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一个帝国分子的自白 -- 达雅

列宁是个神人。他的“无产阶级革命首先在一国取得胜利”理论，赋予了马克思主义可操作性。根据这个理论，在资本主义的薄弱环节，例如沙俄和中华民国，由于受到阶级剥削和民族剥削双重压迫，人民的反抗性最强，于是有可能率先取得革命成功。然后苏联革命和中国革命就真成功了。

当然列宁的理论还需要一些其他的附加条件，例如得是个大国还得出战神，不然周边帝国主义一干涉那革命也就没戏了。而帝国主义干涉是必然的，不干涉革命的不叫帝国主义。所以从数学上看革命成功绝对是个小概率事件。奇怪的不是失败，而是革命居然能成功，这就表明革命中确实是存在先进的东西，它能够把人民群众组织起来并焕发出巨大的力量。

但是列宁理论的否命题，看起来也很可能是正确的。那就是，在资本主义的强大环节——帝国，由于可以通过剥削其他国家来缓和内部的阶级矛盾，革命是没戏的。这虽然没有严格的证明，但是历史事实就这样。英、法、德、美、日，这些搞成了帝国的，都没有发生社会主义革命。我这一年待在美国，刚到的时候颇想看看 Victor Chen 和 Broad Wu 啥时候出现，现在我是看明白了，只要美国继续用绿纸头从中国换到各种商品，Victor Chen 和 Broad Wu最多就只能搞搞暗杀，举大事是不可能的。

如果列宁的否命题成立，那么中国毛左的问题就大了。中国现在已经倒退到新民主主义阶段了，甚至某些方面还不如新民主主义。但另一方面，中国又有走向帝国的可能性。于是，毛派的目标，重建社会主义，其实就取决于帝国之路走得通走不通。如果走不通，那么退回民国，人民受到双重压迫，列宁理论发挥作用，完全可以通过革命回到社会主义。如果帝国之路走得通，列宁否命题发挥作用，那再搞一次革命就基本没戏了。

长期以来，毛左是坚定地相信帝国之路走不通的，而事实看起来他们是正确的。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对立的阶级，阶级矛盾不断激化，社会上种种乱象，整个奔着民国的方向就去了。而且从阶级分析方面看，中学政治教科书告诉我们，民族资产阶级是软弱的，官僚资产阶级是买办的，都搞不成帝国。放下教科书一对照现实，还真就这样。

但是四代重歼的试飞，却突然展示了，除了奔向民国然后再搞一场革命以外，还存在一条帝国之路，而且这条路很可能是走得通的。而帝国之路走得通，就意味着社会主义革命之路没得走，这中间没有任何调和的余地。所以我们看到了，陈经在为四代重歼大声叫好，而几个著名的左派则挑起了“帝国与祖国”的讨论。

这里的关键是，邓小平通过改革开放，给中国的资产阶级转了基因。本来中国的资产阶级是只能当民国权贵的，就象港台那种类型的；但是邓小平把包括太子党在内的一大批共产党干部搞成了资产阶级，这些人身上包含着中国革命的优良基因，朝气蓬勃天不怕地不怕。于是在中国当代资产阶级当中，就有相当一部分人，逐渐成长为帝国精英。而有了帝国精英，通往帝国的道路就敞开了，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擅长没路找路的。

所以，四代重歼的起飞，是对中国左派的强烈挑战。这个话题对于左派，绝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