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幽明怪谈(每日更新中) -- 石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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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820第二十七回3

伍子胥见梓潼兵虽败不乱,略作追赶便鸣金回冢。天罗正要上前道贺,却见张垩子在云中大叫道:“匹夫,今日不破你冢,我等尽死于此。”伍子胥回顾,只见败兵从身后渐渐收拢上来,冷笑道,“畜牲辈不畏死耶?”遂指令刘唐护住天罗,发一声大喊,率阴兵转身恶战。刘唐绰枪在天罗身边站定,凝看厮杀。血战若干时候,梓潼兵再度散走,伍子胥又胜一阵。

伍子胥收兵,未及入墓,张垩子聚合残破之众,三度逼来。伍子胥见士卒疲惫,欲退守墓城,要离、白公胜、盖张天等将领杀得性起,不肯依从,纷纷请缨,愿以死力相格。伍子胥见众意难违,遂变换旗号,将部众布成鱼鳞阵,一波一波迎击过去。于是乎,妖王又逞强,老鬼再施威,战况极为惨烈,最终梓潼兵被冲得落花流水,丢下许多尸首四散而去。阴兵虽能挫敌,伤亡极多,余鬼皆元气不继,飘摇似影。

此际已近戌时,夜风凄然,张垩子率领残妖两三成嘶嚎而来。伍子胥挥戈忿击地面,叹道:“罢,罢,今夜不尽剿此辈,终不能解甲。”遂勉力回军苦战。他亲自作法,步罡踏斗,兴起森冥之雾,笼罩战场。这雾不善,冷飕飕直钻七窍,梓潼兵血为之凝,气为之闭,冷战不止。

张垩子见状,跳离蛤蟆背,现出蛇王真身,登上高处,昂头张嘴,嘴里射出耀眼白光,照亮数里之地。此乃紫度炎光,不但能将雾气蒸发,且能销阴魂,烁鬼骨,照得死人们全身发软,似要消融一般。

两军尽力死拼,刘唐观察良久,长叹道,“想不到妖魔如此耐斗,老鸱夷败矣!”言讫,忽一把将天罗抓住,不容分说,如弄小儿般负在背上,夺路便走。他不管天罗如何叫唤,一口气跑出十数里地,回头不见鬼怪追来,方才抛下天罗,扶着一株桑树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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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恶夜已尽,东方微明,殷天罗回首看时,墓城那边黑气如盖,雷火喧天,想起鱼窈儿安危,忧从中来,只想回去救助。他躬身向刘唐拜道:“阿哥临难不弃,端的十分仗义,殷某一生感恩。只是我家娘子犹在险地,我着急回去,无奈暂别,后会有期。”

刘唐挽住他臂,劝道:“兄弟,你听我说,张垩子兴师动众,要的是活的鱼夫人,至于你,他要活人何用?老鸱夷败局已定,此刻阴兵正受屠戮,你赶回去,正正撞在人家刀口上,以你的道行,白白送死,于事也无补。照我看,这些妖魔鬼怪最忌午时,午时阳气至为刚正,阴力不举。兄弟欲回头查看,至少等到日中。到那时,若确知鱼夫人被张垩子掳去,再设法营救不迟。”天罗知他说得有理,自己现在回去,一旦被杀,鱼窈儿也会殉情。与其同死,还不如暂且留下性命,慢慢再想办法。

刘唐见他回心转意,又安慰了几句,方才拱手辞去。天罗爬到树上歇息,悲怆等待。好不容易等到午时,阳光熇然,天罗方才回到墓园。

墓园火犹未灭,触目涸赤,地上枯骨死兽木人甚多,老松树十八公被人当心砍开,破损处有血色,死寂无灵矣。墓门被撞破,门外立着九尺焦炭,榆木手臂斩落一旁,死者应是榆树精盖张天。

走入墓穴,穴中不见有生命,百物毁碎,日月五星旗也皆烧成灰烬。棺橔已被打开,天罗爬高往里头一看,里头并无骸骨,只放着一顶新做的纱帽。鱼窈儿这两日一直在织做这顶纱帽,帽内侧绣字,字曰:“幸甚相爱,以此传情。”纱帽下还放着一支黑色的木牒,木牒下的棺材板上有字,字云:“浪狸猫儿,欲得鱼姬,刺血填此木牒如何?”

殷天罗戴上纱帽,拾起木牒,木牒上有符字,字皆云龙之篆,不解其意,字中间划了四条短划,分明是要天罗填上生辰八字。天罗玩牒良久,自问曰:“殷天罗,不答此牒,尚有何计?”无计,遂咬破手,把生辰八字写在木牒上。写讫,木牒变脆,粉碎于掌中。

天罗在坟墓里枯坐了许久许久,始终没等到什么异样之事,只好离去。出门已是未时之末,忽然听见身后“咕”的一声闷响,天罗回望,阿也!原来坟脊上伏着一头蛤蟆,大如磨盘,苔花碧色,双眼突,两股长,背若覆盂,颐似偃月,貌痴皮皱,吹气腥臊,正是陷河神张垩子指挥作战时的坐骑。

天罗吃一惊,回身便走。蛤蟆精倏然蹿起,吐出粘滑的长舌,倒卷殷天罗,将他含在嘴里,跳踯而去。天罗被它强韧的舌头缠住,挣脱不得,迷闷恶心,难以言表。须臾,妖精跳下阳澄湖,在水中三爬两蹬,游到某处岛屿,一翻舌头,将殷天罗吐落在软草之上。

天罗滚地爬起,定神一看,那妖精已经立起身躯,化做妇人,年似四十余,体形丰硕,青面厚唇,短发稀疏,穿一身灰绿衣裳,笑眼盈盈,不象有恶意。

胖妇人举起连蹼的手掌,指向身后道:“小狐仙,你看。”天罗顺着她的指向望去,只见妇人身后有一片细草地,草地上竖立着若干高度划一的木桩子,排布如北斗之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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