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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原创】《西游记》之南海潮音—观音菩萨 6.1 生如夏花 -- 赫克托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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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六卷 南海潮音 6.15 小雷音寺

贞观23年3月(正是那三春之日),取经团遇到弥勒佛的门徒、盘踞在小雷音寺的黄眉老佛—当地人称他为黄眉大王、黄眉爷爷。他冒充如来佛祖,捉住唐僧,还企图顶替唐僧去西天取经,最终目的与猕猴王相似,都是【果正中华】,做南赡部洲或大唐佛教一把手。黄眉老佛的武艺不算太高,但他有来自主子弥勒佛的2样法宝—后天袋、金铙(náo),让猴哥一筹莫展,2次痛哭流涕。为了制伏黄眉老佛,猴哥第3次大规模求人,相继找来天庭的28宿、武当山真武大帝手下的龟蛇二将和五大神龙、泗州盱眙山国师王菩萨手下的小张太子和四大将,都没能制伏对手,最后弥勒佛不请自来,与猴哥共同设计,由猴哥变成西瓜,弥勒佛变成瓜农,合伙骗黄眉老佛吃下猴哥变成的西瓜,才最终镇压黄眉老佛。整个黄眉老佛战役,降妖过程比较麻烦,情节却很简单,远不如数次城市战那么周折。

笔者第1次看《西游记》是在小学,纯属看热闹。第2次看是在2010年,观感已经与小时候完全不同。我觉得《西游记》中的诸佛、菩萨,有些像《天龙八部》中的武林高手,先出场的段延庆等四大恶人,初看起来很厉害,可相比后面出场的慕容复、萧峰,则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再往后的天山童姥、逍遥子啥的,感觉惊为天人,可他们相比于最后露了一脸的少林寺藏经阁老僧,又低了数个层次。《西游记》中最先出场的佛爷菩萨是观音,之后是如来,间或有文殊、普贤出场,他们都是佛教大boss。66回出场的弥勒佛、71回提到的孔雀明王、74回的大鹏、98回的燃灯古佛,则一个比一个厉害,论法力即使不如如来,至少不输于观音。

《西游记》中有个重要问题,就是谁是如来的大弟子。第100回,如来亲口对唐僧说:【汝前世原是我之二徒,名唤金蝉子】,加上其他地方的叙述,唐僧是如来的二徒弟无疑。至于谁是大徒弟,书中没有明说,因此研读《西游记》的人,有多种解读,包括地藏王菩萨、观音菩萨、猴哥、神秘莫测的菩提祖师等等,甚至有人认为是牛魔王,我的看法是如来的大徒弟为弥勒佛,原因如下:

1. 佛教中,弥勒佛确实是如来的弟子,与燃灯、如来,并称纵三世佛,分别主管过去、现在、未来。

2. 这位大弟子应该是佛,不会是菩萨。根据最后一回的佛爷菩萨名单,佛、菩萨泾渭分明,48位佛都是单列。后面的16菩萨中,有不少是群体名词,如【南无三千揭谛大菩萨】。如来的二弟子唐僧是佛,徒孙猴哥也是佛。虽然唐僧因取经有功,也许能排在如来大徒弟之前,可猴哥只是如来的徒孙,比如来大弟子低了一辈,想来这位老大当年也有功于佛教,是通过长期艰苦卓绝的斗争上来的候补核心,无论如何不会低于猴哥的地位,肯定也是佛。以此可以排除观音、地藏王等菩萨是如来大弟子的可能。

3. 书中说弥勒佛是【极乐场中第一尊,南无弥勒笑和尚】,说明他是如来的第一徒弟。根据最后一回的佛爷名单,西天一把手如来只排名第3,排名第1的是【南无燃灯上古佛】。虽然书中没有明说燃灯和如来的关系,但从燃灯的【上古】二字和排名,加上现实佛教中燃灯是过去佛来看,可以认为燃灯比如来高一辈,是诸佛的第1代,目前退居二线,空有崇高的呢头衔,却没什么实权。如来是第2代的一把手,目前西天的掌门人。第8回,如来对猴哥自称【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说明如来确实是【极乐场】中的一把手,那么弥勒佛的【极乐场中第一尊】的头衔,只有一种可能,即他是诸佛中的第3代首席,如来佛的大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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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三世佛 =====

确定了弥勒佛的如来大弟子的地位,还得看看观音与如来的关系。根据佛教中的【横三世佛】的概念,观音不是如来的嫡系,他(佛教中的观音是男人)与大势至菩萨,都是西方极乐世界的CEO—阿弥陀佛的手下。在《西游记》框架下,成了女性的观音,依然不是如来的嫡系。观音的头衔很多,在菩萨名单中,叫做【南无观世音菩萨】。在如来与观音的对话中,观音自称【弟子】(第8回),如来先后2次称她为【观音尊者】(第8, 58回)。【弟子】一词,可以视为晚辈,也可以认为是观音的自谦,例如唐僧见谁都自称弟子,无论如何,观音是如来的弟子辈,是毫无问题的。

问题在如来对观音的【观音尊者】称呼上。《西游记》中如来的头号亲信,是阿傩伽叶2位【尊者】,如来去天宫镇压猴哥,就只带了他们俩。如来对他们的称呼是直呼其名(77回),显得很亲密。如来对2位嫡系弟子文殊、普贤的称呼,则是【菩萨】(77回),没提名字或法号,鉴于文殊、普贤是坐镇东土大唐的一方诸侯,又是嫡亲弟子,如来给予了他们足够尊重,称菩萨肯定挑不出毛病。【观音尊者】中的【尊者】,有2种理解,一种是佛教中的职务,例如阿傩伽叶2位尊者,燃灯的手下白雄尊者,唐僧、猪八戒称观音的弟子木叉为尊者(22回),猴哥在西天遇到的比丘尼尊者(52回),作为职务的尊者,至少名义地位并不高,最多是个低级菩萨,阿傩、伽叶、白雄、木叉都没进入佛爷菩萨名单,比丘尼尊者的地位略高,也仅仅名列众多【南无比丘夷塞尼菩萨】之一;另一种可以认为是头衔,例如如来对猴哥自称【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从如来的性格和做派来分析,这个【尊者】应该是个谦称。如来2次称观音为【观音尊者】,显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一直这么称呼。按第一种理解,如来是故意压低观音的身份,将身为首席菩萨的观音,压低到低级菩萨的行列中。如果按第2种理解,则是如来故意将观音提升到与自己相当的地位,然而如来与观音的地位很悬殊,他们俩之间还隔着众多佛爷,如来这么称呼观音,八成是故意把观音放在火炉上烤。

最后如来为取经团员平定职称时,二弟子唐僧受封为佛,高于观音,肯定不出乎佛爷菩萨们的意料,毕竟资格、功劳在那摆着呢。猴哥高于观音就很奇怪了,取经路上,猴哥确实出生入死立了首功,可观音跑前跑后、送这干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上观音有历史形成的地位,猴哥则是个历史反革命,一路上都低于观音,多次向观音跪拜,现在反而骑到观音头上,怎么看都不合理。

第15回,猴哥称观音为【七佛之师】,这个称呼十分奇怪。在现实佛教中,这个头衔属于文殊菩萨,文殊又译作【妙吉祥】、【文殊师利】,是智慧的化身,佛教称他为【七佛之师】,大致的意思是学佛者都要有大智慧。吴老爷子将这个头衔安在观音头上,绝对是故意的。第12回提到,如来御赐给唐僧的袈裟有神奇功效【但坐处,有万神朝礼;凡举动,有七佛随身】,说明【七佛】有专指。从取经路上唐僧、猴哥对观音自称弟子,日后成佛压过观音来看,观音确实曾做过7个人的导师,最后那7位成了佛,她观音依然只是菩萨。

从如来与观音的相互称呼,【七佛之师】头衔,唐僧、猴哥的职称高于观音,以及观音确实财雄势大、神通广大来看,观音并非如来的嫡传弟子,她的地位和势力是历史形成的。如来对她又打又拉,一方面让她坐大,另一方面故意压低她的地位,让她位卑而权重。对这种奇怪的政治格局,笔者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现实佛教中坐镇中央娑婆世界的如来,在《西游记》中却跑到西天极乐世界居住,与如来并称横三世佛的阿弥陀佛却只名列诸佛第9,阿弥陀佛的2个亲信观音、大势至却排名第1、第2菩萨,位压排名第3、4的如来嫡系文殊、普贤,吴老爷子在暗示我们,佛教世界发生过一场大规模内战,如来联合阿弥陀佛的弟子观音、大势至,夺取了西方极乐世界,阿弥陀佛被贬为第9佛,观音、大势至则作为夺权功臣,排名在菩萨中的第1、第2,南海普陀山和众多徒众,则是如来给观音的酬庸。然而观音毕竟不是如来的嫡系,又有背叛老上级的劣迹,如来对她始终不给予足够信任。一方面要利用她的神通和势力,同时也要不断的给予敲打,多方加以限制。

虽然我的设想有些大胆,也缺乏足够证据,但佛教世界内部的权利之争确实非常激烈。第95回,作者通过对破败的华光行院的描写,已经清楚的告诉大家,火焰五光佛、华光菩萨师徒遭到了如来的无情整肃,华光菩萨被将为灵官,火焰五光佛的名字不在佛爷名单中,其结局可能更为悲惨。唐僧自己的经历也表明,如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主,第81回唐僧在贫婆国镇海禅林寺病了3天,原因是【老师父不曾听佛讲法,打了一个盹,往下一失,左脚下躧(xǐ)了一粒米,下界来,该有这三日病】。作者还通过猴哥之口,说:【佛不与你众生为念】,如来根本不关心和尚们和信众的死活,为了收拾蛟魔王九头虫,他牺牲了祭赛国金光寺的和尚们,为了积蓄力量对付盘踞狮驼国长达500年的大鹏,他坐视大鹏吃掉狮驼国的全部君民,让狮驼国成了妖魔国度,以他的性格,对政敌绝不会客气,正所谓【革命不是请客吃饭】。

第8回,如来在第3届盂兰盆会上做出发起取经工程的重大决策,观音立即主动跳出来请缨,去东土大唐组建取经团。且不论如来搞取经的目的是什么,此时的观音懂大乘佛法吗?第12回,观音在长安城变作癞头和尚,对正在讲小乘佛法的唐僧【拍着宝台厉声高叫】,质问唐僧:【那和尚,你只会谈小乘教法,可会谈大乘么?】接着观音大致说了说大乘佛法的神奇功能,【超亡者升天,能度难人脱苦,能修无量寿身,能作无来无去……可以度亡脱苦,寿身无坏……能解百冤之结,能消无妄之灾】。最后观音现出本相,让太宗等围观群众拍下写真集之后离开。今天的各种教科书,第一课多是序言,大致说说本学科是咋回事,观音完全可以在现出本相,悬浮在空中时,说说大乘佛法的大概,吊吊大家的胃口,然而观音除了把如来的话翻炒一遍之外,了无新意。此事还透露出另一个信息,就是唐僧不懂大乘佛法,第13回,观音在双叉岭念了一通《观音经》,那么《观音经》肯定属于小乘佛法。第98回的经卷列表中,有《大孔雀经》,没有《观音经》,而且观音并不常驻西天,所以我倾向于观音不懂大乘佛法,只懂小乘,反倒是如来的宿敌孔雀明王是个大乘佛法的大师。

第20回,贞观15年夏,在黄风岭下,唐僧遇到了1位61岁的老王头,他们之间有一段惊心动魄的对话—笔者命名为【王翁问对】,是解读佛教世界内部关系的关键,笔者抄录如下。

三藏不敢高言,慢慢的叫一声:“施主,问讯了。”

那老者一骨鲁跳将起来,忙敛衣襟,出门还礼道:“长老,失迎。你自那方来的?到我寒门何故?”

三藏道:“贫僧是东土大唐和尚,奉圣旨上雷音寺拜佛求经。适至宝方天晚,意投檀府告借一宵,万祈方便方便。”

那老儿摆手摇头道:“去不得,西天难取经。要取经,往东天去罢。”

三藏口中不语,意下沉吟:“菩萨指道西去,怎么此老说往东行?东边那得有经?”腼腆难言,半晌不答。

行文至今,本文已经写了6卷,将近30万字,连笔者自己也觉得,对某些书中的文字有过度解读之嫌。如果《西游记》只是一部记录妖魔鬼怪的志异小说,那么这段问对完全可以没有,作者非要写,只能认为其中有深意,老王、唐僧的这段对话必须仔细研读。从上下文来看,老王头是个普通百姓,有家有口,不是什么仙佛妖精变的。他说【东天】有经,绝非顺口瞎扯,而是有着事实依据。从地理上看,黄风岭在高老庄以西,属于西牛贺洲地界,距离西天灵山的距离,肯定比与【东天】的距离近,老王头说【东天】有经,说明这个说法在西牛贺洲流传已久,相比之下,西天有经的说法,完全来自观音的一面之词【菩萨指道西去】。再从时间上看,【王翁问对】发生于贞观15年夏,如来宣布他搞出大乘佛法的第3届盂兰盆会,发生于贞观13年7月,间隔不到2年。时间、地点一核对,大致结论就出来了:东天有经之说的出现,至少不太晚于第3届盂兰盆会。笔者认为,东天有经之说的出现,早于第3届盂兰盆会,为了与东天争夺理论主导权权,如来必须马上发动取经工程,或者说东天有经说的出现,是取经工程的导火索。

第66回,弥勒佛出场时,猴哥对弥勒佛的称呼是【东来佛祖】,笔者检索了很多资料,也没找出弥勒佛与东方的联系,佛教中主管东方的是药师佛,与弥勒佛毫无关系,那么吴老爷子这么写,只能说是故意的。作者通过【东来佛祖】头衔和【王翁问对】,确信无疑的告诉我们,在《西游记》框架下,弥勒佛是东天或东方的佛教一把手,他与西天的如来佛祖,东西并立,仿佛是战国时期称西帝的秦昭王和东帝齐湣王。

弥勒佛出场时,说的第一句话很有意思:【悟空,认得我么?】是不是很耳熟呢,第8回观音组建取经团来到五行山/两界山监狱,与猴哥说的第一句话是:【姓孙的,你认得我么?】为了制伏黄眉老佛,弥勒佛在猴哥手中写了一个【禁】字,对黄眉老佛发动心灵攻击;第42回,为了对付红孩儿,观音也发动了心灵攻击,她在猴哥手中写个【迷】字。可见弥勒佛与观音都精通心灵攻击术,而且都与猴哥很熟。观音与猴哥的交往,源远流长,笔者在前文有很多论述,关于弥勒佛与猴哥的交往,书中并没有明言,但依然有蛛丝马迹可循。

《西游记》框架下,人间有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四大洲。如来的西天在西牛贺洲,东土大唐在南赡部洲,可想而知弥勒佛的东天在东胜神洲。在东方还有一个强大势力,就是五方五老中的【东方崇恩圣帝、十洲三岛仙翁】,他们精通炼丹,还负责管理东方的妖精,对东方有着实实在在的管辖权。第26回叫《孙悟空三岛求方》,详细记载了三岛神仙,他们是蓬莱岛的福禄寿三星、方丈岛的东华大帝君及其门徒东方朔、瀛洲岛的瀛洲九老。猴哥、老猪都与他们混的很熟,老猪与三星没大没小的,猴哥则与东方朔斗了一番嘴。三岛神仙中最重要的是东华大帝君,他的原型是中国神话中的东王公,与西王母是一对。崇恩圣帝从未出场过,只有七仙女提过他的名字,我认为崇恩圣帝就是东华大帝君,即使不是同一人,东华大帝君也是除了崇恩圣帝之外,三岛十洲神仙中最重要的一位或代表。

《西游记》中没提东华大帝君的来历,却给他安排了一个更重要的、非常奇怪的职衔:【教化众僧脱俗缘,指开大道明如电。也曾跨海祝千秋,常去灵山参佛面】,这个职衔很不好形容,大致是人类学佛的导师或加入佛教世界的介绍人,鉴于【大帝君】又是个明确的道教头衔,可以认为东华大帝君是在佛道两教通吃、八面玲珑的人物。第22回,盘踞在流沙河的沙僧,对老猪做了一段冗长的自我介绍,他说我早年是个凡人【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后来遇到高人指点才成仙,【因此才得遇真人,引开大道金光亮】。东华大帝君的【指开大道明如电】,与沙僧说的【引开大道金光亮】极为相似,作者已经明示沙僧的师承。

关于沙僧的事后面再详述,接着说猴哥。第1回说:【这部书单表东胜神洲。海外有一国土,名曰傲来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座名山,唤为花果山。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这段记载很明确,猴哥的花果山,其实是距离东胜神洲不远的一个海岛,与三岛十洲的关系很密切,【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俨然是三岛十洲的精华所在。

第57回,猴哥第2次被唐僧开除教籍,此时猴哥拔棍四顾心茫然:【欲待回花果山水帘洞,恐本洞小妖见笑,笑我出乎尔反乎尔,不是个大丈夫之器;欲待要投奔天宫,又恐天宫内不容久住;欲待要投海岛,却又羞见那三岛诸仙;欲待要奔龙宫,又不伏气求告龙王】。这段文字提到了4个地方:老家花果山水帘洞、曾经供职的天宫、三岛十洲、老邻居龙宫,花果山、天宫是猴哥呆了很久的地方,猴哥2次在天庭供职,前后长达200天上天,加上忍在八卦炉的49天,约折合250地上年。东海龙宫直通水帘洞,猴哥与龙王们的交往也不少,他曾在东海龙宫勒索兵器、披挂,第14回,还没带上紧箍的猴哥主动退团,他没先回花果山,而是首先去龙宫拜访敖广,说明猴哥与敖广的交往不少。唯独这三岛十洲比较奇怪,除了第26回之外,似乎看不出猴哥与东华大帝君等人的交情。然而万事就怕认真,联系一下花果山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第5回当上齐天大圣的猴哥与五方五老【以弟兄相待,彼此称呼】,就知道猴哥与东华大帝君为首的三岛十洲神仙,交情极为密切,按猴哥对花果山等4个地方排列顺序,猴哥与东华大帝君的交情还在敖广之上。

猴哥与东华大帝君等神仙密切,东华大帝君又是佛教世界的红人,可以断定,在东胜神洲活动的猴哥,是通过东华大帝君与弥勒佛结识的,三方交往的深度、广大都非同一般。猴哥在五庄观推翻人参果树之后,他要救活果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东方神仙集团。福禄寿三星是【神仙之宗】,在神仙们中的地位已经不低,他们为了讨好猴哥,马上就跑来五庄观为猴哥作保人。东华大帝君的身份显然比三星高得多,他与老猪、沙僧另有关联,不愿过多介入取经工程,所以才端着架子没来。

如来佛在发动取经工程时,说他有三藏真经,【藏】是个数字,代表5048,老猪、沙僧的兵器都重5048斤,唐僧到达西天时用了5040天,观音说:【还少八日,不合藏数】,就是这个意思,所以三藏就是5048 x 3 == 15144 卷经书。然而唐僧在西天共领取了2次佛经,第1次拿到的是白字经书,总共15105卷,第二次是真经,但只有1藏—5048卷。两次领取的经书都不够15144卷。特别是第2次,疑点尤其多。按说主管领导阿傩伽叶已经给了一次假货,这次给真货就行了,可如来详细询问阿傩、伽叶给经书的细节:【阿傩、伽叶,传了多少经卷与他?可一一报数】。阿傩伽叶先报了流水账,最后说:【在藏总经,共三十五部,各部中检出五千零四十八卷,与东土圣僧传留在唐】,一个【检】字说明给唐僧的经书,绝不是当年许诺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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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经团2次拿到的经书,第一次15105卷,第二次5048卷 =====

好了,写到这里,笔者根据前述的疑点、证据,完善出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揭开如来、弥勒佛、唐僧、观音、东华大帝君等仙佛之间的错综复杂关系。

狼狼恶狗,佛教世界中发生了一场内战,如来与大弟子弥勒佛,联合阿弥陀佛的弟子观音、大势至推翻了原来主管东方的药师佛、西方的阿弥陀佛。失败者药师佛、阿弥陀佛都被请进西天软禁了起来,药师佛被尊为第2佛,貌似还不错,可他的弟子日光、月光菩萨像华光菩萨一样,被剥夺了菩萨资格。阿弥陀佛更惨一些,被贬为第9名,比弥勒佛还要低1位,然而他的2个弟子观音、大势至,却因为帮助如来有功,被提拔为第1、2名菩萨。已经是大弟子的弥勒佛,则被安排到东方,坐镇东胜神洲,以未来佛的身份,成了如来的继承人,或曰太子,东胜神洲则在佛教世界中得到了更高的称谓—【东天】。

与古今中外的皇帝、太子关系一样,如来佛对位高权重的弥勒佛非常忌惮。第58回猴哥说:【受了菩萨正果,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佛爷菩萨根本不可能死,所以弥勒佛入继大统可谓遥遥无期。从如来的角度说,他给予老一辈的燃灯古佛的待遇,足以令人寒心,堂堂第一佛居然只能在藏经阁的阁楼上安身,这样的待遇,也让如来对退位之后的生活感到不寒而栗。从弥勒佛的角度讲,佛爷菩萨虽然不能死,却可以废黜,火焰五光佛、华光菩萨就是前车之鉴,哪一天如来废黜自己,也绝非不可能。师徒俩分居东天、西天,与二郎神不在天庭供职,却在灌江口割据一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东天、西天之间南赡部洲,则成了师徒俩的缓冲,如来非嫡系的弟子观音、嫡传弟子文殊、普贤,加上比较超脱的国师王,各据南赡部洲一方,非嫡系的观音力量最大,却孤悬海外,嫡系的文殊、普贤则身居大唐腹地,四大菩萨各有地利,谁也不压不倒谁,反正他们都是如来的棋子,用于震慑或牵制弥勒佛,让后者不敢轻举妄动。

按如来的安排,佛教版图中的西牛贺洲显然归如来,南赡部洲归如来控制的四大菩萨,东胜神洲归弥勒佛,弥勒佛明显处于下风。为了加强自身地位和实力,弥勒佛与东华大帝君为首的三岛十洲神仙过从甚密,企图结成东方阵线。不过东华大帝君不想在如来师徒之间火中取栗,与师徒两边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与此同时,他也在向天庭举荐人才,借以巩固在东方的权位。一个偶然的机会,东西方的平衡,因为猴哥的横空出世而被打破。猴哥从出世之日起,就被各方势力看在眼里、记在心上,都在想方设法的加以利用,最好是成为自己的帮手,至少不要成为敌人。首先看出猴哥是个可造之才的,是活的很憋屈的燃灯古佛。燃灯的动机很简单,反正自己已经退居二线,除了第一佛的虚衔,一无所有,猴哥闹出再大的祸事,也闹不到我的头上。待猴哥学成归来,重返花果山,打死混世魔王闹出点名堂,身为东方主宰的东华大帝君、弥勒佛等人,最迟在这时已经知道猴哥的名头了。以猴哥善于、喜欢结交英雄好汉的性格,自然很快就与东华大帝君、弥勒佛成了朋友。有了两伙朋友的猴哥,家业越闹越大,最终组成了黑社会性质的七大王集团。猴哥的6个哥哥,论武艺、才智至少都不低于猴哥,却跑到老幺的花果山聚义,完全是因为猴哥与东方的两伙仙佛混成了朋友。或者说,这是因为猴哥有了弥勒佛、东华大帝君做朋友,6大圣才跑到花果山做妖精。

需要说明的是,猴哥与弥勒佛、东华大帝君的关系,肯定比猴哥与敖广的深,却不能因此就说他们是同伙,好比猴哥与敖广不是一伙一样。虽然如此,猴哥与东方仙佛集团的关系,依然足以让六大圣、2个独角鬼王认为猴哥有强大的靠山,这才纷纷跑到花果山投靠猴哥。可到了猴哥真正造反的时候,弥勒佛、东华大帝君都袖手旁观,不愿为了他而得罪天庭。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到了贞观13年左右,为了扩充影响力和扭转对如来的力量对比,弥勒佛在东天开发出全新佛教理论—为了方便叙述笔者称之为弥勒佛法,并逐步向外推广。对弥勒佛的靠笔杆子抢班夺权的行为,如来肯定不能袖手旁观,马上做出了针锋相对的反应,推出自己的理论体系—大乘佛法,与弥勒佛唱对台戏,为此让观音组建取经团。不仅如此,如来还希望在取经工程结束后,由二弟子金蝉子为首的取经团旧人,去南赡部洲做大区经理,联合观音,以唐僧集团为主、观音集团为辅对抗弥勒佛对南赡部洲和西牛贺洲的渗透,做东胜神洲与西牛贺洲之间的防火墙、隔离带。为此,如来固然要捧二徒弟唐僧和徒孙猴哥,也要对观音又打又拉,如来不仅通过整肃金鱼精来敲打观音,还坐视观音拉走黑熊、红孩儿加强南海山头而不闻不问。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就是这个道理。一句话,就是如来捧二徒弟唐僧,借助非嫡系的观音,来压制大徒弟弥勒佛。

由于时间过于匆忙,如来及其亲信党羽,直到唐僧抵达灵山雷音寺,都未能编出15144卷经文,勉强凑出15105卷经书,还差39卷没有完工。完工的15105卷中,还有若干是孔雀明王编写的《大孔雀经》,无疑这是如来拉拢孔雀的丰硕成果之一。尚未完成的39卷,很可能也是分配给孔雀的工作,但孔雀故意拿一把,没有按时完成。好在差额不大,取经团不可能太过认真,加上阿傩伽叶索贿未成,连数量不足的真经都没给,只给了白字经书。待燃灯古佛派白雄尊者揭穿了阿傩伽叶的把戏之后,如来索性不提三藏的事了,既然数量不足,便直接从已经成书的15105卷之中,挑出5048卷,即只有1藏来应付取经团,如果唐僧或猴哥非要较真,就让阿傩伽叶把责任推到唐僧给的人事不足上,或者改称给你的1藏,是3藏中的精华,这样就能糊弄过去了。

弥勒佛的应对,是两条腿走路,一是积极寻求外援,他的目标指向了元始天尊为代表的三清。弥勒佛出现时,自称:【三月三日,我因赴元始会去,留他在宫看守,他把我这几件宝贝拐来,假佛成精】。二是企图搅黄取经工程。为此他派出了得意门生黄眉老佛,还给了他2样宝贝。我说黄眉是弥勒佛有意派出的,最有力的证据是他对猴哥的自我介绍:【这猴儿是也不知我的姓名,故来冒犯仙山。此处唤做小西天,因我修行,得了正果,天赐与我的宝阁珍楼。我名乃是黄眉老佛,这里人不知,但称我为黄眉大王、黄眉爷爷。一向久知你往西去,有些手段,故此设象显能,诱你师父进来,要和你打个赌赛。如若斗得过我,饶你师徒,让汝等成个正果;如若不能,将汝等打死,等我去见如来取经,果正中华也】。这段话的信息量很大,容我一一道来:

1. 【小西天】不是黄眉自建,而是【天赐】,这个【天】肯定不会是天庭,他冒充如来,也不会是西天,只能是【东天】。

2. 多数妖精都叫xx 大王,显得匪气十足,又俗气十足,按这个规律,黄眉老佛自称【黄眉大王】即可,没必要搞个莫名其妙的【黄眉老佛】。黄眉用这个头衔,要么是他在东天就用了,要么是弥勒佛在他出发时给起的,诚心恶心如来。

3. 黄眉是少数确切掌握取经团动向的妖精,【一向久知你往西去,有些手段】,为此特意挖坑让取经团往里跳,如果没有主子的情报支撑,他不大可能这么消息灵通。

4. 他公然冒充如来佛装神弄鬼,已经是现行反革命了,还要【见如来取经,果正中华也】,这么大的胆子,比冒充猴哥的猕猴王还要嚣张,真不把如来当干部啊。

5. 当猴哥与黄眉老佛打斗时,书中有一句旁白:【苦磨苦拽来相战,皆因三藏拜弥陀】。这里说的很清楚,黄眉老佛来搅局,唯一的原因就是唐僧要去西天,不是为了吃唐僧肉。

说到这里,可能有读者质疑,既然弥勒佛诚心要搅黄取经工程,黄眉老佛也不负弥勒佛的厚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并没有失手和失利,为何弥勒佛还要主动跳出来,收走黄眉老佛呢?要解答这个问题,就必须回头看看青牛精战役的影响。在青牛精战役中,如来给足了老君的面子,还给了老君18粒金丹砂做赔偿,而且老君、玉帝已经看出,如来要对付的主要目标,不是道教世界或天庭,反而是西天内部的各个山头,所以从此道教世界再也没有主动给取经团添过乱。对于道教世界的动向或态度的转变,聪明绝顶的猴哥也立刻察觉到了,此战之后猴哥再也没有向观音求助,找如来只有2次,一次是让如来分辨真假猴王,另一次是在狮驼岭战役,但猴哥不是去求援的,而是当时大鹏放出唐僧已死的风声,猴哥万念俱灰之下,跑到如来面前要求对方为自己松箍,办理退团手续。猴哥最常去的地方,反而是天庭,一方面给足了玉帝、老君的面子,另一方面西天肯定也对玉帝、老君做了利益让渡,否则单纯的面子,只能管一时,不会让玉帝、老君如此长时间的卖力。

小雷音寺战役就是典型案例,猴哥首先求援的对象,正是天庭,玉帝很热情的派出28星宿,其中包括昴日鸡、奎木狼等取经团的老熟人。之后的求助对象是道教系统的顶级神仙—真武大帝,这位高人也叫九天荡魔祖师、上帝祖师,是五方五老中的【北方北极玄灵】,与猴哥、老猪都是老熟人,第33回猴哥曾向真武大帝借来【皂雕旗】忽悠精细鬼、伶俐虫;第18回,老猪对变成高翠兰的猴哥说:【就是你(高翠兰)老子有虔心,请下九天荡魔祖师下界,我也曾与他做过相识,他也不敢怎的我】。第三波援兵来自盱眙山的国师王菩萨,这位菩萨的名头不像观音、文殊、普贤那么大,他倒确实是和尚,不过他的身份与身为菩萨,但在天庭系统供职的地藏王相似,是个特殊人物,关于国师王的详细解读,将放在下一卷。

值得弥勒佛师徒庆幸的是,真武大帝、国师王都很知趣的找出各种理由不亲自来降妖,只派出手下人意思一下,虽说黄眉不断胜利,但事态的发展却日益严峻,很明显猴哥不救出唐僧誓不罢休,天庭则坚定的站在如来一边,顶级人物不出手,那是不想牵涉太深,毕竟弥勒佛是太子爷,所谓疏不间亲,这种西天的家务事,还是少搀和为好,真要是把取经团逼急了,如来像后面御驾亲征大鹏那样来真格的,他弥勒佛还真抵挡不住,与他关系不错的东华大帝君,与如来的关系也不赖,想让东华大帝君为自己火中取栗根本不现实。既然让如来、唐僧丢人现眼的目的基本达到,还是见好就收得了。

就这样,弥勒佛主动跳出来为猴哥解围,最后弥勒佛用后天袋装走黄眉,不给猴哥与黄眉对口供的机会,与杀人灭口差不多,随后弥勒佛直接离开,没与被黄眉擒获的诸位神仙打照面。经过一路的历练,猴哥成熟多了,处事已经非常圆滑,恭恭敬敬的送包括法力地位低微的揭谛伽蓝在内的、各位吃了败仗的援兵回家,【这大圣才送五龙二将回武当,送小张太子与四将回蠙城,后送二十八宿归天府,发放揭谛伽蓝各回境】,至此,整个小雷音寺战役结束。

最后,笔者要盘点一下弥勒佛的得失。弥勒佛的得,有3点,一是看出他的后天袋确实厉害,猴哥根本无法对付;二是让如来丢了面子,毕竟让弥勒佛的童子冒充如来,对如来而言是件很丢脸的事;三是通过投石问路,发现天庭与如来似乎穿上了一条裤子,不会为了他而得罪如来。至于失,倒也谈不上,他通过黄眉搅局的目的固然没有达到,但他的实力确实不如如来,完全处于劣势,此前是什么局面,现在还是局面,最终他出面解决黄眉,等于向如来认输服软,除了管教下属不严之外,如来也没有太多借口整肃他。总的来说,弥勒佛的得失相当,或者说很难界定他吃亏了还是占了便宜。

虽说此战中观音并未出场,可她在后面还有戏份,欲知详情,请看下文《灭法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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