校联欢会,一头白发的老校长独自在台上拉一曲《梁祝》,台下懵懂的孩子喧哗依旧。甫略有自责,为老校长悲哀,后发现老校长其实并不为台下吵闹所动,神态悠然,自在音乐之间,我坐在那看着老校长一袭白衫,姿态温雅,不觉对某种境界略有体会而心向往之。

2. 想起老校长,便想起另一位高中的老教师。这位老师姓程,是教物理的,年级大了,脾气极好,说话又温和,文科班的孩子上他的课便都无法无天。我虽然是个调皮捣蛋的,但在老人家面前绝不敢放肆,大家都闹,我总是怕老师伤心,于是听得加倍认真些。那时候程老师每讲完某个物理定律或问题,总是会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我于是硬着头皮强不知以为知,露出我都明白了的表情,程老师就会微笑,然后接着往下说。我考上大学后某日夕阳西下,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从菜地锄草回来的程老师,他一把放下锄头,就冲我迎过来,抓着我的手说,太为你高兴了。高兴爱护之情全出肺腑。我现在念至当日老师一头白发,而自己已然连牛顿力学三定律都忘得一干二净,实在愧疚。

3. 又有一位地理老师,刚从师范毕业没多久,很年轻,上课很羞涩,所以大家都不太搭理他,加之地理并非高考科目,所以上课时传小纸条的有之,睡觉的有之,甚至坐在最后一排打扑克的亦有之。我素来厌恶地理,老师既然年轻,不是父亲命我必须尊重的老人范畴,遂也心安理得地睡大觉或看武侠。老师忍无可忍,决定以后由学生自己备课讲课,大家轮流,从我开始----苦也~~~~~~~~~~~~~每次我只要往讲台上一站,全班同学就都开始笑,老师也靠在门边笑,其实我是学习委员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洗具效果呢?我那时候每天上下学走路都要看小说。有一阵子我每天中午放学回家走过学校围墙外的时候,都有橘子皮从高处扔下砸到我头上,我总是一脸茫然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不知所以,然后继续看书前行或撞到垃圾桶上。一直到毕业,地理老师才告诉我说,那都是他扔的。然后说每次看我茫然四顾,哪有半点上课时的猴儿皮样,他都忍不住笑得打跌。

4. 说起猴儿心性,我有时候真觉得我自个是个猴子转世。更小的时候在乡下,有大伯家有极大的果园,五月时节枇杷成熟,我挎了个大竹篮到了伯伯家园子里摘枇杷吃。我到了园子一看,好家伙,叶叶展翠羽,枝枝坠金果,枇杷香随暖风来,我高兴地上蹿下跳,在园子里绕来绕去,觉得这棵也匀称,那株也诱人,最后选了一棵低矮分岔的,脱了鞋爬上去,躺在那就吃。枇杷汁多不腻,吃得手脸发黄,一地污糟。然后伯母来拉我去洗脸洗手,领我吃午饭,但哪里还吃得下,上桌子意思几筷子,就跟他家的孩子飞跑去看刚出生的小猪。刚出生的小猪通体粉红,眼都闭着在睡觉,我们用棍子去戳他们,母猪哗啦一下就起来了,吓得我们一溜烟跑没影了。

5. 现在回想起这些乡间生活简直恍如隔世。这伯伯还承包了很大的水塘,养了鱼,种了莲藕菱角等物。我和他家的孩子常坐在大木澡盆里头,让大人把我们推下水塘,然后坐在澡盆里捞菱角或采莲子。那时候乡间还见白色的鹭鸶,我们飘过葳蕤荷叶,鹭鸶飞起,大家兴奋地跳起来要抓鹭鸶的细脚丫。也不怕掉塘里去,反正都会狗刨。采了莲子或菱角,便坐在盆里剥着吃,乡间蔬果清甜水嫩,我们手脚不停,嘴里嘁嘁喳喳说些小孩子才明白的闲话。等到炊烟破暝色,灯火暗人家,身上觉得凉,心里略觉得慌,便听到各自母亲在水边喊我们的小名叫我们归家吃饭,于是小心眼又落到了实处。到底还要确确地约订明天再出来玩儿,才好收心回家。

唉,好想回到从前啊。

通宝推:三笑,故园湾里,游识猷,匿名: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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