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不惑（一） -- 喜欢就捧捧场

离圣诞节还有三个礼拜的时候，大多伦多地区连降大雪，每天动辄都是二三百起的车祸，紧急救援的拖车赚钱赚到手软，平均等候拖车的时间超过了三个小时。警方在电视和收音机里反复劝告民众尽量避免当天开车出行，麦克的公司办公室几乎完全空了，除了少数住的近的经理留守之外，大部分人都呆在家里远程办公。

下大雪的好处就是电话少事情少，没到午餐时间，麦克就把手头的事务处理完毕了，看看外面一片银白，大雪仍然纷纷扬扬地下着，不禁开始考虑这就回家，省得自己的车子陷在停车场的雪窝子里。家里冰箱中还有一只冷冻的披萨，正好可以把南非同事送的那瓶儿Goat Do Roam红酒开了，晚上有吃有喝地看UFC，真是很让人期待啊！

把最后一份文件封好扔进待邮寄的格子里，麦克顺手就把大衣捞上，一边儿穿一边儿往外走，嘴里跟办公室剩下的几个勤奋种子打着招呼：“我走了，有事儿打手机。”

走到财务的时候，正好看到乔治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摆弄着一只公司的制式圆珠笔：把笔拧开，弹簧拆出来拉长再装回去。麦克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后，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说：“Boo!”

乔治吓得一蹦三丈高，连手边儿的咖啡都打翻了。

麦克忍着笑问，“你干嘛呢？”

乔治擦着桌子，一肚子没好气，“我在改进圆珠笔。你看，只要把弹簧拉长了再装回去，然后按在桌子上，撒手及时的话，圆珠笔能弹起来一英尺多高……你这就回家了？真是辜负了公司付给你的工资啊！”

麦克点点头，“公司雇了你这个注册会计师改进制式圆珠笔真正是赚到了！我的马自达比不了你的G37，再不走就得去借铲子把车子刨出来了。”话音刚落，麦克的手机响了起来，一接是娜塔丽：“麦克，我想去购物。”

“啊？这天气购物么？”麦克冲乔治摆摆手，转身往外走。

“这天购物才好呢！没人，圣诞节就快到了，你礼物都备齐了么？怎么就没有点儿危机感呢？”一提起购物，娜塔丽在电话里的声音兴致勃勃地高了八度。

“理论上讲，圣诞节是十九天以后……”理论上讲，麦克身边的女人们一到了圣诞节就集体兽化，早早地开了单子购物购到手软，麦克倒是不反对给亲朋送礼，但就是无法理解提前N个礼拜就来临的危机感。

“Yorkdale Mall，Rainforest café门前等我，bye!”没等麦克开口，那边儿已然挂断了，麦克叹了口气，晚上是没法儿红酒披萨UFC了。

Yorkdale Mall 是多伦多城北的一个相当规模的购物中心，名店云集，圣诞节临近，购物中心早早地装饰得流光溢彩，周围的停车场永远爆满，是许多不得不陪着妻子女友逛街的男士们心中的一块巨大阴影。托恶劣天气的福，麦克这次很容易地找到一个车位，走进购物中心，在Rainforest Café 前面一站，手机又响了，还是娜塔丽，“麦克，我堵在401上了，不知道要再过多久，你先逛，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麦克挂了电话，看看周围牵着儿女进出餐厅的父母们，觉得自己一个人站在那里有些突兀，信步随着人流到处走走看看打发时光。

“爸爸，我要跟圣诞老人合照！我要告诉他今年圣诞我想要匹小马儿，棕色的，脑门儿上有簇白色的毛儿……”身前一个小女孩骑在父亲的脖子上，用稚嫩的童音提着各种“无礼要求”，那个当父亲的笑眯眯地有求必应，显然很是享受这种溺爱孩子的感觉。麦克忍不住想起自己的两个女儿，当年也是这样在自己的身边儿要这要那，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满了信任和依赖。

麦克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跟着这父女俩到了美食广场，跟所有的购物中心一样，这里也安排了人扮演圣诞老人，白发白须大红袍，坐在大扶手椅上，呵呵笑着招手，面前排了长长的一队，全是带着孩子的父母等着跟他合影。

看着一个个雀跃的小孩子，麦克忍不住心里发酸，上次带着自己的小女儿杰西排队跟圣诞老人合影是五六年前的事儿了，那年一个“恶毒”的小男孩向杰西证明了圣诞老人根本不存在后，杰西哭了好久。

“我的小南瓜啊。”麦克想着杰西，想起她抽烟就愁得不行。为了劝她戒烟，麦克试了各种方法：

在网上搜抽烟人的肺癌CT图给她看，杰西告诉他烟盒儿上印的比他找的还恶心；看到CBC新闻上有关于吸烟危害的文章给她发电邮过去，杰西把他的邮箱按垃圾邮件给封了；威胁她要断了她的零花钱，杰西微笑地暗示他只要她愿意，有的是办法弄到钱，麦克在Yonge street见惯了跟陌生人讨钱讨香烟的援交女孩儿，当时就吓得改口，从此再也不敢提这件事儿。

“请问，这是队尾么？”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麦克回头一看，一个中年男子拉着三个孩子叽里呱啦地站在他身后，却是自己不知不觉地排进了等合影的长队中了。麦克刚想道个歉走开，突然灵机一动，继续排了下去。

今年在Yorkdale扮演圣诞老人的小伙子托尼才其实刚刚二十出头，坐在扶手椅上暗暗感慨这钱实在不好挣，购物中心温暖如春，圣诞老人的这身行头热得他浑身发痒，可面前排着老长的一队人，总不能当众脱了挠挠，再加上时不常碰上小孩子不配合，死活不肯坐到他的膝盖上，刚才有一个居然踢了他的小腿一脚，疼得他直想爆粗口。

可怜的圣诞老人

把怀里拧来拧去的小孩子交出去，托尼呵呵呵干笑三声，大手一招，“下一个。”

下一个是身高一米九的麦克。

托尼仰着脸儿望着麦克，“孩子在哪儿？”

“我就是。”麦克对着目瞪口呆的摄影师招招手，转身就往托尼的腿上坐下来，托尼横着躲到一边，“你开什么玩笑？”

“我没开玩笑，刚交了钱的。”周围的家长们开始哄笑起来。托尼见麦克又要往他腿上坐，赶忙抽腿大叫，“这不成！”

麦克拍拍他的肩膀，顺手往托尼手里塞了张10刀的票子，“放心，我不会坐实了，就是摆个姿势，一会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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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夜，大多区又下了场中雪，这在枫叶国是令人高兴的事儿，因为可以很有气氛地过个完美的白色圣诞节。杰西坐在外祖父母家门口的台阶上，就着车库的灯光把麦克给她的圣诞卡又看了一遍：卡上麦克满脸笑容，跟他合影的圣诞老人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糗样儿。

“说什么啊，我抽烟才不是因为你们离婚！”读完了麦克对圣诞老人絮絮叨叨许的愿，杰西擦擦自己的眼角，从衣兜里掏出根儿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就扔进雪堆里，“爸爸……真是傻瓜！”

杰西转身回到房里，外面的雪仍然在下，很快就把她扔在地上的烟给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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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之外的两句废话：小三三满月了，本五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就是缺觉缺得厉害，今天早上两点，小家伙还是精神抖擞，瞪着一双乌亮亮的大眼睛，挑着眉毛冲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