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西方,西方媒体,中国,俄国,智者。 -- CaoM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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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莫斯科大公国的糜烂

廉价坐位上的啦啦队

这部分是网友穿越同学接力翻译的,草蜢在此借花献佛:

接着讲莫斯科吧,现实比我早些预期的悲惨多了。除了严寒和俺无法理解的语言,还有些别的严重不对劲的东西:莫斯科是贫困,但物价仍然高于东京和伦敦。商店的货物济济一堂,但是就是没有俄国造的 - 连水都是芬兰产的。虽然外国人带来了大量美元,但是我认识的俄国人几乎一致悲观 –或者是他们悲惨的历史经验蒙蔽了他们的眼睛,使他们看不见面前美妙的现状,或者就是他们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由于我个人是在拉丁美洲出生和长大,我认为我能看出点什么,所以我猜是后面那种可能性。我预测,“这一些都将结束在眼泪中”。可是我更有经验的同行们都不以为然。我真诚地希望他们是对的。

我的第一个住处Chistye Prudy按莫斯科标准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虽然有一部分是老旧的kommunalkas - 肮脏的革命前的六个家庭共享一个厨房、卫生间的那种公寓楼,但也有一部分是在私有化运动中被刚兴起的中产阶级改造的房子。可是,我并没有看到那些经济复苏的“绿芽”:咖啡厅,流行餐馆,在布拉格或华沙能看到的小型活动。只有一个咖啡馆,几个寡头俱乐部,和少数苏联时代的食品商店。那里摆放着令人吃惊的价格过高的西方商品,但是周边没有一家理发店,也没有快餐店。

最令人不安的是,我早上去办公室的时候,总能看见至少四、五个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在雪地跋涉,在垃圾桶里翻找玻璃瓶来换取几个戈比。这些人不是巴黎或洛杉矶人民所熟悉的乞丐,她们既不是流浪汉也不是疯子。她们曾经是苏维埃联盟的好公民,正如那些西方国家的好公民一样。她们信仰每天早起辛勤工作,作为对忠诚的回报,她们的合理需要也能被满足:一个小小的退休金,一个社区公寓,便宜的水电费、交通和医疗保健。但是在这个我们正在经历的大事件中,她们被生活抛弃了。 由于历史的偶然意外,她们只能通过翻垃圾桶来生存。

苏联解体六年后,虽然俄罗斯的社会和经济指标非常明显的恶化,但出于一个相信奇迹的顽固愿望,人们普遍预测经济该回升了。新闻报道里充斥了一种奇异的不切实际的乐观 , 对无序但强壮有力的自由精神的令人生厌的称赞。但是在这些为俄罗斯的自由经济实验进行讴歌的同时,也夹杂了嗜血的经济寡头和街头杀戮等等耸人听闻的故事。

今天的人们很容易忘记那时候令人耳目一新的新闻透明度。 每个人都知道谁从国有资产中变得令人难以置信的富有,谁在大块吃肉,谁最有可能使用了些“特殊手段”对付对手。有很多读者都熟悉“嗜血的经济寡头”这个词以及各种关于性和枪的耸人听闻的故事,出于诽谤法和人身安全的考虑,新闻里对当事人匿了名,但图片已经足够了。由于绝大部分富豪都是不干净的,他们并不花力气去掩盖他们的行为。事实上,笼罩在恐惧气氛中对某些人来讲是有利的,因为让对手害怕比买凶杀人更加容易和有成本效益。其中,霍多尔科夫斯基和他的梅纳捷普集团是最让人恐惧和残酷的。但是几年以后, 他在西方媒体中成为了一个倡导“俄罗斯改革”的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标兵。

Andrei Makine指出过,“法语有26个不同的动词时态,俄语只有三个。对过去怀旧,对现在不知道,对未来假想”。 1997年,莫斯科疯狂地重视现在。过去已经死了,名誉扫地,面目可憎。而未来是一个未知的的火车残骸,每个人都在相互推挤来抢夺面前饲槽的一个位置。由于完全没有虚伪或政治正确的讲究,使得俄罗斯对于那些堕落的自我放逐的西方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盛宴永不停止。作为经纪人,我们把客户分成两种。爱冒险的人跟我们去臭名昭著的饿鸭子夜总会。那里是《Mad Max》,迪斯尼和的萨德侯爵的混合体。

草蜢注:

《Mad Max》或《疯狂麦克斯》,是Mel Gibson梅尔·吉布森童鞋还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拍的成名作电影,讲述文明终结以后的澳大利亚西部片。

Marquis de Sade 萨德侯爵, 法国贵族,著名的色情和哲学书籍的作者,性虐待的代名词萨德主义,也就是SM中的S就是以他命名的。

饿鸭子夜总会当年在莫斯科的确是臭名昭著。Exile 作者也反复提到其中的荒唐。这夜总会的办法很简单,最早两个小时只对MM开放,而且门票喝酒免费。等MM们大醉以后,再对外面排长队的色狼们开放。。。饿鸭子夜总会还有一个吸引人的表演,就是让脱的一丝不挂的黑哥们儿和俄罗斯MM们在台上表演真人XOXO。。。

我们将那些不愿冒险而希望坐享其成的客户直接带到Night Flight(夜飞)妓院。因为那里比较靠铺,所以他们的客户不会在酒醒之后发现自己头部剧痛,光着脚,身上没钱包,躺在莫斯科郊区的某处。

作者注:以后的金融史学家应该注意到这可能是历史上唯一记载到的几十亿,上白亿的投资资本是从同一个妓院流入市场的。

在俄罗斯做投资人有乐子,很让人兴奋,特别是给人一种身在一个小的、排外圈子的归属感。在1997年的那个泡沫越来越大的夏天,不断上涨的物价暂时证明了早期的怀疑论者错了。当许多人投降,并越涨越买的时候,物价达到了另一个高峰,天空似乎是唯一的限制。不幸的是,俄罗斯人没有参与到这个自己家里的盛宴。

凡是不可持续的,最终都将无法持续。尽管大家普遍都拒绝相信这是一个失败,因为俄罗斯似乎太大,太重要了,核武器太多而导致它不能出现失败,但是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终于起作用了,到1998年春季的时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我们母公司的年度会议,名为“即将到来的俄罗斯繁荣”,定于五月初召开。我讲了一个在莫斯科金融界当时很时髦的黑色幽默,然后接着说,“俄罗斯里的噪音不一定都是好消息”。可惜管理层并没有被逗乐。事实上,我在年会上的发言机会被转给了一个竞争对手的首席参谋。他给了一个辉煌、富有诗意、激动人心的讲演,声称俄罗斯将能偿还它的债务,改革它的财政政策,迈进一个光明的、自由的未来。虽然我和我的同事很想相信他,但我们无法想象还有一个更高的力量可以拯救我们,所以我们只能沮丧地等待着最后的危机爆发。

草蜢注:以上蓝色的部分如作者所说是原被伦敦编辑和谐的段落。

通宝推:xiaobail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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