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西游记》之七大圣全传 -- 赫克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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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第三章 温驯可欺的移山大圣—狮狔王 下

应该说黎山老母对天庭是很怨恨的,训练出九灵元圣这个高足,其目的是为了给天庭添堵。这里有个旁证,太乙救苦天尊说九灵元圣【是一个久修得道的真灵:他喊一声,上通三圣,下彻九泉】。【三圣】有多种解释,常见的有三种,都是佛教系统的:

西方三圣:阿弥陀佛、观音菩萨、大势至菩萨 。

东方三圣:药师佛、日光菩萨、月光菩萨。

华严三圣:毗卢遮那佛、文殊菩萨、普贤菩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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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三圣 =====

九泉自然是指地狱,《西游记》中的地狱很有意思,严格的说属于佛教体系,由十殿阎罗王和地藏王菩萨管理,但在行政上受天庭、西天的双重领导。

3个版本的【三圣】的9位佛、菩萨中,在《西游记》中出过场的只有观音、文殊、普贤,所以笔者估么着,这里所说中的三圣,是指观音、文殊、普贤,加上多次出现的地狱中的地藏王菩萨,恰好是中国四大佛教道场供奉的四大菩萨,即大智文殊菩萨,大行普贤菩萨,大悲观世音菩萨,大愿地藏王菩萨。总之九灵元圣狮狔王与观音、文殊、普贤、地藏王都很熟。地藏王管地狱,一天到晚忙的要死,不可能脱身去帮观音考察取经团,于是观音就想到了黎山老母,他们四个,恰好是2男2女,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佛道皆有,外人也不好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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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娲 =====

话说九灵元圣学成文武艺,受到师父黎山老母的嘱托,以狮狔王的身份参加了猴哥组织的反革命活动。不过做为女性培养出的弟子,狮狔王性格温和,甚至有些软弱,做事瞻前顾后,不够坚决。他的这一性格,为他日后的悲剧埋下了伏笔。猴哥被招安上天之后,狮狔王的行止没有明确记载。不过我们仍然能在《西游记》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笔者可以肯定的是,日后金角、银角两位老君的童子的干娘—压龙洞九尾狐狸,是狮狔王的老相好,他们俩在压龙洞生活或姘居了一段时间。其原因如下:

1. 他们一个是九头狮子,一个是九尾狐狸,九头说明有才,九尾说明有貌,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种不同物种之间的婚姻,在妖精中很常见,例如七大圣的大哥—牛魔王,就娶了玉面狐狸为妾。

2. 金角、银角是老君的仆人,本领又高,好歹是有身份证的妖精,咋会拜九尾狐狸做干娘,还把从老李手中偷来的把幌金绳都送给她做见面礼,可见这老狐狸的非同一般。后来金角、银角捉到唐僧,还请九尾狐狸去吃唐僧肉,可见他俩跟九尾狐狸确实很亲,不是装出来的。老狐狸的下场很悲惨,被猴哥一个突然袭击给秒杀了。笔者相信这老狐狸的是个厉害角色,只是没有表现的机会,可惜这个人了。

3. 狮狔王号称移山大圣,说明他会移山,而银角也会移山,八成是狮狔王传授给九尾狐狸,又由老狐狸传授给银角的。

4. 《第三十四回 魔王巧算困心猿》中,银角建议金角:【那一条幌金绳,在压龙山压龙洞老母亲那里收着哩。如今差两个小妖去请母亲来吃唐僧肉,就教他带幌金绳来拿孙行者】。这段话说明银角与九尾狐狸的感情很深,话中还有潜台词,就是老狐狸本身就有擒拿猴哥的实力。

狮狔王与九尾狐狸在压龙洞生活了多长时间,已经不可考,但像他这样的危险分子,是天庭不能容忍的,于是由地位相对超脱的东极妙岩宫太乙救难天尊出面,将狮狔王制服。之所以由太乙出面,是由于他住在【东极】,距离西天最远,捉住狮狔王之后,可以防止狮狔王逃往西方。日后太乙当着猴哥的面制服狮狔王的时候,要【念声咒语】,这是其他神佛收伏座驾、仆人时没有的,其他妖怪见了旧主人都是立马缴械投降的,所以我认为这【咒语】才是太乙能制服狮狔王的根本原因,而这咒语,一定是天庭三巨头联合开发出来,为制服狮狔王而量身定做的。

应该说这咒语非常有效,事后为了向黎山老母示威,太乙救苦天尊没有将狮狔王囚禁或杀死了事,而是强逼狮狔王做座驾,为了彻底摧垮狮狔王的自尊心,在太乙的纵容下,狮奴经常殴打狮狔王。不料百密一疏,一个偶然的机会,狮奴喝醉了酒,早已心向自由的狮狔王遁下凡尘,逃到人间。为了摆脱太乙的追杀,他去了距离灵山不远的天竺国玉华县,这里远离东土大唐,几乎是距离【东极】最远的地方,狮狔王认为太乙救苦天尊会碍于西天的面子,不大敢来天竺国抓他。在天竺国玉华县附近的万灵竹节山九曲盘桓洞,狮狔王遇到了以黄狮子为首的7头狮子。黄狮子见狮狔王身怀绝技,又辈分极高,不仅拉着兄弟们拜拜狮狔王为爷爷,还把洞府让给狮狔王,他本人搬到了豹头山虎口洞安身。

要说7狮子的身世,其实不难探究。《西游记》中的狮子或狮子形状的动物就那么几只,我认为7狮子的父亲是文殊的座驾青狮,母亲是地藏王菩萨的宠物谛听,前者是狮子,后者其实是白犬。它们的主人是老相识,青狮和谛听见面的机会很多,日久生情那是必然的,谛听一窝生下7头狮子或狮子狗很正常。7狮子中的伏狸,本意就是狮子狗。闻之此事的文殊菩萨,自然不能杀生,便阉了青狮,以防类似事件再度发生。按辈分来说,佛教界的燃灯与道教界的黎山圣母平辈,如来与太上老君同辈,观音、文殊、普贤、地藏王是同辈,那么青狮的儿子拜黎山圣母的徒弟狮狔王为干爷爷,不仅不吃亏,反而是占了便宜,他们称狮狔王为曾祖父才对。

要不咋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在取经路上的众多妖精们当中,黄狮子绝对是个异类。在人类眼中,妖精是强势群体,一定是瞪眼就宰人,张嘴就吃人的蛮不讲理的家伙。黄狮子的作为则完全背离人类的普遍看法,他不仅不扰民,还公买公卖,乐于助人,口碑、信誉极佳,使得周边百姓只认为他们是长相古怪的邻居而已,丝毫不认为他们是妖怪,或者说黄狮子及其手下,不是人类通常认为的妖精。通过精明的经营,黄狮子及其兄弟攒下了颇为雄厚的家底。见狮狔王驾临,不仅拜对方为干爷爷,还将九曲盘桓洞的房子让给人家,只能说黄狮子的投资头脑太好了,真舍得下本钱,简直是妖精版的仗义疏财呼保义黑宋江。不仅生财有道,黄狮子还颇有女人缘,【前月里得了一个美人儿,在洞内盘桓,十分快乐】。从上下文来看,这个【美人】应该是人类,不像妖精。可以说,狮狔王及其孙子们,是典型的守法良民,全家8口及其喽啰,只求安居乐业过日子,不求称王称霸讨人嫌,与人类讲信修睦,其乐融融,共建和谐社会奔小康。

狮狔王来到玉华县的3年后,出了事了,取经团来到玉华县。当地的藩王不仅盛情款待取经团,还让3个儿子分别拜猴哥、八戒、沙僧为师父来学武艺,并仿造金箍棒、九齿钉钯、降魔禅杖,给王子们做兵器。三样宝贝兵器夜里放光,惊动了黄狮子。于是贪财好货的黄狮子起了贪心,偷走了三样宝贝。为了侦破这起奇怪的盗窃案,猴哥问玉华王附近是否有妖怪,王爷的回答很有意思:【孤这州城之北,有一座豹头山,山中有一座虎口洞。往往人言洞内有仙,又言有虎狼,又言有妖怪。孤未曾访得端的,不知果是何物】,感情狮子帮不仅与周边百姓处的好,还很会搞宣传,把自己炒作成了神仙。

猴哥何等聪明,马上认定这伙所谓神仙是妖精,赶忙跑去探听消息。话说黄狮子得了三样兵器,非常高兴,立马施展炒作特长,召开【钉钯会】,邀请以干爷爷狮狔王为首的各路妖精来参加这个 party,并派遣两个小妖带上20两银子,去人类的集市购买猪羊,做为party的食材。表面上看黄狮子的鉴别能力有限,【狗眼不识金镶玉】,以为老猪的钉钯比金箍棒更好。其实这也不能怪黄狮子眼拙,金箍棒虽是神铁,但原本的功用是测量海水深度的标尺,卖相并不太炫。老猪的钉钯则不同,按老猪的说法,这钉钯是太上老君亲自动手制造,再由玉帝亲自授予他的:

【此是锻炼神冰铁,磨琢成工光皎洁。老君自己动钤锤,荧惑亲身添炭屑。

五方五帝用心机,六丁六甲费周折。造成九齿玉垂牙,铸就双环金坠叶。

身妆六曜排五星,体按四时依八节。短长上下定乾坤,左右阴阳分日月。

六爻神将按天条,八卦星辰依斗列。名为上宝沁金钯,进与玉皇镇丹阙。

因我修成大罗仙,为吾养就长生客。敕封元帅号天蓬,钦赐钉钯为御节。

举起烈焰并毫光,落下猛风飘瑞雪。天曹神将尽皆惊,地府阎罗心胆怯。】

沙僧是前玉帝驾前的侍卫,他的禅杖也并非凡品,可相比于老猪的钉钯,就没那么炫了,制造者是鲁班,不是太上老君。老沙说他的钉钯:

【宝杖原来名誉大,本是月里梭罗派。吴刚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工夫盖。

里边一条金趁心,外边万道珠丝玠。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

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或长或短任吾心,要细要粗凭意态。】

所以单看卖相的话,肯定是钉钯第一、禅杖第二,金箍棒只能敬忝末座。猴哥听到黄狮子举办钉钯会,还要购置猪羊的消息,立即有了主意,他先将负责采购的2个小妖用定身法定住,夺了他们的20两银子之后,猴哥与八戒变成小妖,让沙僧装扮成牲口贩子,赶着猪羊去虎口洞。到了洞门口,假扮小妖的猴哥对黄狮子说:【买了八口猪,七腔羊,共十五个牲口。猪银该一十六两,羊银该九两,前者领银二十两,仍欠五两。这个就是客人,跟来找银子的】。黄狮子真是好妖精,也不难为牲口贩子,立马下令:【小的们,取五两银子,打发他去】。要说黄狮子公平交易已经很难得了,猴哥还故意气黄狮子,说:【这客人,一则来找银子,二来要看看嘉会 …… 他肚里也饥了,我两个也未曾吃饭。家中有现成酒饭,赏他些吃了,打发他去罢】。不要说妖精,即使是人类,也未必会有这么好的耐性,公平交易不说,还要请你个牲口贩子参加钉耙会,更要留吃饭。我们不得不承认,黄狮子不仅善良,而且善良过度,他统统答应了。待猴哥三兄弟进了洞,见到各自的兵器,立马翻脸,夺了兵器与黄狮子拼命,黄狮子自然打不过他们三个,转身逃跑去找狮狔王求助。猴哥三兄弟不急于追赶,而是赶走了带来的8头猪、7只羊,随后一把火将虎口洞烧得精光,黄狮子新近得的美人,也葬身火海,好心好意的黄狮子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却说黄狮子一气逃到九曲盘桓洞,向狮狔王控诉猴哥的暴行。狮狔王不愧脑袋多,情报处理能力超强,他【闻言,默想片时,笑道:“原来是他。我贤孙,你错惹了他也!”】,立马就搞清了猴哥等人的来历。就本意来说,温驯可人的狮狔王只想低调做妖,属于【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的人,并不想招惹取经团,他既不想吃唐僧肉,也不想与唐僧交配。到此时为止,黄狮子偷窃猴哥等人的武器确实不对,但说到底也只是盗窃罪,他没有前科,肯定罪不至死。猴哥打上门去,得理不让人,杀害黄狮子全家还烧了房子,着实过分。这时狮狔王面临的选择有两个:一是劝黄狮子,这事算了,毕竟取经团还要继续西行,不会久留,【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事过去就完了,虽然黄狮子的家没了,毕竟人还在,经营头脑也在,躲过了风头,好日子照过;二是为黄狮子出气,与取经团翻脸。狮狔王选择了第二条路,一念之差,注定了狮子们的悲惨结局。于是狮狔王带着7个干孙子,去玉华县找猴哥复仇,事实证明,狮狔王这一去,便是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到了玉华县,黄狮子使四明铲、猱狮精轮一根铁蒺藜,雪狮精使一条三楞简,狻猊使闷棍,白泽使铜锤,抟象使钢枪,伏狸使钺斧,7头狮子对猴哥3兄弟,打得难解难分,狮子们除了抟象使钢枪之外,其余使用的都是力量型武器,足见狮子帮都是力量型选手。老猪首先战败,被雪狮、猱狮活捉。猴哥、沙僧本来抵挡不住,幸好猴哥洒出毫毛变成小猴实施群殴,不仅反败为胜,还擒获狻猊、白泽。见天色已晚,双方各自收兵,这边八戒被俘,那边雪狮、猱狮被俘,基本扯平。

说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会奇怪,为何猴哥与狮狔王没有相认。其实原因不复杂,首先,狮狔王是猴哥遇到的6大圣中的最后一个,猴哥与其他5个都翻脸了,现在杀了黄狮子全家、烧了黄狮子的房子,双方还有啥可说的。其次,经过漫漫征程,此地已是天竺国境界,距离灵山雷音寺近在咫尺,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再和身为历史反革命的老哥们叙旧,岂不是前功尽弃。最后,此时的猴哥,经过十多年的历练,已经完全死心塌地的成了取经团的一员,其思想和立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大闹天宫的反贼。总之,双方一个是一心进步的积极分子,一个是体制外的黑社会头子,根本无话可说。

次日天明,狮狔王命剩下的5头狮子来战猴哥和沙僧,狮狔王【他九个头就有九张口,一口噙着唐僧,一口噙着八戒,一口噙着老王,一口噙着大王子,一口噙着二王子,一口噙着三王子,六口噙着六人,还空了三张口,发声喊叫道:“我先去也!”】,随即带着6个战俘回九曲盘桓洞,直到此时狮狔王依然想息事宁人,希望用6个战俘换取狻猊、白泽。本来狮狔王已经大获全胜,可他的5个孙子得理不让人,非要和猴哥、沙僧拼命,结果黄狮子被击毙,其余的猱狮、雪狮、抟象狮、伏狸狮全部被俘。回到洞府的狮狔王见5个孙子迟迟不归,心中一算,知道黄狮子阵亡,其余的都被俘获。鼻子一酸,【吊下泪来】,哎!过安生日子咋就这么难呢?要说狮狔王真是善良又多情,《西游记》中的妖怪,为同伙之死而落泪的,仅有狮狔王。无奈之下,狮狔王亲自上阵,随后就是猴哥一生中输的最惨的一仗,狮狔王【身无披挂,手不拈兵,大踏步走到前边,只闻得孙行者吆喝哩。他就大开了洞门,不答话,径奔行者。行者使铁棒当头支住,沙僧轮宝杖就打。那老妖把头摇一摇,左右八个头,一齐张开口,把行者、沙僧轻轻的又衔于洞内】。猴哥活了一辈子,从未输的如此干脆。

虽然取经团全部被擒,狮狔王依然不像其他妖精那样,企图吃唐僧肉,他的想法是用取经团换他的6个孙子,虽然如此,为了解杀猴哥杀黄狮子之恨,他命人痛打猴哥等人。到了夜里,猴哥如同往常一样逃脱,在土地们的提示下,他去东极妙岩宫向太乙救苦天尊求助。太乙听说座驾逃走,立刻带上狮奴去找狮狔王算账。待太乙救苦天尊见到狮狔王,先是一通咒语,待狮狔王【不敢展挣,四只脚伏之于地,只是磕头】,狮奴立刻跑过去,按着狮狔王一通暴打,直到【打得手困,方才住了】,可怜一代狮王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悲可叹。

被俘的6头狮子的结局同样极为悲惨,【行者又叫屠子来,把那六个活狮子杀了,共那黄狮子都剥了皮,将肉安排将来受用。殿下十分欢喜,即命杀了,把一个留在本府内外人用,一个与王府长史等官分用,把五个都剁做一二两重的块子,差校尉散给州城内外军民人等,各吃些须,一则尝尝滋味,二则押押惊恐】。若评选《西游记》中,最令人同情的妖怪,我会选狮狔王一家8口。其实,如果不是狮子们盗取取经团的武器,进而与取经团作对,太乙救苦天尊未必敢在灵山脚下的天竺国玉华县动武,但狮狔王过于溺爱他的孙子们了,与取经团撕破脸皮,取经工程是如来亲自策划、操作的政绩工程,无论任何人,都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狮狔王先得罪天庭,又得罪西天,注定是个灭族之灾,到了这时候,即使是黎山老母出面都无法保住这个倒霉徒弟了。

之后取经团继续西行取经不提,被押回东极妙岩宫的狮狔王,等待他的必然是更屈辱、残酷的对待,笔者无法想象,这种生不如死的生活,会持续到哪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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