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翻译原创】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 -- 李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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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美国特种部队“红翼行动”战记:孤独的幸存者12

第九章 爆炸、枪击、被认为已经死亡

我听到身后传来追捕者轻微的脚步声……他们有两个人,就在山上的岩石间搜寻我的踪迹。我只有很短的时间,因为他们两个正一起端着AK步枪朝我扑过来……我伸手去掏手榴弹。

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我也能感觉到山峰的影子笼罩着我。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它的存在,一种黑暗的力量,比其他一切东西都幽暗,比我依靠的岩石更阴冷。

我知道距离山顶有很长的一段路程,而且我要爬上去的话还必须走“之”字形,这得花费我一整夜的时间,但是不管怎样,我必须上去,一直爬到山顶。

这样做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山顶的地势平坦,如果再发生战斗的话,我的机会要大得多。没有人会居高临下向我射击。所有的海豹队员都喜欢在平地上作战。

第二个原因是为了求救。没有直升机能够在阿富汗这些陡峭的山崖上安全降落。在山区,MH-47唯一能够降落的地方就是下面群山环抱中的平坦盆地,也就是村民种庄稼的地方。他们实际上大多种植的是罂粟。但我决不能冒险靠近村庄。我只能向上,爬到可以起降小型直升机的山顶平地上。而且,我的电台在那里的接收效果也会更好。我只能希望美国人仍在搜寻这些山岭,寻找参加红翼鸫行动的失踪人员。

与此同时,我觉得我可能要渴死了。焦干的喉咙驱使我寻找水源和安全的地方。我开始前行,估计到山顶的垂直距离大约有五百英尺。但要上山的话我必须走之字形,这样路程就大大增加了。

我开始在黑暗中向山上爬去。我把步枪插在腰带上,腾出双手来攀登。但我向右侧爬了还不到二十英尺就重重地摔了一跤,从几乎垂直的山崖上向谷底滑去。那真是非常恐怖的经历。

以我当时的情况,如果摔下去几乎必死无疑,但不知何故,我向下滑了不到十英尺就停了下来。随后我又向山上爬去,双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抓住一切能抓的东西。要想让我从山崖上摔下去除非用链锯把我的手锯断。我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掉下去,我就会摔死在几百英尺深的谷底。这很有利于集中注意力。

我就这样抓着岩石、藤蔓、树枝等一切能抓的东西,不断地沿之字形攀爬。时不时地,会有什么东西被我连根拔起,或者有一根树枝因为不堪我身体的重负而折断。我估计我一个人弄出的声响比一支塔利班军队在山间行军时的声响还要大。

爬了几个小时之后,我突然觉得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我说觉得是因为当你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行动时,你的各种感觉,包括听觉和嗅觉都变得更加灵敏,尤其是第六感。山羊、羚羊或斑马都有这种第六感,正是它警告这些易受伤害的食草动物,捕食者来了。

我并不像那些动物一样脆弱。而且我绝对不是吃素的。但此刻我正身处捕食者们的猎场之中。那些凶残的武装分子把我围在中央,并正向我靠近。

我趴在山坡上一动不动。随后我又听见一声,明显是树枝折断的声响。我估计声响是从我身后两百英尺的地方传来的。在这片寂静的高原上,我的听觉异常灵敏,就算一英里外一只公山羊放个屁也逃不过我的耳朵。

随后我又听见一声。不是公山羊,是树枝。我肯定被跟上了。该死。月亮还没有出来,我什么也看不见。但塔利班不一样。多年以来,他们一直在盗窃装备,先是从俄国人那里偷,后来又从美国人那里偷。除了本拉登给他们采购的装备之外,他们的一切都是偷的。而且他们手里肯定有几具夜视仪。俄国人毕竟是这一装备的先驱,而且我们知道当苏联最终撤军时,那些穆斯林战士从他们手里偷走了一切。

黑暗中隐藏着一个看不见的阿富汗追踪者,这对我来说是非常糟糕的消息,在精神上也是个沉重打击。想到周围有一群杀手正在这座山上猎捕我,我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看见我……在所有军事行动中,这都是糟糕透顶的情况。

我决定继续向上爬,希望他们现在不会开火。等我到了山顶,只要一看见这些混蛋,我就把他们干掉。我打算天色一亮就躲在灌木下面,没人能看到我,他们一进入射程我就可以对付他们了。但与此同时,我干渴难忍,觉得自己很可能在天亮之前就渴死了。

我尝试了一切办法。我折断树的嫩枝,吮吸流出的汁液。另外,一旦找到青草,我就会吮吸它们,希望上面能够带有几滴山间的露水。我甚至用力绞自己的袜子,想挤出哪怕是一滴水。再没有比活活渴死更可怕的事了。相信我,我有过那种经历。

随着夜晚逐渐过去,我开始听到偶尔有美军的飞机掠过山峰上空的轰鸣声,它们一般飞得很高。我一听到飞机的轰鸣,就会挥舞我的发光装置,并尽可能地拍发紧急求救信号。但是没有人注意我。我突然明白,没有人相信我还活着。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即使巴格拉姆基地全体出动进行搜索,要在这片无尽的山岭中找到我也是非常困难的。如果大家都以为我已经死了,那我就彻底完蛋了。一种凄凉的感觉泛上心头。更糟糕的是,我现在十分虚弱,疼痛难忍,我意识到自己不可能爬上山顶了。我本来是可能做到的,但我被火箭弹炸伤的左腿承受不了攀登的痛苦了。我必须在陡峭的山崖上沿之字形向两侧爬行,有时向上,有时向下,希望能够碰碰运气。

我还在流血,而且仍然说不出话来。但我能听见追捕者发出的声音,他们彼此之间有时还会低声交谈。我觉得这非常奇怪,因为他们行军时一般都不会发出任何声响。还记得那些牧羊人吗?第一个牧羊人朝我走来的时候我没有听到任何声响,直到距我只有大约四英尺的时候我才发现他。他们这些瘦削的人走动时就是这样,轻手轻脚,不带任何东西,甚至连水也不带。

那些阿富汗人行军时只背枪支和弹药。一个人背所有人的水,另一个背多余的弹药。这样,大部队就能轻装上阵,迅速机动。他们是天生的追踪者,能够在最崎岖的地形上发现足迹,一直跟到你身边。

当然,这是假定他们追踪一个阿富汗人时的情况。像我这样一个两百三十磅的大块头,一路上跌跌撞撞,碰断树枝,不时将泥土和石子踩得滚下山去,肯定是他们理想的追踪目标。就连我也清楚自己要甩掉他们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也许我听到的低语声并不是命令,而是他们看到我糟糕的攀登技巧后忍不住发出的笑声。如果他们不在黑暗中先把我干掉的话,等到天亮,我会轻而易举地把这片地方扫平。

我继续绕着山峰前进。我可以看到山下几盏提灯发出的光,我觉得自己甚至看见了一堆篝火。那儿一定是谷底。这让我略微了解了一点周围的地形,脚下的地方似乎是平的,但实际上并非如此。我停了一会儿,想看看谷底还有什么其它动静,有没有敌人的踪迹,但我除了山下大约一英里处的提灯和篝火外什么都看不见。

我打起精神,向前迈了一步。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踩空了。我径直从山上摔了下去,随着一声闷响,我重重地砸在山坡上,差点摔背过气去,接着又滚过一片小灌木丛,我拼命想抓住什么东西,好让自己停下来。

但是我滚得太快了,而且速度还在不断增加。在陡峭的山坡上无助地向下滚了一段之后,山坡上出现了几码的平地,我赶紧稳住自己的身体,终于在另一段陡崖锯齿般的边缘停了下来。我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了大概二十分钟,担心自己会瘫痪。

我没有瘫痪。我还能站起来,步枪也还在,但闪光灯丢了。我必须尽力向山上爬。我的位置越低,获救的可能性就越小。我必须上山,因此我再次出发了。

我一路跌跌撞撞地又爬了两个小时,这是我感觉自己差不多又回到了先前摔下山去的地方。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已经爬了六、七个小时的山了。疼痛开始变得无法忍受,但是这也让我松了口气,因为疼痛说明那条左腿仍然有知觉。

塔利班仍然跟着我。我爬得越高,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就越大,好像他们在等我一样。他们的人数明显比两个小时前多了。我能听到四面八方都传来他们的声音,越来越多的人正在搜捕我,大约半英里的地方还传来犬吠声。

现在我能听到河水的声音了,我知道它就是我前一天下午掉进去的那条河。我的三个兄弟就死在岸边。不管多么干渴,我都不愿意去碰它从山上流下的冰冷的水。那是世界唯一我不能喝的水,因为在这条河的岸边躺着迈克、丹尼和艾克斯。我必须找到另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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