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一个福利综合症患者的故事 一 -- 阿辉1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早我就出门，开车带他去看房子。

看房子的时候我才了解到，他是自己主动辞职的，不能拿失业救济。

但他仍然可以享受低收入者可以享受的那些福利。

这个人算得上是个奇人，当时他身上只有几百块钱，但他居然还一天到晚在外面餐馆吃饭。

他也的确是北京人，但他十岁的时候，就跟着全家人移民到美国。

据说，他们当年移民是因为爷爷在美国，爷爷是早年去台湾的国民党老兵。

他有爸爸妈妈，也有个哥哥，到美国后，工作一直不好找，你知道，大多数中国第一代移民，若不是读书来的或者有专业技术专长的，再加上没有身份，早期都要过一段艰苦的日子，作最粗重的活，拿最低的工资。

但他们家不同，一来就有绿卡，不工作也能享受政府提供给低收入家庭的福利，比如住房，食品，医疗保险等等。他的父母是那种好工作找不来，不好的工作又不愿意做，所谓高不成，低不就的那类人。多年来，除了有限的时间外，大多数时候，就一直住政府提供的低收入住宅，领政府救济。

他说，就连他读大学，都是一分钱不交的，除了学费书本费全免外，连他的住宿吃饭，也都是免的，而且，学校里每个月还要发给他一笔零花钱。

他还告诉我，说他的爸爸和哥哥脾气都很大，暴躁，都有神经问题，然后说自己可能也有神经问题。

我后来曾经不客气地说：“你有什么神经问题？我看你的神经没有问题，你就是太懒了，太不负责任了。”

也是带他去找房子那天，我才知道，人家不租给他房子，是他的信用有问题，他必须得有一个担保人，才能找到房子。

于是，我就成了他的租房担保人，在他无力支付费用的时候，我得帮他支付。

你知道，那个城市的南部，有一片政府盖的低收入住宅区。我在那里帮他填了表，申请好了的时候，他强调说：“我没有钱。”

我说：“这样吧，第一个月的房租，我来出，从第二个月开始，我替你出一半，你自己出一半。三个月后，你应该可以找到工作了，也会有些积蓄了，就自己交房租。”

那房子的房租很低廉，当时是每个月250块钱。我先交了第一个月的，此外，还替他交了300块钱的住房押金

他听我说，一个月后，他得出一半，就很不乐意。一个那么高大健壮的男人，居然明确跟我表示，不能用自己的钱租房子。希望我帮他全出了。

他手里还有的那些钱，他说他要留着，每天出去吃饭。

我帮他全出了也不是不行，但我觉得不对头，一个二十七岁的大男人，自己都不想对自己负责任，那怎么行？

何况，他还有老婆，老婆住在爸爸妈妈家里，他也想住在那里，可人家不要啊。

他老婆是白人，我后来也见过，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强调说自己是有心理问题，不肯工作，住在家里吃政府救济，爸爸妈妈都烦死了，

你说，再找个女婿也住在家里，不干活，也吃救济？这到哪里都说不过去。

所以，他要求也住在那里的时候，人家说：“我们女儿我们不能不管，得让她住，可你凭什么住嘛？”

人家不欢迎他住，他还愤愤不平，抱怨人家种族歧视。

我说：“这个不叫种族歧视，你好好找份工作，养活你自己，也养活你老婆，把你老婆从岳父岳母家里接出来，看他们谁还敢歧视你？”

我告诉他：“你看，我们家，我和老公两个人都工作，赚的钱肯定比你多多了，你看我有没有顿顿出去吃餐馆，在餐馆吃，太贵，又不健康，你说说看，吃一顿餐馆最少得花多少钱？”

“最便宜的是麦当劳，吃麦当劳的话，得五块钱。”

“如果用这五块钱买材料自己做的，至少可以吃一天。”

“我说了，我没有锅碗瓢盆，我把它们都扔了。”

“这个不难，我给你。”

那天我回家，给他买了个电饭锅，又买了炒菜锅，配了各种油盐酱醋调料，又把碗筷叉子勺子之类的准备齐全，再给他送去。

然后我带他去超市买菜，我说：“你看啊，每一家店都有降价打折的东西，可以花很少的钱，买到很多很实惠的东西。”

我指给他看，现在这个火腿肠大降价，多买两包，放在冰箱里，那个菜打折，那个面包也打折，大米不要小包装的，要买就买大包装的，大包装的比较便宜。

他说：“哟，还可以买这么便宜的东西呀，我平时到商店，都是喜欢什么就买什么，从来没注意过减价的东西。”

“那你当然攒不下钱了，我都是什么便宜买什么，哪能看见什么就买什么呢？又不是阿拉伯国家的王子。”

“我不是用自己的钱买的，我都是用政府发的粮票。”

“粮票？什么粮票？”我瞪大了眼。

“就是政府发的食品卷。”

“食品卷也是钱，能省则省，别把政府给你的东西，就不当回事。那都是纳税人的血汗。你告诉我，你工作的时候，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

“赚一千多一点吧。”

“做过多少工作了？”

“我二十四岁大学毕业，到现在为止，有三年工作经验，换过十多个工作了。”

“为什么换的这么频繁？”

“有时候呢，是做得不高兴了，就站起来走呗。有时候呢，是没有兴趣不想去了，干脆就不去了，当然有不少时候，是人家不要我了。”

“都是什么样的工作？”

“开始时，是一些小公司里混混，做做贸易，或者打打杂什么的。后来也做过体力活。”

“那也挺好的啊。”

“不好，没啥前途。”

“你想要的前途是什么？”

他低着头，不回答。

我说：“你看，你这样子的工作态度，那工作可不就是越来越差，机会也越来越少嘛。”

我接着说他：“你为什么不高兴就站起来走人？不高兴也得工作啊，这样子不负责任的话，以后谁还敢雇佣你？如果丢了工作饿肚子，岂不是自己活该嘛？”

“饿肚子？”他瞪着平日里睁不开的眼睛看我。

“怎么可能饿肚子，这里可是美国，而我，可是美国公民！”他加重语气强调。

“我当然知道是美国，我没说你住在月亮上。我们不能把不工作也不会饿肚子，反正有美国政府给你发粮票，当成不好好工作的依托吧？”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