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2012年：苍天黄天 -- 井底望天

无论人类再高深的哲学如何超脱人类而回归自然，就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类和社会组织来说，人类的一切活动都是以人类为中心来进行的，而“人类中心”表现在科学研究上，就是在人类尺度上的科学活动是最早开展的。因而我们现行的标准单位，长度是米，力是牛顿，时间是秒。这是人类以自身观察和衡量世界的结果。

从人类自身尺度去研究世界，并厘定人类自身尺度范围内的自然界的“部分真理”，在研究过程中，是一件比较省力气的活。譬如微观粒子的观察需要各种复杂的探测器，就连细菌这个尺度（这个其实也可算人类尺度了）的观察也需要显微镜。而古典力学初创之时，那些自然现象，最大最有效的探测器就是我们的眼睛——人人生而得之。这也是为什么牛顿在乡下一个人就能总结力学三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很多18,19世纪的杰出科学发现只是一两个人在（现在看起来）极其简陋的实验条件下就完成的原因。

进入20世纪，人类尺度的科学发现和“部分真理”几乎已经探求殆尽，因而有了“两朵小乌云”之说。但就在科学家们超出“人类尺度”的量子领域和宏观宇宙领域稍稍做出多一点的探求，这两朵在人类尺度领域认为无伤大雅的“小小乌云”立刻发展成为暴风骤雨般的理论狂潮，刷新不但是人类科学上的、而且更是人类哲学上的认识。并且反作用与人类尺度的认识，我们认识到自己尺度的普遍真理，也不过在自己尺度的生活生产中（也就是应用中）才算得上真理，而深究之下的真理——譬如一个桌子的微观组成、微观粒子场的相互作用——只要稍微深究一点儿，就会指引我们向无限深邃的宇宙终极出发，这个太费力气，而且至少目前与人类的生活关系不大（或说性价比太低）。木工不需要强子对撞机来探求更深邃的真理以做得好家居，他只要有套好的五金工具就行。我们面向自然的对象有无限深邃的真理，我们只取自己尺度的了解和加以利用。

如果将人类能源利用也从尺度角度来看，人类利用的能源尺度大多也是自身尺度的，而且大多是被动接受的太阳所给予的。科学研究是探究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的规律的活动，而事物之间的相互联系本质就是能量的联系。人类即调动不了恒星级别的能量研究宏观宇宙，也调动不了微观精细的能量研究微观世界。在观察——总结观察结果——提出假设——设计实验——验证假设——修正——实验修正理论——得到部分真理的科学实验过程中，极宏观和极微观领域的实验对人类来说是很难像人类尺度那么设计的。因而脱离人类尺度的深入研究，需要耗费人类尺度的大量资源能源，这是当年单枪匹马搞研究或者一个个人（或独立）组织实验室根本担负不起的。人类要向更深领域的研究进发，就需要全部组织起来，不但是物质的，而且是人类智力的，这样才能在超越自身尺度上的研究走得更远。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至少目前来看，性价比是很低的。人类终归是懒散、短视的动物——这是因为人类的时间尺度不过是秒或者年。因而资源能源宁愿用来在很短的时间尺度上的分配游戏中你抢我夺乐此不疲，也不愿意在有限的时间里，真正做点有意思的事情。也许《三体》里面叶文洁替人类选择的黄昏，只不过让同是消亡这个归宿的过程中间，更有点事情可做罢了。当然很多人不愿这样被代表，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但我真心希望人类能有另一个远大目标和与之相适应的社会组织。当然不一定是科学上的目标，但至少是有点意义的。

回到主题，科学技术上自由资本主义的消亡，是必然结果。这是因为人类尺度的红利基本已经吃完，那种个人单枪匹马搞出一个专利然后挣钱开公司弄成百年企业的“美国梦”似的故事，也越来越少，因为个人单枪匹马搞出东西的难度和成本投入越来越高，大多数的结果都会是钱花完了什么也搞不出来。因而垄断和集中调配越来越成了能否继续进行科研创新的组织基础。抛开社会学和类似于宗教感情的美好一类的东西不说，但从科学发现角度来说，我向往共产主义，并认为只有共产主义这样的组织形式，才能使更多的人轻装上阵，发挥所有人的智慧，探究某些更深刻的东西。当然，探究这些东西的目的在于什么，这个可能又需要“哲学、社会学、人类学和类似于宗教感情的美好一类的东西”来阐述了，目前我也想不清目的是什么——为知道而知道未免太过于省事，为名利（在时间尺度上）也太过无聊（而且前面在说“名利”的动力将会越来越低，因为超越人类自身尺度的研究工作性价比以名利来衡量越来越低）——总之就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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