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和尚见官二三事(不知贴哪儿合适,就放在龙门吧?) -- 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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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三、院长大人

这里说的院长,既不是学院院长,也不是研究院院长,哪儿的尼?听起来有点吓人 - 法院院长,而这法院还不是基层的,是最高级的那种。不过和尚认识院长大人的时候,人家还在上海,一位尚未上到最高级,另一位还没进法院。

按说和尚原来的工作与院长大人八杆子打不着,单位里也没需要打官司走后门,怎么有机会认识院长大人尼?这就得再交代一点和尚的历史问题。

话说和尚在单位打了几年杂,觉得整天吃喝玩乐加跑腿技术含量不高,便生出转换行当的念头。也巧,这时候单位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属于和尚眼里有技术含量的,便如愿调去。开始就三人草创,两个领导带和尚一个兵,算起来,和尚也是开部元老了。这两位部门领导都是知识分子,还有高级职称的,人都极好弄。单位里有个奇怪的习俗,除了对最大的头外,小辈对大小领导一律称某老师而不叫官职,和尚对这二位顶头上司也是A老师B老师的叫。

初入行,B老师指点和尚说:小和尚啊,隔行如隔山,要在这个部门里面混出息,没点手艺的门外汉是做不了的。和尚便去找A老师打报告:A老师啊,干一行爱一行,和尚要学好手艺才能更好地为革命念经哦。不待和尚多费口舌,A老师一口应承:嗯,工作需要嘛,你自己找地方学,单位报销。呵呵,小和尚好命吧!于是重拾课本,边工作边学习。和尚别的本事没有,考试属于兴奋型选手,不久杀出重围考场归来,摇身一变成了有专业的人士。

那个草台班子搭起来之后,要准备开锣唱戏了,而邀来唱戏的,多为票友,也就是兼职的社会人士。对于受邀者的要求还很高,必得在本行业有名望有地位有墨水的名流。于是,院长大人就上了咱们的黑名单,如此这般,和尚得以结识了C院长和未来的D院长。

C院长当年五十多岁,北大法律系科班出身,自毕业就一直在法院系统工作。他平时看上去挺严肃,不笑的时候脸黑黑好象不易接近,却是人不可貌相,接触多了,发现他其实很有幽默感。记得第一次开小会见面,和尚作为经办人,自然要对初次见面的院长大人说些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之类的场面话,这倒不全是MP,那时法院常有死刑布告啥的在街坊到处乱贴,切切此布的最后他的签名章总是与法院大印一同血淋淋地盖着,的确有名。C院长听罢,哈哈一笑,自嘲曰:我的名字嘛,是在弄堂口墙壁上和路边公共厕所的门上出名的!”众大笑。

来往一多,不懂咋的C院长对和尚产生了好感,一次工作午餐,他随意一问:小和尚,来我们法院怎么样啊?和尚以为他只是席间说笑,不想下一次去法院给他送文件过目的时候,C院长先是夸了和尚几句,又旧话重提:怎么样,考虑来我们法院吧,在我手下干应该是有前途的,法院的待遇也很不错。还告诉我待遇大约会有多少。话说到这份上,看来院长大人是真有栽培我这小朋友的意思了。得了领导赏识,和尚自然心中快活,可是,咱在原单位看着前途也蛮亮堂,待遇尼,比法院加倍还不止,而根本问题是,那时和尚鬼迷心窍办了移民,两个月后就要走了,于是只好痛惜地拂了C院长的好意。

出了国之后,从A老师那里得知,C院长升正职了。过了不久,有一天看电视上中国新闻,发现C院长在上面做大报告尼,不得了,原来他又更上层楼,升到北京的最高级去了。

本来地位悬殊,和尚除了逢年过节给C院长寄张贺卡,也就知趣地不去讨近乎了。偏偏手头碰到了一桩棘手的事情。一个客户在北京官司打赢了拿不到钱,来对和尚抱怨,说你们中国太差劲,连法院都无法无天,云云。出来的朋友,许多人或许有体会,对咱们国家政府,咱自己可以端起碗来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一旦有老外点着您鼻子数落你们中国咋咋咋的,咱就不大待见,往往反唇相讥你们鸟国也咋咋咋的嘛,虽然有时人家讲得并不算太离谱。比如这客户,被告明明有钱,就是因为在当地有活动能力活动到了执行庭,赢了判决,执行就卡在那儿了。

于是只得打电话与执行庭的法官交涉,那边一听和尚是国内出去的,立刻口气绷硬训起人来,一副我是法官我怕谁的嘴脸。和尚奉行与人为善,本想能循正常途径解决了事算了,法官这么个态度,和尚也火了,心说我在外面我怕谁,逼得咱不得不拉大旗作虎皮是吧,好,就拉给你看看。虽然犹豫着拿这种鸡毛蒜皮去麻烦C院长是否有点不识相,不过,要是问题能解决了,咱不也是在老外面前给中国法院撑面子不是?这么一想就稍微心安理得些了。一套投诉材料寄执行庭,同时抄送一套给C院长,附上和尚的套瓷信。估计信该到达北京了,就给C院长打电话。秘书说院长出差了,信已收到,已经吩咐下去,请稍安勿燥。

再与执行庭联系,那边的口气就大不一样了,告曰执行款已经到法院户头了,请把你方帐号传来就可汇付,末了,先前在电话上对和尚大小声的那法官不大声地道:你们很有本事嘛,你们通天嘛。。。语气酸溜溜的说。

客户拿到钱满心欢喜,和尚乘机灌输一通中国法制的伟大:您看您外国人在中国打官司,有理也一样赢没欺负您老外吧,打赢了不但收回本钱连罚息都不少您一分吧,中国也是有法必依以后别乱说咱无法无天咬!当然,关于和尚背地里找了C院长的故事就不给他们说了,免得牛皮吹破又让老外说道。

接着说说D院长。与C院长相比,D院长是下一代人了,年纪估计与这里的龙门恶霸花主席差不多。那时他才三十多岁,已经是某大学教授兼系主任,是个工作狂。虽然年轻轻的就春风得意,但D为人诚恳低调,没有许多青年才俊的张狂气,蛮有亲和力的。单位有同事与他是大学同学,见了面拍肩打膀的称兄道弟,连带和尚找他一般也不客套地直呼其名,探讨些业务问题的时候,他也是商量的口气,从不摆谱。当年被请上黑名单的名流们都交过履历的,看D的履历,从小就是又红又专的好学生加小干部,长大学历学问又跟着见长,他要不被组织上列为栽培对象才怪,所以和尚对他后来的升迁一点都不诧异。早几年,报上登政治局请法律专家上课普法,D的名字就赫然在列,那时他已经在原大学当了校长。有机会给峰层当起师傅来,想必近水楼台更易崭露头角,D校长得到高层的赏识也就顺理成章了。未几,D校长果然上调京城,与C院长成了同一个衙门的同事,变成了D院长。当然,现在若是再一个电话直呼其名嚷嚷我找D某某,那就太不识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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