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文摘】一场正在围绕小女婴展开的公共事件 -- 酥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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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谢谢你的回复,但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志愿者

也没有和任何志愿者交流过,只是一个有点被志愿者精神感动的旁观者。你既然是志愿者,就也是我的崇拜对象。

善局下我觉得你完全不必要有心理负担,因为:首先我们要把深海水妖和儿希会,志愿者,天使妈妈分开,因为她本不属于这些人里的任何一群,之前也没有交流。我的意思是说,我相信如果没有水妖,没有任何一个志愿者会去抢孩子,她们和你一样,都不可能想到抢孩子这样的事。和睦家和儿系接手应该是孩子入院之后,当时配合水妖的两个人也不是任何资深志愿者,这完全是一场个人行为,而不是一个组织的严密部署。和睦家,儿系会,志愿者如果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话,那就是他们在孩子从医院被抢出来之后接收了孩子,愿意为她的治疗负责,在本来可以说清楚没有关系的情况下默认地站在水妖一边,我觉得在考虑到孩子生命体征已经不稳的情况下,完全可以理解她们的选择。

我完全同意你对这次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和交流出现问题有关,特别是在成为媒体焦点之后,更是激起了家人的自我保护意识。但是沟通本来就是双方面的事,从我们可以看到的信息看,志愿者,甚至还有水妖,都和家人有过长达几天的交流,我相信这种交流和她们和其他患儿家长交流的过程不会有很大区别,不至于是简单粗暴,蛮不讲理,但是直到把孩子抢回去之前,家长都不同意积极治疗。我不认为这个失败是谁的错,这和面试失败,约会失败一样,取决于太多因素,不同的人的价值观天涯海角,绝大多数交流失败都无法责怪哪一方。

可是这时候,特别是临终医院的最后几天,也许天涯的讨论者们确实是面临一个“伦理难题”,这个问题前面已经有很多报道在讨论,这里就不重复了。不过孩子面临的是生和死的问题,她需要的不是高高在上的伦理大讨论,而是行动,要么解救她于饥渴中,要么“给一个痛快的”,即使是恶贯满盈的犯罪分子,我们的政府还有注射死刑呢,有什么理由在各政府部门都知情,整个社会都关注的情况下,让一个婴儿在医院里慢慢地、慢慢地、一天天在挣扎中凋零呢。这时候本该有社会紧急部门出面,给一个基于法律的合适的处理方案,可是没有,法律在这个时候,在抢人和被反抢的时候都是缺席的。这种情形也可以看出我们这个社会多么接近一个乱世:如果这个婴儿有力气,或者有社会关系,她一定不管什么法律尊重不尊重她父母的放弃治疗权为自己的生命而呼吁,可她现在还什么都没有,连唯一可能真正爱她的母亲的面都没有见到,说到这里我都奇怪了,一个最弱小的最无能的婴儿怎么可能在这个世界里活得下来,也许它唯一凭借的力量就是父母天然的没有扭曲的血脉相连感,但如果没有呢,是不是大家都默认弃婴就该死,而且可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死,我们真的应该这样认为吗?

另一个问题是公众事件为什么成了负面词汇,据我的理解这本来是一个中性词,当然,如果具体到这个事情上,如果一开始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呢,我想事情不会变得更好。如果说,志愿者是否在操作炒作让它成为了公众事件,为她们自己谋取好处,水妖是在通过炒作提高她的知名度,我真的不知道有通过让自己被污名化来谋取好处的,水妖似乎早就是不在乎网络暴民怎么说的人,志愿者的工作目前根本不需要搞公众知名度,儿系、和睦家?那也都是在小圈子里做的,炒作一词几乎无从说起。她们后来接受采访,应该也有回应公众压力的原因,可以说对双方来讲,这件事引起的关注度也是始料未及的。小孩的家人,很痛苦,很痛苦,我无比理解这种痛苦,但他们无论多么痛苦,都和应该怎么处理孩子的判断无关,他们是有在孩子出生前合法放弃的权利,孩子出生了,活的,他们就可以说,“我现在很痛苦,很痛苦,我觉得孩子将来也是一辈子痛苦,你们都不要打扰,不要干涉,让她静静地离开好了”?

当然,志愿者的沟通要尽可能地做到同理心,从家人的角度出发考虑。但是社会也需要有判断并及时作出处理的力量,毕竟,我们在建设的还是社会主义社会,虽然婴儿幼时还完全仰赖于父母,他/她再过七八年就是少先队员了,也许你觉得这些话陈腐可笑,但是如果我们说的这个孩子能活着长大,问我们“叔叔阿姨,当时我爸爸伯伯不想让我活下来, 你们也不想让我活下来吗?”你会怎么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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