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西游记》之南海潮音—观音菩萨 6.1 生如夏花 -- 赫克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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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六卷 南海潮音—观世音 6.10 人参仙果

贞观16年3月(白的李、红的桃,翠的柳,灼灼三春争艳丽),取经团抵达了下一站—镇元子的万寿山五庄观。为了便于陈述,笔者给镇元子做个简历。

姓名或道号:镇元子、镇元大仙。

性别:男

住址:西牛贺洲,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猴哥说取经路有10.8万里,此地【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哩】,说明万寿山西距灵山约9.72万里,东距长安约1.08万里。《西游记》中号称洞天福地的地方,只有2处,另1处是猴哥的花果山洞天、水帘洞福地,作者已经暗示猴哥与镇元子要结拜为兄弟。

周边动态:万寿山东面是弱水三千的流沙河,而不是黎山老母、观音等人幻化出来的莫家庄。第8回说流沙河【东连沙碛,西抵诸番】,所以万寿山大致属于诸番的领域。

万寿山西面是白骨夫人粉骷髅的老巢—蛇回兽怕的白虎岭,再往西是取经团离开大唐之后,遇到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国家:宝象国。

社会关系:他的徒弟清风明月说【三清是家师的朋友,四帝是家师的故人,九曜是家师的晚辈,元辰是家师的下宾】。

江湖地位:地仙之祖,观音说【我也让他三分】。

党羽徒众:他有无数徒弟,取经团到来时,五庄观还有48个在进修,年龄最小的分别是1320岁的清风,1200岁的明月。这些弟子的本事稀松,清风明月被猴哥的瞌睡虫丢翻,另十几个徒弟被滚油【脸上烫了几个燎浆大泡】。

武器:玉麈(zhǔ),麈是一种鹿,尾巴可做拂尘,玉麈就是拂尘。

特技:袖里乾坤。

战斗力:独战猴哥3兄弟半个时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轻松将取经团5个人畜全部活捉。

特产:人参果,也叫万寿草还丹。【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果子的模样,就如三朝未满的小孩相似,四肢俱全,五官咸备。人若有缘,得那果子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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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参果。1981年动画片《人参果》的剧照 =====

对于五庄观风波,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于1981年拍摄了动画片《人参果》,还有电视剧《西游记》,所以我就不详细说了,只列出一个时间表。

1. 某日,人参果成熟结了30个果子,镇元子开园摘下2个,与弟子们分吃了,还剩28个。

2. D日,镇元子收到元始天尊的简帖,邀他到上清天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于是他带上46个徒弟去听课,留下年龄最小的清风、明月,叮嘱他们取经团马上就来,500年前的第1届盂兰盆会上,唐僧还是如来的徒弟,【亲手传茶,佛子敬我】,出于礼尚往来,你们送2个人参果给唐僧吃。

镇元子刚走,取经团就来了,清风明月拿出2个人参果给唐僧吃。唐僧认为人参果是婴儿,坚决不吃,清风明月便吃了这俩果子,此事被贪吃的老猪偷听到,便忽悠猴哥去偷。猴哥相继摘了4个,其中1个落入土中失踪,其余3个分别被猴哥3兄弟吃掉,至此人参果只剩下22个。猴哥偷吃人参果的事,很快又被清风明月知道,他俩对唐僧师徒破口大骂,猴哥一怒之下,将人参果树推翻。随后用瞌睡虫将清风明月放倒,连夜与师父、师弟们逃出五庄观。

3. D+1日上午,镇元子回到五庄观,清风明月哭诉猴哥偷吃人参果、推倒果树的经过。镇元子大怒,由于他不认识唐僧、猴哥,只得带上俩废物徒弟去追赶,随即顺利战胜并抓住取经团。当天夜里,猴哥趁着镇元子师徒睡觉的机会,救出师父师弟,再度连夜西逃。

4. D+2日上午,镇元子追上取经团,第2次将他们捉回。这次镇元子也学乖了,对猴哥说:【我也知道你的本事,我也闻得你的英名,只是你今番越理欺心,纵有腾那,脱不得我手。我就和你讲到西天,见了你那佛祖,也少不得还我人参果树……你若有此神通,医得树活,我与你八拜为交,结为兄弟】。既然是自己闯的祸,对方说得有理有据,猴哥只好硬着头皮去求爷爷告奶奶。

整个取经路上,猴哥大规模求人共有3次,第1次是为了人参果,他先去东海的三岛十洲,相继求蓬莱岛的福禄寿3星、方丈岛的东华大帝君、瀛洲岛的瀛洲九老,三岛神仙都无可奈何,最后才找到观音,顺利救活果树。第2次是为对付拥有金刚琢的青牛精,第3次是为了对付拥有后天袋的黄眉老佛。

观音救活人参果之后,镇元子非常高兴,敲下10个人参果,召开人参果会,观音、镇元子、唐僧猴哥4师徒、请来的福禄寿三星各吃了1个人参果,镇元子的48个徒弟分吃1个。最后猴哥礼送观音、福禄寿3星回去,镇元子与猴哥结拜为兄弟。

5. D+7~D+8日,取经团在五庄观住了【五六日】之后,这才重新上路,五庄观风波彻底结束。他们刚出门,【早见一座高山】,此山正是白骨精盘踞的白虎岭。

由以上陈述可知,这场风波是猴哥无事生非闹出来的,将镇元子的一片好心,搞成了一团乱局,不过我这里重点要说的,是镇元子其人。镇元子是《西游记》中,少数没有原型的高级仙佛之一。表面上看,镇元子的江湖地位很高,他的五庄观不供奉三清、只供奉天地。清风明月说镇元子是三清的朋友、四帝的故人,至少是平辈关系。但略经分析一下,就会知道清风明月是在吹牛。

本来镇元子打算亲自、热情招待故人唐僧一番,可元始天尊用简帖通知他,去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时,镇元子说【不可违了大天尊的简帖】,不仅他亲自去,还要带上48个徒弟中的46个,只留下年龄最小的清风明月。500年前,猴哥在地上的妖精界,【腾云驾雾,遨游四海,行乐千山。施武艺,遍访英豪;弄神通,广交贤友】;招安上天做齐天大圣时,同样没闲着,【会友游宫,交朋结义】;老猪是天庭的海军司令兼农垦部长;沙僧是玉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哥仨都是天庭的高官大员,却都没听说过镇元子其人。老猪和沙僧倒是听说过人参果的名号,沙僧也曾亲眼见过王母吃人参果,但沙僧只说【尝见海外诸仙将此果与王母上寿】,将镇元子放在【海外诸仙】的群体中,最多是【在主席台上就坐的还有】支流。

三清四帝的地位可不是一般的高,是道教世界的最高领导人。第5回猴哥【见三清称个“老”字,逢四帝道个“陛下”。与那九曜星、五方将、二十八宿、四大天王、十二元辰、五方五老、普天星相、河汉群神,俱只以弟兄相待,彼此称呼】,在一贯没大没小的猴哥眼中,三清四帝依然地位极高,称个“老”字已经是极大的尊重了,猴哥对太上老君、玉帝的称呼,都是【老官儿】。即使唐僧这佛教中人,也知道道教的最高神明是三清,见五庄观不供奉三清,还感到很奇怪。如果镇元子真是三清四帝的朋友、故人,他的名气为何如此之小,元始天尊要他去听课,他又屁颠屁颠的不敢违背?

道教系统的仙有5级:天、地、神、人、鬼(第58回),土地、山神等基层小仙,属于地位最低的鬼仙,第24回五庄观的土地老说:【小神是个鬼仙】。清风、明月等镇元子的弟子,寿命都很长,最小的也有1200岁,可他们都没啥法力,估摸着也就是人仙级别。蓬莱岛的福禄寿三星,属于神仙的高层,他们自称:【我等乃神仙之宗】。三星说猴哥是低级天仙:【你虽得了天仙,还是太乙散数】。第5回,七仙女对猴哥说蟠桃会邀请的对象有:【五斗星君,上八洞三清、四帝,太乙天仙等众】,可见三清四帝五斗星君都是天仙,地位最高的三清、四帝大约是天仙的祖宗级别。三星又说镇元子是【地仙之祖】,与天仙末流的猴哥,分别是鸡头、凤尾,他们俩结拜比较正常,可要说地仙的头牌镇元子,与天仙头牌的三清四帝是朋友、故人关系,以至于不需要敬拜,那就是胡扯了,难怪猴哥、老猪、沙僧敢于对镇元子动手。

不过要说镇元子纯属浪得虚名,那也不对,猴哥三兄弟合伙都打不过他,可见他的本领着实了得。如来也叫佛祖(第7回),是佛教世界一把手;三清排名最后的太上老君号称道祖(第6回),所以三清在道教中地位最高,与如来平辈,大致上三清、如来都是顶级天仙。如来的弟子金蝉子大约是个中等天仙,依然比顶级地仙镇元子高。镇元子受邀参加西天的首届盂兰盆会,如来的2弟子金蝉子又亲手向他敬茶,这一差辈做法,显然是西天对他的器重或抬举,所以镇元子才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一狠心拿出2个1万年才结30个的人参果做酬谢。猴哥为他治好人参果树之后,他与唐僧的徒弟猴哥结拜,表面上是屈就,其实镇元子、猴哥的身份才是对等的,镇元子并不冤枉。

事实上,只需看看五庄观,是位于南瞻部洲通往西牛贺洲的必经之路上的战略要地,也是天庭驻西天大使馆—灵山脚下的玉真观之外,最西的道教据点,就能知道为何西天如此费心抬举他了。镇元子的五庄观,是道教世界向佛教世界渗透的桥头堡、最前线,西天一直想拔掉这颗钉子。从镇元子的角度说,如果西天真的与道教世界翻脸,他这小小桥头堡,肯定是第一个覆灭的。好比要部署NMD的波兰和捷克,毛子的核战争不打则已,一打起来肯定先灭了他们。他镇元大仙最多是个烽火台的命,发出敌人入侵的红色警报就得挂了,三清四帝给他面子跟他套近乎,无非是安他的心,让他老老实实在前方做炮灰。镇元子对自己的险恶处境心知肚明,他至少不想糊里糊涂的为他人做嫁,也想多踩几条船,他对金蝉子的敬茶,给予热情回报,为此忍痛拿出2个人参果来投桃报李。

对于镇元子的思想动向,三清不是不知道。尤其是道教的最高领导人—玉清元始天尊,根本不希望镇元子与唐僧见面,给他们勾结的机会,便以听课为名,急吼吼的召镇元子上天。镇元子也不傻,只离开1个地上天就回家了,按天上1天地上1年来计算,镇元子在天上只呆了 86400秒÷365 == 236.7秒≈4分钟,除去往返的路上用时,只够点个卯、签个到的。与舟车劳顿的镇元子不同,元始天尊一直好整以暇的在天上,坐观五庄观的形势变化,当他看到清风明月将事情搞砸的时候,便痛快的允许镇元子回家看看。镇元子原以为,清风明月活了1200多岁,却又是弟子们中年龄最小的,既懂得礼数又有足够的朝气,能把唐僧招待得舒舒服服。元始天尊大方的放他回去,足以让他感到事情不妙,匆匆回家一看才知道,俩废物果然把事情搞砸了,不但没能取悦唐僧,反而得罪了整个取经团。

然则事情已经发生了,镇元子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收场。不得不说镇元子非常小家子气,对唐僧又抽鞭子又下油锅的,撕破了双方的脸皮,将一场本来的友好会晤搞成了仇人相见。见玩不过猴哥,镇元子又抠抠搜搜的非要猴哥赔偿不可。但话说回来,这事也不能怨镇元子小气,他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不仅要自己种菜(他有个大菜园子),连个玉瓢都没有,只有玉茶盏、玉酒杯,相对于地仙之祖的身份,镇元子实在穷的可以,不要说与家大业大的观音比,即使与三星、东华大帝君相比,镇元子属于叮当响的穷神。

1万年才结30个果子的人参果,功效是【闻了一闻,就活三百六十岁;吃一个,就活四万七千年】。而王母的蟠桃,最低等的有1200株,功能是【成仙了道,体健身轻】;中等的1200棵,【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这些蟠桃树,不仅数量远远超过只有1株的人参果,开花结果的速度更快、功效更强、每棵树的结实量也应超过30个,所以蟠桃的性价比,远远超过人参果。对王母、玉帝而言,人参果最多是别具风味的野味而已,有它不多、无它不少,套用《孔乙己》的陈述:【人参果是这样的使神仙快活,可是没有它,别人也便这么过】。然而对镇元子而言,人参果是他最拿得出手的东西,他还要靠这玩意送人换钱换人情呢,玩意好歹也是个玩意不是,总比没有强。这才急赤白脸的威胁猴哥要告上西天,一贯无理闹三分的猴哥,也只得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直到找来观音姐姐,用净瓶底的水,救活果树才算告一段落。

表面上看,最后镇元子召开【人参果会】,请观音、三星、取经团吃人参果,镇元子与猴哥结拜,大家不打不相识,成了一家人,一天云彩满散,大家皆大欢喜,其实压根不是那么回事。镇元子本想结交唐僧,却最终与猴哥结拜,好比我穿越到《射雕英雄传》里面,本想结交拉拢黄药师,结果却和黄药师的徒弟曲灵风、陆乘风拜了把兄弟,虽说镇元子与猴哥结拜才是真正门当户对,可毕竟违反了结交唐僧的初衷,等于自贬身价。观音同样对猴哥不满,此前除了黄风岭战役,猴哥根据黄风怪的自述跑去求灵吉之外,都是【你办事,我放心;有问题,找观音】,这次绕了一大圈,才找观音姐姐。观音听了猴哥的汇报,马上就挑理了:【你怎么不早来见我,却往岛上去寻找?】等于猴哥把观音得罪了。此后猴哥在白虎岭被唐僧革除教籍,他也没敢去找观音斡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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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猴哥三兄弟大战镇元子 =====

唐僧得到的好处,是吃了1个人参果,【真似脱胎换骨,神爽体健】,此后就不担心自然死亡了,除了在贫婆国镇海禅林寺生过3天病之外—这还是他在西天不认真听课导致的,风餐露宿的唐僧从未受伤患病。不过唐僧付出的代价也很惨重,他被镇元子绑了,为此第2次【泪眼双垂】的哭泣,不仅自己的颜面扫地,还影响了取经团的清誉,更让他不好面对老友镇元子。猴哥也是失败者,他搅了唐僧与镇元子的结交,导致唐僧对他非常不满,所以取经团前脚离开五庄观,唐僧后脚就在白虎岭,以猴哥打死白骨精冒充的好人为名,革除了猴哥的教籍。老猪、沙僧前后各吃了2个人参果,解了馋,肯定是受益者。最大的受益者是清风明月,本来镇元子让他们送人参果给唐僧,却没说唐僧不吃咋办。镇元子急急忙忙回家,也有万一唐僧不吃的考虑,可这俩绝小的徒弟,自作主张各吃了1个,让镇元子亏了血本。从人参果会上,48个徒弟分吃一个人参果,清风明月的年龄又远远小于人参果的结果期来看,清风明月肯定从未吃过人参果,即使镇元子让他们吃,也是48个徒弟分吃一个,聊胜其无的意思一下而已,所以他俩占的便宜可大了,一贯吝啬的镇元子一定恨死他俩了。

五庄观风波中,还有个幕后人物—玉清元始天尊。《西游记》中玉清正面出场只有一次,那是在第7回猴哥被围剿之后的安天大会上,他露了一小脸,此前猴哥破坏蟠桃会、大闹天宫的过程中,他一直装聋作哑,作壁上观。作为三清之首,道教的头号人物,元始天尊是蟠桃会必请的客人,要说他不知道猴哥的反革命行径,那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唯一的解释,是元始天尊对谁做坐灵霄宝殿,谁当玉帝毫不关心,他关心的是如何保住和扩张自己的势力。这次他临阵召镇元子上天听课,破坏镇元子与取经团的关系,总的来说是成功的,达到了预期目的。

如果说镇元子还算道教的一方诸侯、玉真观金顶大仙是天庭体制内的天务员的话,元始天尊有自己的直辖棋子,他们就是车迟国三大仙—虎力大仙黄毛虎、鹿力大仙白毛角鹿、羊力大仙羚羊。在笔者看来,《西游记》中的城市战远比山野战、水战精彩得多,更能体现各方势力的斗争。车迟国三大仙是书中最有喜感的妖精,猴哥没跟他们打仗,却通过很搞笑的斗法,把他们相继搞掉了。取经团抵达车迟国,是在贞观19年1月(早春天气),此时车迟国国王已经在位23年(寡人做了二十三年皇帝),三大仙自称:【我等至此匡扶社稷,保国安民,苦历二十年来】。取经团来时,国营智渊寺的和尚们,正在受迫害、做苦力,唐僧说:【我曾听得人言,西方路上,有个敬道灭僧之处,断乎此间是也】。可见三大仙来车迟国大约在贞观元年,他们搞宗教迫害已经很多年,以至于声名远扬。和尚们能苦熬20年,还没死光,是因为六丁六甲、护教伽蓝在夜里来保护他们,还【在梦寐中劝解我们,教不要寻死,且苦捱着,等那东土大唐圣僧往西天取经的罗汉。他手下有个徒弟,乃齐天大圣,神通广大,专秉忠良之心,与人间报不平之事,济困扶危,恤孤念寡。只等他来显神通,灭了道士,还敬你们沙门禅教哩】。

和尚们说三大仙【会抟砂炼汞,打坐存神,点水为油,点石成金】,三大仙的徒弟则说:【我那师父,呼风唤雨,只在翻掌之间,指水为油,点石成金】。从后面的表现来看,三大仙不会炼丹,至少炼丹术并不高明,他们遇到冒充三清的猴哥兄弟,第一反应是求些圣水金丹。这哥仨住在城中的三清观,见到猴哥兄弟的山寨版三清,鹿力大仙还满腹怀疑,羊力大仙说我们从未作恶,高举三清的伟大旗帜,20年不动摇,绝对是感动三清了:【师兄勿疑,想是我们虔心敬意,在此昼夜诵经,前后申文,又是朝廷名号,断然惊动天尊】。虎力大仙认为有理,立即命小道士们奏乐,齐念一卷《黄庭道德真经》。虎力大仙披了法衣,擎着玉简,对面前舞蹈扬尘,拜伏于地,诚惶诚恐的向假冒三清汇报卓有成效的工作:

诚惶诚恐,稽首归依。臣等兴教,仰望清虚。灭僧鄙俚,敬道光辉。敕修宝殿,御制庭闱。

广陈供养,高挂龙旗。通宵秉烛,镇日香菲。一诚达上,寸敬虔归。今蒙降驾,未返仙车。

望赐些金丹圣水,进与朝廷,寿比南山。

足见三大仙除了迫害和尚,勉强算作恶之外,并无其他恶行,反而为发展道教事业、保证国泰民安做出了杰出贡献。他们求三清赐予金丹圣水,也不是自己吃,而是打算送给国王吃,怎么看都是忠心耿耿的能干忠臣、虔诚修道的优秀道士。非常奇怪的是,这样一批道教的有功之臣,居然深为天庭忌惮。猴哥抵达前,天庭第一重臣太白金星为智渊寺的和尚们托梦,告诉他们猴哥的摸样,让他们在猴哥到来时,求猴哥为自己出气。

待虎力大仙与猴哥斗法降雨时,四海龙王敖广、敖顺、敖钦、敖闰,携雷公、电母(闪电娘子)、风婆、巽二郎、推云童子、布雾郎君都跑来给虎力大仙捧场。前文说过,正常降雨有2种:

1. 按照年度降雨计划,龙王携来自天庭的雷公电母等诸神,进行有计划的降雨。

2. 玉帝临时下令降雨或特令不许降雨,第41回东海敖广说:【我虽司雨,不敢擅专,须得玉帝旨意,吩咐在那地方,要几尺几寸,什么时辰起住,还要三官举笔,太乙移文,会令了雷公电母,风伯云童,俗语云,龙无云而不行哩】。玉帝曾命令泾河龙王下雨,泾河龙王企图瞒天过海,私自改了降雨量、雨时,而被玉帝斩首。相反的例子在凤仙郡,猴哥去求龙王降雨时,龙王说玉帝严令不许给凤仙郡下雨,你要求雨,我也没辙,你去天庭求玉帝吧。

非常降雨,是猴哥等妖精直接求龙王下雨,不走天庭的合法手续,所以没有雷公电母风婆云童参与。例如第28回猴哥向龙王们【借些甘霖仙水】,第41回求龙王们下雨对付红孩儿。这种非常降雨,龙王们要冒很大政治风险,如果玉帝非要较真追究起来,龙王们难逃一死。所以第69回猴哥又求敖广降雨时,敖广耍了滑头,反正猴哥要的也不多,便【打两个喷涕,吐些涎津溢……遂化作甘霖】。虎力大仙的降雨,是正常降雨的第2种,诸神说:【那道士五雷法是个真的。他发了文书,烧了文檄,惊动玉帝,玉帝掷下旨意,径至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府下。我等奉旨前来,助雷电下雨】。玉帝是堂堂的天庭一把手,怎么会怕五雷法呢,为此还乖乖行云布雨。只能有2种解释,要么是虎力有后台,玉帝不怕五雷法,而是怕虎力的后台;要么是玉帝真怕五雷法,而教会虎力的神仙,也是极有背景的人物。各种证据表明,三大仙的后台,正是唯一能让玉帝紧张、害怕的神仙—玉清元始天尊。

虽说三大仙并未做恶,却狗仗人势、狐假虎威,以元始天尊为后台,招摇过市为所欲为,严重败坏了玉帝的权威。虽说求雨之事不大,虎力也不是经常求雨,他与猴哥斗法时,正赶上三四十名乡老来报告:【今年一春无雨,但恐夏月干荒】,虎力要玉帝下雨并非纯属瞎胡闹,可玉帝受制于三个妖精的事传出去,依然好说不好听。为了维护自己和天庭的尊严、体面,玉帝决心除掉三大仙,这才派心腹太白金星给和尚们托梦,要他们向取经团—特别是猴哥求助,一举将三大仙除掉。虽说玉帝本人是道教的一员,但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涉及到自己的权利时,玉帝宁愿动用佛教势力来打击道教势力,人民内部矛盾,有时也可以上升为敌我矛盾。打击一下三清的嚣张气焰,有时也是必须的,玉帝能坐这么久灵霄宝殿,绝非侥幸。

三清扶植三大仙,绝非无缘无故的爱,车迟国在西牛贺洲腹地,在五庄观更西的地方,更靠近西天雷音寺。元始天尊早已看到西天对镇元子的拉拢腐蚀,担心镇元子叛变之余,便在更西面埋下一枚棋子。然而元始天尊没想到的是,玉帝对他和他的党徒,早已不满了,要借取经团之手,狠狠敲打了一下元始天尊。

猴哥是个聪明人,听和尚说太白金星来托梦,让他们向自己求援,就看出元始天尊与玉帝的矛盾了。他与老猪、沙僧跑到三清殿,先装模作样的假装不认识三清,半真半假的问老猪:【这上面坐的是什么菩萨?】老猪以为猴哥真不认识三清,终于有了卖弄学问的机会,笑道:【三清也认不得,却认做什么菩萨!……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猴哥在天上结交过三清,即使不认识元始天尊、灵宝道君,至少肯定认识太上老君。猴哥的文化水平不高,却也识字,【三清殿】3个大字写得明白,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供是谁。在五庄观猴哥还对镇元子不供奉三清表示过质疑,知道三清在道教中的地位。很明显猴哥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步步下套唆使老猪推倒三清像,更把三清像扔进厕所,诚心埋汰、寒颤三清。按说猴哥与三清没啥私人恩怨,即使老君用老君炉炼他49天,却也在第39回送给猴哥1粒九转还魂丹,帮猴哥救活乌鸡国王,算是扯平了。猴哥这么发狠,是知道玉帝要借他的手整肃三大仙,并敲打一下元始天尊,这才有恃无恐的折腾,让三清尤其是元始天尊丢人现眼。

欲知取经团还将受到什么磨难,请看下一章《白骨夫人》。

通宝推:李根,老醋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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