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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西游记》之七大圣全传 -- 赫克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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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二章 误了性命的通风大圣—猕猴王

相比于扑朔迷离的禺狨王,猕猴王的身世就很简单了,他就是西天路上被猴哥打死的六耳猕猴。笔者的证据很充分,如来佛祖说:【周天之内有五仙,乃天地神人鬼;有五虫,乃蠃鳞毛羽昆 …… 又有四猴混世,不入十类之种】,这【四猴】分别是:

第一是灵明石猴,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

第二是赤尻马猴,晓阴阳,会人事,善出入,避死延生。

第三是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

第四是六耳猕猴,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

六耳猕猴的特征是善听,有些像天庭的情报专家顺风耳,顺风耳的名字,证明善听与风是密切相关的。猕猴王的本相是猕猴,他又号称【通风大圣】,与六耳猕猴的善听属性完全一致,所以猕猴王肯定是六耳猕猴无疑。后面猴哥打死了冒充自己的六耳猕猴,书中说【至今绝此一种】,由此可见世上的六耳猕猴有且仅有一只,被猴哥打死就绝种了,那么在猴哥动手行凶之前,世上唯一的六耳猕猴只能是猕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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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猕猴 =====

猕猴王的武艺、变化非常强悍,与猴哥完全相同。猴哥的本事是菩提祖师教授的,而如来说猕猴王【若立一处,能知千里外之事,凡人说话,亦能知之,故此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万物皆明】,无论你在什么地方,猕猴王都能靠超强听力,了解你的一举一动。很多人就此认为猕猴王靠这一特质,监听猴哥的学艺过程,由此偷学了猴哥从菩提祖师那里学来的本领,然而这种说法的问题不少:

1. 猕猴王的超级听力是先天的吗?笔者的回答是未必。以灵明石猴孙悟空为例,他的特质是【通变化】,日后他曾自称【变化无穷美石猴】,显然猴哥对自己的变化本领十分自负。但猴哥的变化本领不是先天就有的,而是菩提祖师教授的。

再如【通臂猿猴,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听起来也挺猛的,猴哥手下就有【通背猿猴唤做崩、芭二将军】,可这俩猴子完全是废柴,在《第二十八回 花果山群妖聚义》,被唐僧革除教籍的猴哥回到阔别500年的花果山,看到【那山上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倒塌,林树焦枯】,山上的猴子遭遇【猎人之苦,着实难捱】,被捕杀的只剩下【老者小者,只有千把】。这说明当时管花果山崩、芭二将军连猎人都打不过,还扯什么【拿日月,缩千山,辨休咎,乾坤摩弄】,以他们俩的本领,肯定连金毛犼手下的虎先锋都打不过。

猕猴王先天就有6只耳朵,肯定听力超群,但若说【能知千里外之事】,则未必有这么强。何况听力强只说明情报分析能力强,要想【能察理,知前后】,还需要强大的情报分析、处理能力,否则一脑袋过剩信息,先得把自己搞疯了。没有名师指点,猕猴王就未必有超级听力,就更谈不上偷学猴哥的本领了。

2. 即使猕猴王然能远听猴哥学艺过程,依然没法近观。毕竟地球有曲面,猕猴王没有超级视力,无法站在高处远眺。要想学好本领,看菩提祖师做的动作示范也是必不可少的,唯一的办法只能就近偷看,而以菩提祖师的本领,别人偷看怎么可能不被他发现呢?

3. 既然他能偷学猴哥的本事,自然也能偷学别人学的本事,这样积累下来,他的本领比猴哥更多、更强、更大才对,但是在后续的情节发展中,笔者看不到猕猴王比猴哥高明。一言以蔽之,笔者认为猕猴王有自己的师父,并非自学成才。

为了解答谁是猕猴王师父的问题,笔者首先要介绍一位佛爷—燃灯古佛。燃灯古佛是佛教中的过去佛,与现在佛如来佛、未来佛弥勒佛并称三世佛。如来佛是《西游记》中的大 Boss,自不用多说。弥勒佛则是小雷音寺的首席妖怪—黄眉老佛的主子,戏份不算太少。相比之下,《西游记》对燃灯古佛的记载有3处,但总篇幅却更少。

1. 在《第五回 乱蟠桃大圣偷丹》中,猴哥席卷了蟠桃宴上的美酒佳肴,喝得烂醉如泥之后,摇摇晃晃、踉踉跄跄去了太上老君的【兜率天宫】,没想到偌大宫殿居然无人值守,于是猴哥顺利的盗取了老君的仙丹。之所以猴哥能有这么好的作案条件,【原来那老君与燃灯古佛在三层高阁朱陵丹台上讲道,众仙童、仙将、仙官、仙吏都侍立左右听讲】。这处记载是暗写,燃灯古佛并未正面出场。

2. 在《第九十八回 功成行满见真如》中,取经团历经艰险,终于抵达雷音宝刹。如来命阿傩、伽叶带着取经团去藏有经卷的【宝阁】取经。可阿傩、伽叶起了贪心,企图趁机敲诈唐僧。猴哥不吃这套,不仅不给好处,还威胁向如来投诉。于是阿傩、伽叶耍了个花招,将【无字之经】交给取经团做为报复,取经团不知是假,高高兴兴的携带这些白报纸返回东土大唐。

吴老爷子陈述至此,话锋一转,写道【却说那宝阁上有一尊燃灯古佛,他在阁上,暗暗的听着那传经之事,心中甚明,原是阿傩、伽叶将无字之经传去,却自笑云:“东土众僧愚迷,不识无字之经,却不枉费了圣僧这场跋涉?”】于是燃灯古佛派白雄尊者,立即起飞追上取经团,先刮起一场大风,继而【半空中伸下一只手来,将马驮的经,轻轻抢去 …… 将经包捽碎,抛落尘埃 …… 那白雄尊者收风敛雾,回报古佛】。接着猴哥等人收拾散落的经卷,才发现经卷都是空白的,知道上了当,又【忙忙又转上雷音】。

燃灯古佛的听力极佳,仅仅【暗暗的听着】,就对阿傩、伽叶的丑陋行径【心中甚明】,这种能力和做派,与猕猴王颇为相似,所以我据此认为猕猴王是燃灯古佛的徒弟。

3. 《第一百回 径回东土 五圣成真》的最后面,是西天诸佛【大众合掌皈依,都念:南无燃灯上古佛。南无药师琉璃光王佛。南无释迦牟尼佛 ……】。

按这个排序,燃灯古佛在西天的排名在如来之上。

由这些零散的记述,再联系后面的关于六耳猕猴的详细记载,笔者完善了证据链,大致摸清了猕猴王的前世今生。

燃灯古佛是西天的头号元老,比如来的资格还要老,在如来成佛并掌管西天之前,他一直是西天的一把手。如来上位之后,燃灯佛变成了过气的过去佛,如来在他的头衔中加了个【古】字,名义上是尊师敬老;实际上是时刻提醒他,【您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老老实实退居二线吧。既然雷音寺的标志性建筑,如大雄宝殿、天王殿、护法堂都被如来及其弟子徒孙占据,燃灯古佛只能被挤到【宝阁】上忍着了,想过去,看今朝,怎能不让燃灯古佛感慨万千。伤心之余,燃灯不爱呆在在西天这伤心地,而天庭一把手玉帝的公务繁忙,玉帝以下的神仙们,与自己的辈分差距过于悬殊,跟他们说话都等于给自己掉价,于是他老人家就经常去兜率宫,与异教的祖师爷太上老君勾勾搭搭。

虽说处境今不如昔,燃灯毕竟是曾经的西天之主,身边仍有像白雄尊者这样的死党。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燃灯,找来天赋异禀的猕猴王做关门弟子,授予或加强了他的听力,更传授他诸般武艺、变化。其原因,也许是燃灯还做着反攻倒算的迷梦,也许只是想给晚年的孤寂生活增添点乐趣。虽说猕猴王是燃灯的徒弟,可他并没有当和尚;与他相似的是猴哥,猴哥拜道士菩提祖师为师,学成后也没当道士。对于燃灯的收徒举动,如来当然清楚得很,暗笑燃灯痴心妄想之余,自然不会给猕猴王什么好脸色。猕猴王学成毕业之后,如来没给他分配工作,甚至不许他当和尚,直接将其赶下灵山了事。

笔者看到一些文章,争论猕猴王的武器【随心铁杆兵】是个什么东东,怎么与大禹留下的定海神针—如意金箍棒不相上下。有人认为定海神针并非一根,为了撑起大海,大禹肯定制造了多个;也有人认为猕猴王是个赝品专家,不仅偷学了猴哥的武艺,还从别处学得了山寨金箍棒和紧箍的手艺。这些说法,我看都不对,这根【随心铁杆兵】是太上老君送给燃灯佛,再由燃灯佛送给猕猴王的,或者老君看着燃灯佛的面子,直接送给猕猴王的。我的说法是有依据的:

1. 第一当事人龙王说【那是大禹治水之时,定江海浅深的一个定子,是一块神铁】,老龙王没说金箍棒是大禹制造,何况大禹不是铁匠,如意金箍棒怎么会是大禹制造的呢。

2. 金箍棒肯定是太上老君制造的。老李是个能人,更拥有世上独一无二的老君炉和植物园。老君制造、拥有的法宝,是《西游记》中最多的,金角、银角两位大王下凡时带走了5样,青牛精带走了金刚圈。铁扇公主的芭蕉扇,也很可能也来自太上老君的馈赠。《第七十五回 心猿钻透阴阳窍》中,猴哥吹嘘了一番他的金箍棒,【棒是九转镔铁炼,老君亲手炉中煅。禹王求得号神珍,四海八河为定验】。猴哥在大闹天宫之前,就与老李混的忒熟,肯定是太上老君亲口告诉猴哥,金箍棒是他的杰作。

3. 老君有为异教徒制造法宝的习惯或先例。例如观音菩萨的座驾—赛太岁金毛犼,它劲下的紫金铃,就是太上老君制造的,金毛犼亲口说:【太清仙君道源深,八卦炉中久炼金。结就铃儿称至宝,老君留下到如今】

4. 老李与燃灯都对西天如来不待见,关系又极佳,送给猕猴王一样法宝,自然是理所应当。

5. 《第五十八回 二心搅乱大乾坤》称六耳猕猴/猕猴王为【久炼千灵缩地精】,【久炼】二字透露出猕猴王和孙猴一样,都曾在老君炉里面走过一遭。而且猕猴王进炼丹炉,是在猴哥进入、破坏老君炉并形成火焰山之前。《第七回 八卦炉中逃大圣》中,老李对玉帝说;【不若与老道领(猴哥)去,放在八卦炉中,以文武火锻炼】,看样子老李对炼猴子颇有经验。

由此可见,猕猴王是由燃灯古佛和太上老君共同培养出来的高足,其目的都是对西天不利。学成的猕猴王,空有满身绝技和随心铁杆兵,却找不到饭碗,这份愤恨是可想而知的,于是他很快就与同类的猴哥勾搭在一起,并迅速从一个异议分子,变成反社会分子,进而加入反革命集团,成了货真价实的反动武装的七大头子之一,走上了与天庭为敌的不归路。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的,猴哥被天庭招安,其余6大圣对反革命运动的日后发展方向,产生了严重分歧。本来就和天庭没有深仇大恨的猕猴王,放弃了颠覆天庭的想法,转而关心何处容身的终身大事。做为天庭通缉的要犯,进入天庭的体制内肯定没戏,在西天也同样不得烟抽,他又没有一个像花果山这样的根据地栖身。呜呼哀哉,天地之大竟然没有我猕猴王的容身之所,这是什么万恶的世道啊。之后猴哥再度造反、被镇反、在五行山服刑的500年中,猕猴王的行踪已经无法考证,但可以肯定的是,猕猴王混的并不好,没有固定的栖身之所,连个老婆都没讨上。这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对猕猴王的思想发展极为重要,他意识到,什么革命、反革命都是空的、虚的,有个安身立命之所,才是真格的、实在的。

如来策划和实施的取经工程启动后,猴哥被观音菩萨拉进取经团,并得到了【秉教伽持,入我佛门,再修正果】的承诺。这一切,都让无家可归的猕猴王羡慕不已。岂料天有不测风云,猴哥一气打死白骨夫人的三个阿凡达,惹恼了大慈大悲的唐三藏。这位【人妖颠倒是非淆】的和尚,开除了猴哥的教籍,还白纸黑字的写下了【贬书】。猴哥见无可挽回,就回了花果山,又打起了【重修花果山复整水帘洞齐天大圣】的旗号。不过,此时猴哥不再有与天庭叫板的心气,只是致力于置办安乐窝。事实上,由于猴哥曾经叛卖反革命,他的信用已经耗尽,不可能再聚起当年造反的人气了。之后的日子里,【他的人情又大,手段又高,便去四海龙王,借些甘霖仙水,把山洗青了。前栽榆柳,后种松楠,桃李枣梅,无所不备。逍遥自在,乐业安居不题】。曾经荒废的花果山,又焕发了青春。其后不久,唐僧又遇到了麻烦,感激唐僧厚恩的猴哥,抛下山青水秀的花果山,再作冯妇又踏上了取经路。猴哥这一去,给了到处流浪的猕猴王一个好机会,他变作猴哥模样,李代桃僵做了花果山之主。虽说终于有了落脚之地,可花果山毕竟不是他的地盘,做个山大王也并非长久之计,早晚是被剿灭的下场。他从事过反天庭活动,自然进不了南天门。虽说他的师父燃灯古佛与如来不合,毕竟大家客客气气的没有翻脸,所以进入西天体制内,是洗白的唯一出路。为了达到目的,一个宏伟计划,逐渐在猕猴王的脑海中成形。

话说桀骜不驯的猴哥又因为打死强盗,被唐僧革除教籍。猴哥这次被逐,与上次有本质不同,区别在于唐僧没有写【贬书】,空口无凭,并没把事情做绝,所以猴哥没回花果山,而是以【松箍】为名,到南海找观音菩萨去也,观音是何等聪明之人,半哄半骗将猴哥留在身边,坐观待变。一直在监听取经团动向的猕猴王同样认为机会来了,利用唐僧口渴难忍的机会,变成猴哥模样献上一杯凉水,希望就此混入取经团。没想到唐僧余怒未消,声称【我不吃你的水!立地渴死,我当任命!不要你了!你去罢】。猕猴王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哪受过这种恶气,此时人在矮檐下,只好强压怒火,【道:“无我你去不得西天也。”三藏道:“去得去不得,不干你事!泼猢狲!只管来缠我做甚!”】别看猴哥桀骜不驯,但相比于常年独来独往的猕猴王,猴哥的耐心都赶上活菩萨了。【那行者变了脸,发怒生嗔,喝骂长老道:“你这个狠心的泼秃,十分贱我!”轮铁棒,丢了磁杯,望长老脊背上砑了一下,那长老昏晕在地,不能言语,被他把两个青毡包袱,提在手中,驾筋斗云,不知去向】。

回到花果山的猕猴王,动了组织一个山寨版取经团,自行取经,由此进入西天体制内,进而当上东土大唐教会大主教的念头。正在猕猴王做白日梦之际,以为是猴哥打伤了唐僧的沙僧,赶到花果山,向冒牌猴哥索取行李。这时猕猴王显示出他的幼稚,他向沙僧展示他组建的山寨版取经团,企图【自己上西方拜佛求经,送上东土,我独成功,教那南赡部洲人立我为祖,万代传名也】,并流露出拉拢沙僧入伙的意思。如果评选取经路上沙僧最出彩的表现,笔者会选他对假猴哥、真猕猴王的这段话:【师兄言之欠当,自来没个孙行者取经之说。我佛如来造下三藏真经,原着观音菩萨向东土寻取经人求经,要我们苦历千山,询求诸国,保护那取经人。菩萨曾言:取经人乃如来门生,号曰金蝉长老,只因他不听佛祖谈经,贬下灵山,转生东土,教他果正西方,复修大道。遇路上该有这般魔障,解脱我等三人,与他做护法。兄若不得唐僧去,那个佛祖肯传经与你!却不是空劳一场神思也?】沙僧口气客气、内容直白的告诉猕猴王,唐僧能当上取经团长,并非他有何德何能,而是因为他是如来的得意门生,取经工程其实是给唐僧量身定做的镀金工程,你个红屁股猴子算个神马东西,即使你到了西天,如来也不会给你经文,醒醒吧,到站了。为了表明立场,老沙打死了山寨版取经团中的假沙僧,随后扬长而去。之后猕猴王的行为,注定了他不是个成大事的主,诠释了什么叫性格决定命运。

首先,猕猴王放走了坚决与自己为敌的沙僧。沙僧的武艺、变化、机动力,统统不是猕猴王的对手,既然沙僧不为我所用,就该为我所杀,至少也应该关起来,免得走漏风声。

其次,猕猴王【教小的们把打死的妖尸(假沙僧)拖在一边,剥了皮,取肉煎炒,将椰子酒、葡萄酒,同众猴都吃了。另选一个会变化的妖猴,还变一个沙和尚,从新教道,要上西方】。很明显,猕猴王一直是个单干户,没真正当过领导,不会驾驭手下。假沙僧被剥皮吃肉,这样的下场,还怎么让其他人为你卖命?

第三,猕猴王流浪奔波数百年,经常饥一顿饱一顿,形成了不浪费食物的习惯。往好了说,这叫低碳环保;往坏了说,这叫守财奴本色,做事的格局太小。

这猕猴王该狠的时候不狠,该善的时候不善,空有一身本领,却不是个成大事的料,撑死是个韩信级别的人物。再看看人家沙僧,虽然能耐不大,可立场坚定斗志强,关键时刻经受住了考验,站队正确,只凭这个立场,就决定了他日后能做【大职正果,为金身罗汉】,而总发牢骚其实多次出生入死的八戒只能做【职正果,做净坛使者】,无论是职称还是职务,都比晚参加革命的老沙差一大截。

离开花果山的沙僧,转而去南海找观音菩萨告状或告密。在观音驾前,沙僧忽见猴哥在场,便不由分说抡起禅杖就打。整个取经路上,老沙这样的勇敢行为,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原因很简单,菩萨在场,猴哥不敢放肆,同时也正是在领导面前表现的天赐良机。听说有个猴子冒充自己,还占据老巢了花果山,猴哥不出意料的勃然大怒,想赶快回花果山看看究竟。这时老沙又展现了缜密、老练的一面,他拉住猴哥说;【大哥不必这等藏头露尾,先去安根,待小弟与你一同走】。待猴哥与沙僧到了花果山,猕猴王居然还在磨蹭,迟迟没有动身上路,在那坐等猴哥打上门来,仿佛是《水浒传》中,接到宋江告警却还磨磨蹭蹭的晁盖。从事后来看,猕猴王是在等死,他犯的错误实在太多了。

之后两位脾气火爆的猴王,自然要打得你死我活,从天上到地下,从唐僧到观音,没人能识别谁是真假猴哥,甚至唐僧暗念紧箍咒,猕猴王也一样痛得【叫苦】。只有地藏菩萨的宠物【谛听】,听出了一些端倪,却又不敢说破。看到这里,读者们可能发现3个问题:

1. 两位老哥们是否识别出了对方?如果识别出了,为何不揭穿对方?

猕猴王肯定认出了猴哥,原因很简单,他本来就是假扮冒充猴哥。另一方面,猴哥却没有识别出对方,原因也不复杂,猴哥的火眼金睛,吹嘘的成分居多,本就经常走眼,日后牛魔王曾变作猪八戒,猴哥就没认出来。何况连玉帝、观音、李天王的照妖镜都认不出猕猴王,猴哥的眼力自然更是不济。

2. 唐僧念紧箍咒时,猕猴王是真疼还是装相?

首先,以猕猴王的听力,早在远方听过唐僧念这咒语无数遍了,唐僧只要出声,猕猴王就能听见,进而可以装疼。

其次,猕猴王固然可以装疼,可紧箍是个可变大小的声控装置,唐僧念咒时,它必须要动,这玩意的工艺难度比较大。但是别忘了,猕猴王头戴的假紧箍可能是太上老君的高仿品,甚至真品也可能是如来从老李那定做的,这么算的话,猕猴王头戴的紧箍,就是正经的 A 货,而不是仿品。

3. 为何【谛听】能看出端倪?这个很简单,别人都是用眼睛或照妖镜来看影像;而【谛听】【俯伏在地】,靠残留在地下的声音记录来判断真假,自然不会被视觉假象所蒙蔽。

既然大家都无法识别,这官司只能打到如来面前。要不咋说如来是领导呢,没有两把刷子确实不行。显然如来早就关注燃灯古佛师徒了,他老人家先故弄玄虚一番,随即指出假猴哥其实是六耳猕猴。见如来看破了自己,猕猴王立马沉不住气了,【摇身一变,变作个蜜蜂儿,往上便飞。如来将金钵盂撇起去,正盖着那蜂儿,落下来。大众不知,以为走了,如来笑云:“大众休言,妖精未走,见在我这钵盂之下。”大众一发上前,把钵盂揭起,果然见了本象,是一个六耳猕猴。孙大圣忍不住,轮起铁棒,劈头一下打死,至今绝此一种。如来不忍,道声:“善哉,善哉!”】这段文字有个细节,就是猕猴王【往上便飞】,而不是往远处飞,笔者认为猕猴王是想去找【宝阁上】的燃灯古佛。

别看如来又【不忍】又【善哉】的,其实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如果如来真想饶猕猴王不死,猴哥又如何能动得了手。像猕猴王这样的阶级异己份子,历史、现行双重反革命,是决不能容留的,借猴哥之手将猕猴王正法,正合如来的心思,做领导的,自然不能脏了自己的手。至于猴哥,此时已经认出猕猴王的本相,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500年前的老交情,本来就剩的不多;双方打了一路,上天入地费了这么大劲,早就撕破了面皮,没什么可说的了。何况在佛祖面前,正是表现立场和决心的绝好机会,沙僧能在观音面前对自己动武,猴哥自然要在如来面前大义灭亲,谁比谁傻呀。

虽说发生的这一切,燃灯古佛都不在场,但以他的听力和法力,一切都清清楚楚,只是碍于身份,不好公开出面罢了,但这笔账却都记下了,早晚要报复。

到了《第九十八回 猿熟马驯方脱壳》,他明知阿傩、伽叶使坏,却不说破,而是派白雄尊者追上取经团,撕破装经卷的包袱,戳穿阿傩、伽叶的肮脏把戏,让取经团、阿傩、伽叶、如来都公然出丑。也许有人会问,如果燃灯古佛不挑明此事,让取经团拿着空白经书回东土大唐,那么西天出的丑岂不更大?对这个疑问,我是这么看的:

1. 整个索贿事件,很可能是如来策划的,至少如来知情,目的是让即将成为西天正式员工的取经团员们,懂得西天极乐世界的潜规则,原来的一些纯洁想法,该放一放了。事实上,唐僧最终还是用【紫金钵盂】来行贿,该给的好处,并没有因为如来知道真相而省下。

2. 阿傩、伽叶的鬼把戏早晚要被发现,取经团来西天用了14年,归途也得这么长时间,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如来或取经团肯定会发现破绽,面对这种局面,无论是如来还是唐僧,都会做冷处理,【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而不会将这事抖落出去,这样自然达不到让西天出丑的目的。

3. 在事后的《第九十九回 九九数完魔灭尽》,如来计算取经团遭受的磨难,只有80起,于是又人为制造一起磨难,凑齐九九八十一难。前面的80难中,没有白字经书这一难,很明显,燃灯是想通过揭露白字经书事件,将此事算作一难,进而揭露西天的黑幕,并体现自己的价值与存在。而如来的应对,是根本不予承认,所谓磨难的终极解释权,在我如来手里,我说是就是,我说不是那就不是。

由此可见,燃灯与如来的斗法,一直持续到取经尘埃落定才完全结束。按《三毛从军记》中的说法,无论是猕猴王,还是取经团,都是佛爷们摆弄的【小把戏】。聪明绝顶、本领高强,身兼佛道两门绝学的猕猴王,成了七大圣当中唯一死于非命的,正可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通宝推:浣花岛主,柴门夜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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