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人鬼情未了-意淫宝典《聊斋》赏析 -- 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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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55)九山王,狐狸精中的基督山伯爵

   狐仙作为一种边缘神仙,懂法术,能变化,寿命长,在凡人看来,似乎风光无比,很少人知道他们的辛酸。尽管他们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表面上看上去天不管,地不管,自己管自己。实际上,他们行事还有诸多约束。身怀绝技,夹着尾巴做人也没人觉得你是谦谦君子,只要稍为不慎,就会招致天庭的严打。由于不是体制内的,就算受了天大的伤害,也找不到伸冤的地方。因此,躲过天劫,修炼成正果,取得编制成为正牌神仙就是几乎每个狐狸精的愿望。然而,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的难度可想而知,因此绝大多数狐狸精最后的身份还是边缘神仙。

  

   作为人类,我们知道边缘人都会面临一系列的问题,比如怎样被主流的认可,怎样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等。作为边缘神仙,狐狸精们面临的问题不比边缘人少。他们虽然掌握凡人所不掌握的技术“仙术”,但是他们没有正式工作,也没有固定的收入。他们可以低调做“人”,却不能高调做事。由于他们不是在体制内的,有了天大的冤仇,不能去申诉。如果按江湖规则去报复,非被天庭严打不可。总言之,神仙凡人们有的权力他们没有,神仙凡人们没有的义务他们却有。

  

   《九山王》一文记载,清顺治初年,某个修炼成精的老狐狸拖家带口,为了房子犯愁。他看中李姓秀才屋后的荒园,化作一老头,花白银百两租赁了下来,举家搬迁到那里。很快,李秀才发现这老头一家其实是狐狸精,暗动杀机。他设计火烧荒原,老狐狸幸免于难,他全家却死于非命。老狐狸逃怒斥李秀才,并说这个仇一定会报的。

  

   老狐狸想报这个血海深仇,难度比较大。他到地府伸冤,阎王一定会推托:你的户籍不在我这里,所以你的案子我不能受理。你亲自报仇,一刀把李秀才给剁了?那对不起,你伤害的对象受天地保护的,因此你触犯了刑法,必受处罚。天庭镇压不了孙悟空造反,但是镇压一个狐狸精还是绰绰有余。这如同当年中国的租界,洋人打你,工部局不会受理。然而如果你打了洋人,必受责罚。因此,狐狸精狐狸精要报仇雪恨,必须想想办法,打打插边球。

  

   后来局势动荡,匪盗蜂拥运起。李秀才乃巨富之家,小心翼翼地看护着他的家产,不敢有丝毫闪失。这时候,村里来了个极其高明的相士。无论谁找这个相士看相,他都可以说起别人的过去未来之事,没有丝毫谬误。

  

   我们知道,凡人的昨日辉煌,明日前程,都记录在阴间的档案里。这些档案原则上是保密的,能知道里面内容的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个神秘相士众位看官也不难猜到,就是那个还没有报血海深仇的老狐狸。

  

   由于老狐狸料事如神,大家都把他当作神仙看待。他一见到李秀才,就大惊小怪,说:你是真命天子,如果起事,定能成功。李秀才将信将疑,他敢于将狐狸精一网打尽,并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然而要去倾家荡产、冒着全族生命危险去造反,不能不犹豫。为了打消李秀才的忧虑,老狐狸主动去联络各地作乱的强盗。老狐狸的特殊功能让强盗们也佩服不已,都相信李秀才是真命天子,表示愿意归顺他。李秀才再无顾虑,举起造反,号称“九山王”,让老狐狸做“护国大将军”,震惊朝野。

  

   我们知道,“真命天子”也就是天庭定的皇帝是顺治皇帝,李秀才造反是不可能成功的,就算有特殊功能的老狐狸辅助他也不行。九山王旁边有一个装扮成普通人的狐狸精,别人顺治旁边未必没有从天上下来的护法迦蓝充当文臣武将。天上为了维护所谓的真命天子,就喜欢出这样的招数,如据《水浒》记载,宋朝的包文正、狄青就是文曲星、武曲星下凡,扶助赤脚大仙下凡的宋仁宗。

  

   朝廷由于忙不过来,原来对聚啸山林的强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看到他们造反,连忙派主力大军前来镇压,声势浩大,军旅笙旗,弥漫山谷,老狐狸趁机溜之大吉。这时候李秀才才明白,他这个“护国大将军”就是处心积虑想把他整死的老狐狸。

  

   李秀才兵败之后被擒,结果当然是凌迟处死,户灭九族,老狐狸因此报了大仇。老狐狸全家被杀,无处伸冤。他乔装打扮教唆李秀才造反,然后逃之夭夭,让别人抓不到他的半点把柄,老狐狸真的是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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