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从萧条到繁荣,再到萧条 -- 西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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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十、(二)美国开国精英的政治智慧

小布什对这个形势非常清楚——他虽然智商低点,却并不是傻瓜。何况,他的背后,还有个教父式的操纵者和“伊尹”or周公——副总统切尼。

小布什——切尼合体,就是石油——军工集团的典型写照。原因很简单,布什家族历来是从事石油行业的。而小布什本人,就是在得克萨斯玩石油起家的。

切尼,与美国军工行业关系甚密,俺此前,在《八、全球化最后一班车——以后没有了》中已经隐约提到。

而石油——军工集团的代表人物被美国“人民”(真是人民么?瓜子非常怀疑,恐怕是竞选资金提供者背后的利益集团)用选票推上了决策者的位子,非常明确地提示了“美国人民”或者“美国人民币”持有者的意志:

美国人民用选票表示了如下愿望:美国的国家机器,为了布什、切尼们自己的利益,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且慢!大家估计都糊涂了:美国人民和各个利益集团,每四年一次,花上数亿美元,辛辛苦苦地全国折腾,终于将某人推上美国总统的宝座,就是为了让此人(及其背后的利益集团)中饱私囊?

错了,也对了。

何解?

在瓜子看来,这就是美国政治的智慧所在:个人小集团利益和国家利益的统一

事实上,从殷商时代的王到王朝时代的皇帝,到当今世界各种政治体制下的各国领导人,他们每个政治家都是属于某个利益集团,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而利益集团所以推出某个政治家作为本集团的代表人物,唯一的目的,就是实现自身的利益(政治利益、经济利益等等)。反过来,这一政治家一旦背叛自己的集团,甚至为了集团的长远利益而稍稍抑制集团的短期利益,血腥或者不血腥的报复就会将其吞噬。

随便举几个例子,如变法强楚的吴起,即被损害了利益的楚国贵族乱箭射成刺猬;变法成功,延长明朝寿命的张居正,死后被自己的学生万历,代表广大士大夫集团,以神圣的名义彻底清算。

故而,纯粹的为全体人民服务的政治家,在这个世界上,即使出现过,也是凤毛麟角(毛主席就是其一,或许在中国是唯一的一个),而且今后不会再出现。换言之,每个政治人物,都是为某个利益集团服务、牟取利益、而且是巨额的暴利的。

美国人深谙这个道理。

于是,他们的立国精神中,干脆就承认利益集团的存在,承认他们通过国家政权牟取私利的合法性和正当性——这,千年以来,从古到今,直到地球爆炸为止,本来就是事实嘛。

并且,在政治制度设计之时,他们就已经将这一精神渗透进去。

不仅仅如此,美国人的立国精英,试图利用这一精神。换言之,美国政权组织的原则是:当政的利益集团,可以全力追求自己的利益;但是同时,他们为自己争取利益的行为,必须为整个国家带来巨大利益。

三权分立制度,仅仅是从制度上保证这个原则。然而,根本的决定性力量,在于执行三权分立制度的力量。

事实上,美国各政治力量间,达成了默契和妥协,在一个公认的规则下,进行可以说是fairplay精神的竞争。

简单来说,他们的思路是这样:

四年一届,胜者通吃。

胜者(某一特定利益集团),通过其代理人,可以施行对本集团有利的政策。换言之,就是最大限度追求自己的利益——这是被允许的,也是其他集团默认的。然而,一般情况下,不能实施损害其他利益集团的政策。

作为制衡,在施政时,该利益集团要受到其他各方的监督和掣肘。

如果过分,其他集团即群起而攻之,直至将其轰下台。如尼克松策划的水门事件,利用国家强力机关监视竞争对手。这样的话,事情就做的太过了,违反了我上面说的“契约”。从而,其他各方均认为是被挑战了自己的底线。于是,尼克松总统这个工作,做的再出色,也只能下台了事。

四年任期内,假设施政得当——比如成功发展经济,各个利益集团或多或少都分到一杯羹;或者成功带领全体利益集团抢劫他国成功,大家或多或少都分到一点赃——则大家都无怨言,虽然当权一方一定获利最丰厚,反正大家都沾光了嘛!

那么,下面四年,基本上还由“带头大哥”继续做。总统可以换人,但是当权集团照旧。

反过来,如果“带头大哥”施政失误,如经济搞成一团糟;并且(是“并且”,不是“或者”。大家要注意这个区别)对外打劫的事业并未做大做强。那么不但当权派收益很少,而且全体在野集团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那么,在全体在野集团的合力反对下,不但下面四年别想再干了,可预期的未来,这个失败的利益集团也别想再上台——直到大家把这件糗事忘掉,才有下一次的机会。

在可预见的未来,不要想再问鼎白宫。单就党派来说,民主党推出的总统卡特交出了窝窝囊囊的成绩单,于1981年初下台后,后来连续三届总统(里根两届、老布什一届),都是共和党人。

所以,这点也制约了当选的利益集团及其代理人,不能太过分。

我们仔细分析上面所讲到的政治架构,就会发现,无论是谁当政,其他在野的利益集团的利益都会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证。

当然,非常时期,这个保证就不一定实现啦。如1900年代初期,老罗斯福总统(西奥多.罗斯福)鉴于垄断企业威胁美国国家竞争力,对垄断企业下手,重拳打击摩根财团;威胁美国国家利益的1929年大萧条时期,富兰克林.罗斯福总统(小罗斯福总统,老罗斯福总统的侄女婿)被迫以专断的手段,对过于强势的资方下手。

好在这个情况很少发生。于是,一般情况下,这些在野集团的利益不但不会受损,反而可能随着“带头大哥”分一杯羹,这样的话,冒险对对方下黑手,必然因为破了“规矩”被其他所有集团围攻。其时,不但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说不定连在美国混饭吃的资格都丢了。

风险大、回报率低(high risk!),冷静、理智的利益集团,是不会这么玩的(当然,造谣中伤、煽风点火并不在限制之内,具体情况,请参见马克.吐文的《竞选州长》^_^)。

所以,“经济持续发展,或者不断打劫别国成功”,这才是fairplay游戏能够玩了上百年的物质基础。

很多人非常羡慕美国的制度,幻想将其搬到本国,然后立刻国富民强。

然而,他们不能看到,美国式政治游戏能够“fairpaly”地玩下去,其基础是:无论多少,大家都能分到蛋糕。换句话来说,“蛋糕”的存在,才是一切的物质基础。

美国人是靠了经济的领先,或者掠夺外国,实现了这个物质基础。没有这个基础,这个奢华的游戏,是玩不下去的。——瓜子的冷言冷语:反过来说,如果某日,美国人发现,其本国经济不再“领先”,或者无法成功“掠夺他国”,你猜猜美国各大利益集团之间,会爆发什么精彩的故事?

猜不出来不要紧,下面有提示:

天主教信仰的菲律宾,作为美国曾经的殖民地,政治制度完全照搬美国,简直就是美国政治在亚洲的影子,完全可以作为提示,让大家省却那段想象的时间。

菲律宾的利益集团,在美式民主的沐浴下,完全没有fairplay的精神,反而穷凶极恶,各种无耻卑劣的手段全部使出。

俺略举一例。

2009年11月23日,菲律宾南部棉兰老岛马京达瑙省,达都温赛市市长小安帕图安组织100多名武装男子,劫持了其竞选对手、该省布卢安镇副镇长埃斯梅尔·曼古达达图的夫人杰娜琳、两个姐妹、律师、支持者以及新闻工作者共50多人。

后来这些人质均惨遭杀害,有些死者遭强奸,然后被掩埋。当局已挖出57具尸体,其中包括30名新闻工作者,部分被害者惨遭斩首。

马京达瑙省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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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链图片需谨慎,可能会被源头改

而那个小安帕图安,恰恰是马京达瑙省第一号地头蛇——安帕图安家族的新一代领军人物。

这个胖乎乎的、露出憨厚笑容的家伙,乃是个心黑手辣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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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父老安帕图安乃家族族长,不仅3度“当选”(瓜子说:真的是“当选”的么?我不信,你信吗?)省长,该省22名镇市长更多数由其儿子、孙儿及亲戚垄断。更重要的是,他乃总统阿罗约夫人的重要盟友,令其家族在省内势力更为稳固。——阿罗约夫人曾经形容老安帕图安是“最珍贵盟友”,在2004年总统大选中,安帕图安家族的周密安排下,阿罗约夫人几乎取得全省所有选票。在其中一个城镇,阿罗约夫人的对手甚至连1票都得不到。

直至瓜子写下这些文字,这件案子仍然没有结果。

一样的制度,怎么结出这样的恶果?

瓜子给出的答案,只有一条:菲律宾不能满足这样一个条件:“经济持续发展,或者不断打劫别国成功”。各个集团之间不能获利,只好互相吞噬。

那些制度救国论者,能给瓜子另外一个答案吗?

话说到这里,本节也该结束了。

瓜子总结一下,所谓的美国开国精英的“政治智慧”,仅仅是建立在美国不断“上升”(经济不断发展,或者不断成功掠夺他国)的基础之上的。

这个基础,在当日美国建国之日,和此后的二百年中,一直没有动摇。换言之,美国一直在上升之中:靠了自己发展经济;或者靠了屡次成功掠夺他国。

然而,在某日,抽去了这一基础后,比如,瓜子用乌鸦嘴讲出的那两个条件(经济停滞,且无法掠夺他国)同时具备的情况下,美国的民主政治制度的副作用就会显现。

资本的反噬、政治制度设计漏洞的反噬,将会吞噬这一超级大帝国。——其时,菲律宾的今天,就是美国的榜样。

一句话,玩好美式民主的前提条件,是一定要居于全球食物链的顶端。否则,菲律宾就是活生生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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