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老家的那些革命往事之三 -- 夜如何其

也许我个人的偏见。我对主席的敬仰愿因之一是，他领导的共产党打破了两千年来依靠士绅进行统治的传统，中央集权的命令（皇权）终于达到了最基层的乡村，那些最底层的贫雇农也可以挺腰直背，在人格上获得了尊重。但是这个过程，也真是血淋淋地过来的。

内战在乡村，千百年的宗族团结被打破了，农村第一次不以姓氏划为对立的两个战斗集团。一个典型的悲剧是，还乡团的叔叔杀掉了自己的侄子，另一个侄子带着同志在村边趁天黑活着了他。绑起来，拉到山上的林里（家族墓地），用刺刀，连挫了几十刀，杀了他。寂静的黑夜里，他无数声的惨嚎，令全村不敢入眠，无不战栗。

县长家的老大是还乡团的头目。时局动荡，老三同时收到老大和老二的信叫他。他毕竟是个学生，懂一点进步思想，投奔老二去了。很可惜，当时解放军艰苦，留了封信，跑回家了。脑子糊涂，竟然跨上盒子炮，跟老大吃香喝辣，写征粮杀人布告去了。

一次夏天，杭州那位大爷路过，偷偷地来看他娘。老大得了信，立即放下酒，杀了去了，已经跑了。我奶奶正出堂屋要去做饭，院门一开，大爷撞了进来，喘着粗气，轻轻掩上门。说：婶子，藏一下。奶奶让他藏在厨屋的柴禾堆里，又抱了一点盖盖。弄好，刚回堂屋，有人敲门，我姑姑去开，还乡团一帮人柃着酒菜进来了，还问呢：“见过先生家的老大吗？”姑姑摇头，她真没见着。

赶紧，奶奶出屋。老大喊：嫂子，帮忙热热菜。只好起火，老大几个，坐院里树荫下凉快，等菜。天本来热，盖的这严，奶奶一起火，大爷再也受不了了，好在歇得差不多了，猛一窜出来，出门狂奔。

老大们一愣，半响，才有人说：那不是先生家老大吗？

追！早没了。喘着气回来，奶奶菜热好了。

老大问：他怎么在这？

奶奶一脸委屈：我怎么知道？打破我们家两个碗。

老大忙安慰：吓着嫂子了。

吃完，把带来的碗碟又赶紧都带走了。

• 西河文萃第28期 2010年05月02日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