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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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眼镜蛇》第七章

卡尔·德克斯特觉得很走运,因为杰里米·毕晓普的社交生活就像被轰炸后的废墟,了无生气。他在一个乡村旅馆强颜欢笑地度过了复活节,所以当德克斯特深表歉意地说有紧急工作需要这位计算机天才的数据库时,他仿佛看见了一缕阳光。

“我有一些船名,”德克斯特说,“一共78个。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全部情况。多大,运的是什么货,如果可能的话看看船主是谁,但船主也有可能是一家壳公司。服务代理人是谁,船租给了谁,最重要的是弄清位置。他们现在在哪里?”

“你最好假扮成一家有货要运的贸易公司,或者虚拟公司。咨询一下服务代理商。如果你查到了这78艘船的任何一艘,就不用继续询问租借事宜了。吨位不适合,地点不适合,功能不适合,就扯这些借口。随便你。只要告诉我它们在哪儿以及它们是什么样子就行。”

“我还可以把事情干得更漂亮,”毕晓普高兴地说,“我或许可以给你弄些它们的照片。”

“从上往下照的?”

“从上面?俯视?”毕晓普问。

“对。”

“一般很少从这个角度给船拍照。”

“试试吧。尤其要注意往返于西/南加勒比海和欧美港口的航线。”

两天之内,杰里米·毕晓普就弄清楚了胡安·科特斯清单上的12艘船的位置,他坐在键盘和显示器前,志得意满。他把迄今搞到的细节告诉了德克斯特。这些船都在加勒比海,要么是驶离,要么是开进。

德克斯特知道,电焊工那份清单上有很多船永远不会列入商船目录。它们都是脏兮兮的旧渔船或不定期货轮,商界对这些低吨位的船是不屑一提的。要找到这两种船很难,但非常关键。

或许可以在目的港口的当地海关告发大商船。它们可能在海上搭载可卡因,同样也可能卸下。但如果嗅探犬闻到了从秘密隔舱逸出的残留气味,它们就会被扣押,这不成问题。

让葡萄牙的蒂姆·曼海尔和他的分析师大伤脑筋的,是从西非沿岸小水道的红树林或木制船坞泊位冒出来的小规模走私船。调查结果显示,“科特斯清单”中有25艘船在劳合社做了登记;其余的还没查出来。不过,如果25艘船不能发挥作用,卡特尔的货运系统就会出现一个大漏洞。但现在采取行动还不到时候。眼镜蛇的准备工作还不够充分。而TR-1型侦察机已经准备就绪了。

···········

退役的巴西空军少校若奥·门多萨在五月初飞抵希斯罗机场。卡尔·德克斯特在3号航站楼海关大厅门外迎接他。认出他不难;他已经记住了这位前高速喷气机飞行员的面孔。

6个月前,在一番费尽周折的漫长寻觅后,门多萨少校被找到了。有一次,德克斯特在伦敦和皇家空军前参谋长共进午餐。这位英国空军上将对他的主要问题仔细思考了很长时间。

“我不这么想,”他最后说,“光天化日,嗯?不发出警告?我想我们的人这么干会有些小问题。他们会自责的。我觉得我不能向你推荐任何人。”

德克斯特从一位同样退役的美国空军少将那里得到过同样的答复,这位将军在第一次海湾战争中驾驶过F-15鹰式战斗机。

“给你提个醒,”那个英国人在告别的时候说,“只有一个国家的空军会毫不犹豫地把可卡因走私飞机从空中击落。巴西空军。”

德克斯特在圣保罗的巴西空军退役飞行员圈子里苦苦寻找,最后找到了若奥·门多萨。他45岁,飞过诺斯罗普·格鲁曼公司制造的F5E虎式战斗机,后来退役帮他年老体衰的父亲做生意。但他的辛勤工作没有得到报偿。在2009年的经济萧条时期,公司宣告破产并被接管。

因为缺乏经营才能,再加上对坐办公室不感兴趣,若奥·门多萨很后悔告别飞行事业。另外,他对他弟弟的死感到悲伤,因为母亲去世,父亲每天要工作15个钟头,他的弟弟几乎是他亲手带大的。这位飞行员在北方战斗机基地工作期间,这个年轻人和贫民区的帮派混在一起,后来死于吸毒过量。若奥永远也忘不了他弟弟的死,也永远不会宽恕那些毒贩。另外,这份新工作的报酬很高。

德克斯特租了辆车把这个巴西人带到北方的一个郡,由于地处北海之滨,没有丘陵,这个郡的地势平坦,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也成为轰炸机的天然基地。斯坎普顿就是基地之一。冷战时期,这里成为一部分可投掷英国原子弹的v型轰炸机基地。

到了2011年,有很多非军事机构进驻此地,其中就有那群慢慢重装两架布莱克本“掠夺者”攻击机的飞机迷。他们已经将这两架飞机恢复到了可以快速滑行但不能飞行的阶段。然后他们把精力投入到另一架“掠夺者”,即四个月前盖伊·道森从桑德城开来的那架南非飞机,他们获得的报酬解决了他们的很多麻烦。

绝大部分“掠夺者”迷从来都不是高速喷气机飞行员。他们当过安装工,修理工,电气工或工程师,对当时在海军或空军服役的“掠夺者”进行维修保养。他们都是本地人,牺牲周末和晚上的时间辛勤工作,想让两架废弃的退役飞机重回蓝天。

德克斯特和门多萨当天一家当地旅馆过夜,这是一家老式马车旅店,黑黢黢的低房梁,烧得旺旺的原木,用闪闪发亮的黄铜马饰和狩猎图作为装饰,把这个巴西人迷住了。上午,他们开车去斯坎普顿和改装人员见面。共有14人,都是德克斯特用眼镜蛇的资金聘请的。他们很骄傲地向“掠夺者”的新驾驶员展示了他们的工作成果。

主要的变化是武器系统。在冷战时期,“掠夺者”携带了适合轻型轰炸机的一系列武器,尤其是对舰攻击武器。作为作战飞机,她的内部炸弹舱和机翼下方的炸弹架荷载了大量令人胆寒的炸弹和火箭,包括战术核弹。

这是个春日融融的上午,在林肯郡的一个通风飞机库里,门多萨少校看到,炸弹舱和炸弹架已经改成了油箱,使飞机的航程大大增加,滞空时间大大延长。只有一个特殊的地方。

尽管“掠夺者”从来没有进行过截击战斗,但地面改装人员得到的指示很清楚。她被装上了航炮。

在每个机翼下方的原火箭发射架上装了一组机关炮。每个机翼下装备了一对30毫米口径的阿登式机关炮,足以把他们击中的目标撕成两半。

驾驶舱后座还没有改。很快就会装上另一个储备油箱和现代化通讯系统。这架“掠食者”的驾驶员后面不会再有无线电通讯员了;取而代之的是耳机,可以听到千里之外的声音,准确地告诉他去哪里寻找目标。但后座首先得让给教官。

“她真漂亮,”门多萨喃喃地说。

“很高兴你喜欢她,”他身后有个声音说。他转过身发现了一个大约40岁的苗条女人。她伸出手。

“我叫科琳。我是你的飞行教官,指导你驾驶这架改装后的飞机。”科琳·凯克中校在海军服役期间从没飞过“掠食者”。在“掠食者”大展拳脚的时候,海军航空兵没有女飞行员。她先参加了海军常规部队然后才转为航空兵。在获得直升机驾驶资格后,她最终实现了她的野心——驾驶喷气式飞机。她服役20年后退役并在附近定居,后来一时兴起就加入了这个飞机迷组织。一个飞过“掠食者”的退役飞行员在老得飞不动之前给她“转了正”,教会她驾驶“掠食者”。

“我很期待你的指导,”门多萨字斟句酌地用英语慢慢回答。

全体人员回到旅店举行了一次派对,由德克斯特付账。第二天,他让他们休整并准备开始训练。到6月底,他会把门多萨少校以及6个技术过硬的维护人员带到佛戈岛驻扎下来。他飞回了华盛顿,正赶上杰里米·毕晓普又确认了一批船只的身份。

·············

TR-1侦察机很少被提起,见过它的人就更少了。它是著名的U-2间谍侦察机的无形继承者,1960年,加里·鲍尔斯曾驾驶后者并在西伯利亚被击落从而轰动一时,接着在1962年,它发现了苏联在古巴建设的导弹基地。

到了1990年至1991年的海湾战争时期,TR-1已成为美国的主力间谍机,飞行高度和速度有了更大提升,还配备了可以传回实时图像的摄像机,不用再劳神带回一卷卷胶片。德克斯特已向美国彭萨克拉空军基地借了一架,飞机刚刚抵达。它在5月的第一个星期开始执行任务。

在不知疲倦的毕晓普的帮助下,德克斯特找到了一个船舶设计和建造师,这个天才可以从任何角度辨认出任何一艘船。他和毕晓普在安那考斯迪亚区的仓库顶层互相协作,而援助给第三世界的毯子在他们下面堆积如山。

TR-1在加勒比海上空巡航,在哥伦比亚马兰波基地加油,或者根据需要在美军驻波多黎各的基地进行补给。这架间谍机拍摄了挤满商船的大小港口以及海上的船只,并发回一张张高分辨率照片。

那个船舶专家拿着高倍放大镜仔细查看毕晓普下载下来的照片,和毕晓普先前根据电焊工提供的名单发现的船舶具体情况进行比对。

“那一艘,”到最后他总会指着停泊在加勒比某港口30多艘船中的一艘说,“肯定是赛琳娜号,”或者,“就是她,没错,小型船只,几乎没有装卸设备。”

“她是什么?”摸不着头脑的毕晓普问。

“中等吨位,只有一台起重机,安装在船身前部。维尔密女神号。在马拉开波停泊。”

两人都是专家,从专业角度看,彼此都发现对方有自己不可企及的专长。他们彼此配合,确认了卡特尔海上船队的半数船只。

··············

很少有人去查戈斯群岛。因为那里是禁区。群岛只是茫茫印度洋里的一小群岛礁,离印度的最南端有一千多英里。

如果群岛向普通人开放,人们或许可以好好利用岛上清澈的泻湖,终年的阳光和原始的珊瑚礁,修建一批度假旅馆,把这里变成另一个马尔代夫。但岛上只有轰炸机。主要是美国的B-52轰炸机。

迭戈加西亚岛是群岛最大的岛礁。和其他岛礁一样,这个岛的所有权归英国,但被美国长期租借,成为一个主要的空军基地和海军补给站。岛上有很多不能公开的机密,所以连岛上的原住民,大多是良善的渔民,都被迁往别处,并禁止回岛。

2011年的冬春之交,英国在伊戈尔岛上展开了军事行动,部分行动费用来自眼镜蛇划拨的经费。4艘皇家海军辅助船相继在外海下锚,卸下了成吨的工具,装备和海军工兵,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殖民地。

海军不会在岛上修度假别墅,但会建一些居住点。大量房屋构件可以在一天之内装配成房屋。户外厕所已经挖好了。餐厅也组装完毕,还配有厨房,冰箱,以及海水淡化装置,全部由一个发电机供电。

到竣工投入使用时,可以容纳两百多人入住,其中会有足够的工程师,厨师和勤杂工让设施正常运转。海军的人还过于热情地留下了一些运动器具,如面罩,呼吸管和脚蹼。那些与世隔绝的入住者可以去潜水探礁。另外,还有一个藏有英语和西班牙语平装书的图书馆。

在水手和工兵看来,这次行动不怎么艰难。在地平线那里,可以看见迭戈加西亚岛,一个热带小美国,在那里,有远离家乡的美军人员期盼享受的设施——所有的设施。而且该岛欢迎英国水手们来访,英国人也经常去。这个热带天堂的唯一不便之处是进行训练的轰炸机来来往往,震耳欲聋。

伊戈尔岛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它离最近的大陆也有近1000英里,而海洋里鲨鱼横行,想逃离这个岛是不可能的。这一点很关键。

···········

佛得角群岛是另一个终年阳光普照的地区。五月中旬,佛戈岛的新飞行学校正式开学了。同样,又有一个仪式。国防部长从圣地亚哥岛飞过来主持仪式。仪式只用葡萄牙语,这对大家都是件好事。

在进行严格筛选后,政府挑选了24名佛得角青年作为空军骨干。不是所有人最后都能成为飞行员,但必须为淘汰掉不合格人员留下余地。12架“巨嘴鸟”双座教练机以从巴西抵达,整齐地排成一排。12名从巴西空军借调的教官也在一旁肃立。唯一缺席的是指挥官,一个叫若奥·门多萨的少校。他在别的地方有其他飞行任务脱不开身,一个月后和他指挥的队伍会合。

他的缺席影响不大。头三十天主要是课堂学习和熟悉飞机。国防部长听到这些后点头深表赞同。没必要告诉他门多萨少校会驾驶其个人专有的飞机抵达,这架飞机他开起来轻车熟路。

没人向部长报告这架飞机的事,如果有人报告,他就会理解为什么训练所需的JP-8型燃油会和更容易挥发的JP-5型燃油分开贮存,后者是供高性能海军战机使用的。他没有进入那个凿岩而成、装着钢质门的飞机库。当他得知那就是一个仓库时,他就没兴趣了。

热情高涨的学员们在宿舍安顿好了,官方代表团出发去了首都,课程第二天开始。

···············

实际上,缺席的指挥官在英格兰海岸以东,他正在灰蒙蒙的北海上空20,000英尺进行例行的导航训练,凯克中校坐在后座。后座上没有控制设备,因此教官处在“爱莫能助”的地位。但她仍然可以对拦截假想目标的准确度进行监控。她对她的监控结果非常满意。

第二天白天是自由活动时间,因为关键的夜间科目会在晚上开始。最后是火箭辅助起飞训练和射击训练,针对后一项训练,一个有渔船的团队成员将涂了亮色的桶投进海里飘着作为目标。她对她的学生成功完成任务很有信心。她很快就注意到他是一个天生的飞行员,如鱼得水地适应了这架老“掠夺者”。

“你经历过火箭助推起飞吗?”一星期后,她在团队活动室问他。

“没有,巴西太大了,”他幽默地说。“有足够的土地建长跑道。”

“你的这架S2型‘掠夺者’从不使用火箭助推起飞,因为我们的航母长度足够,”她告诉他。

“但在热带地区有时空气太热。会损失推力。而这家飞机原来在南非服役。它需要助推力。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安装助推火箭。这玩意儿会让你喘不过气来。”

的确如此。在假设巨大的斯坎普顿机场跑道过短,无助推起飞很困难的前提下,装配工在飞机尾橇上加装了小火箭。科琳·凯克中校向他仔细讲解了起飞流程。

他在跑道一端停好飞机。用力扳住手闸。让“斯倍”式引擎抵住手闸发动。在手闸扳不住的那一刻,松开手闸,将动力加到最大,拨开火箭开关。若奥·门多萨感觉背部好像被一列火车撞了一下。“掠夺者”猛然一跃,几乎要把她抛到跑道上。跑道一掠而过,她已经在空中了。

凯克中校可能不知道,门多萨少校一连几个晚上都在旅馆研究卡尔·德克斯特给他的一叠照片。他从照片上看见了佛戈的跑道,飞机降落指示灯的排列方式,从海上降落的着陆起点。这个巴西人的疑问都解决了。用他英国朋友的话说,小菜一碟而已。

··············

卡尔·德克斯特检查了3种不载人的飞机,即无人驾驶飞行器,简称无人机,由美国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制造。他们在眼镜蛇即将发动的战争中将起到极为重要的作用。最后他放弃了“死神”和“捕食者”,选中了“非武器化”的全球鹰。它的职责是监视,只进行监视。

他利用保罗·德弗罗的总统授权令和生产RQ-4型“全球鹰”的诺斯罗普·格鲁门公司进行了漫长的会谈。他知道该公司在2006年开发了一种可用于“大范围海洋监测”的型号,美国海军已经下了一个大订单。

他还需要两个附加功能,答复是没问题。这类技术已经成形了。

一个功能是用机载数据库存贮由TR-1间谍机带回的近20艘船的俯拍照片。每张照片将被分解为小的图像,每个图像的长度只相当于实际船只甲板的两英寸。无人机接下来会把它看到的和数据库里的照片进行比对,如果发现两者一致,就会把结果通知给在远方的基地地面操作员。

第二个功能是通讯屏蔽技术,全球鹰可以屏蔽被定位船只10英里半径范围内的任何电子通讯。

RQ-4型全球鹰没有配备武器,但所有技术细节都符合德克斯特的需求。它的飞行高度达65,000英尺,远超出监视对象的视野和听觉范围。它一天可监测5万平方英里的范围,无论是晴天,下雨,阴天还是黑夜,而且它油耗低,滞空时间达35小时。和另外两种无人机不同,它的巡航速度是340节,比它监视对象快得多。

到5月底,这两架杰作已经到位,可以在眼镜蛇计划中大显身手。一架以卡塔赫纳东北的哥伦比亚海岸基地马兰波为行动基地。另一架以巴西东北海岸外的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岛为基地。每架飞机都在基地离群索居,以防基地其他人的窥探。依照眼镜蛇的指示,它们在部署完毕后就开始了巡逻。

虽然飞机部署在空军基地,但实际的搜索工作是在远方内华达沙漠的克里奇美国空军基地完成的。在那里,人们坐在控制台前盯着屏幕。每个人都像驾驶舱的飞行员一样握着操纵杆。

每个操作员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全球鹰在同温层向下拍摄到的。其中的一些男女操作员曾经操纵“捕食者”在阿富汗和通往巴基斯坦的边界山脉上空执勤。还有一些操作员曾操纵“死神”在波斯湾上空飞行。

每个人都戴着耳机和喉式扬声器,在目标驶进视线时从上级接收指示或通知上级。工作必须全神贯注,因此换班休息时间很短。克里奇的控制室就是即将打响的战争最前线。

卡尔·德克斯特玩了一个黑色幽默,给每架巡逻的“全球鹰”取了绰号以便将它们区分开。他把东边的那架称为“米歇尔”,以第一夫人的名字命名;另一架叫“莎姆”,这是英国首相夫人的名字。

每架飞机的任务不同。米歇尔将向下搜索,定位并跟踪所有由胡安·科特斯列出,由TR-1发现并拍照的所有船只。“莎姆”将寻找并报告一切从巴西海岸纳塔尔至贝伦段飞出和驶出的运输工具,或朝东经过40度经线穿越大西洋往非洲开的飞机轮船。

操纵“全球鹰”执行眼镜蛇计划的两个克里奇控制台将与华盛顿市郊的那个寒酸仓库直接联系,不眠不休。

···············

拉蒂泽雅·阿瑞娜知道她正在做一件错事,违反了她爸爸的严格规定,但她就是情不自禁。他告诉她绝对不要离开西班牙,但她正在恋爱,爱情战胜了他的规定。

多明戈·德·维加向她求了婚,她接受了。她把他送的戒指戴在了手上。但他得回到纽约的工作岗位上去,否则就会丢了工作,而他的生日就在5月最后一个星期。他给了她一张伊比利亚航空公司飞往纽约的不定期机票,恳求她去和他团聚。

美国大使馆的手续很快办妥,好像有谁上了润滑剂;她可以享受免签待遇,国土安全部认为她背景清白。

她持的是商务舱的票,毫不耽搁地就在4号航站楼办好了登机手续。她仅有的一个手提箱被系上“纽约肯尼迪机场”的标签,放在传送带上送往行李处理部。她没注意到身后那个拿着单件私人行李的男人,他只提着一个大手提箱。

她不会知道那个大箱子里面装的全是报纸,也不会知道,一旦她走入安检区和护照检查处,他就会走开。她从没见过帕科·奥特加稽查员,以后也不会见。但他记住了她那个手提箱和她的穿着的每个细节。她在路边下的士时,有人在远处拍下了她的照片。她还没出发,所有信息就已经传到纽约。

但为稳妥起见,他站在观察窗前看着机场,看着远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飞机驶上跑道,暂停,咆哮地向着依然白雪皑皑的瓜达拉马群峰,向着大西洋起飞。接着他给纽约打了个电话,跟卡尔·德克斯特说了几句话。

飞机准时到达。当乘客们在舷桥鱼贯而行时,有位穿地勤人员制服的人站在一旁。他向手机说了两个词,但没人注意。人们总是这样打手机。

拉蒂泽雅按规矩把手指头一个接一个按到玻璃嵌板上,再将眼睛对准相机镜头进行了虹膜识别,然后就通过了护照检查。

在她通过时,一个移民局官员转身向一位站在通往海关大厅走廊里的人无声地点了点头。那个人也点头作答,慢慢地跟在这个年轻女孩身后。

这天机场很繁忙,行李被多耽搁了20分钟。最后,行李传送带咯吱地恢复了生命,行李箱被吐到传送带上。她的行李不前不后,在中间某个地方。她看见它从行李口卸出来,认出了她为方便辨认而系上的明黄色标签。

这个硬壳行李箱可以滚动,她把手提包搭在左肩后面,拖着行李箱向绿色通道走去。她走到一半时,一个看似无所事事站在一旁的海关官员叫住了他。随机检查。没什么好担心的。多明戈会在门外的大厅等她。他得再等几分钟了。

她把箱子拖到官员示意的那张桌子上并开了箱。箱锁对着她。

“可以请您把箱子打开吗,女士?”彬彬有礼的要求。他们总是彬彬有礼,不言苟笑,更不开玩笑。她打开搭扣。官员把箱子挪向自己并打开盖子。最上一层是一些衣服,他那双带着手套的手揭开顶层。然后停住了。她意识到他的目光越过箱盖盯着她。她以为他会合上盖子点头让她走。

他合上盖子,冷冰冰地说,“您能跟我来一下吗,女士?”

这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她意识到一个魁梧的男人和一个结实的女人,穿着同样的制服,站在了她身后。真是很尴尬;匆忙走过的旅客都把目光转到了另一边。

第一个官员把搭扣按下,拖着箱子走在前面。另两个人一言不发地走在后面。第一个官员把他们领进角落的一个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中间摆着一张桌子,几把椅子靠着墙。墙上没有挂画,只有两台摄像机挂在墙角。行李箱平放在桌上。

“请您再把箱子打开好吗,女士?”

拉蒂泽雅·艾瑞娜第一次隐约觉得可能出岔子了,但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打开箱子,看见了她自己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

“您可以把它们拿出来吗,女士?”

在亚麻夹克,两条棉布裙子和几件叠好的衬衫下面有个东西。不大,和杂货店的一公斤装的白糖袋子差不多。里面装的东西好像是滑石粉。她一下愣住了;好像有要呕吐的感觉,又像是太阳穴上被打了一拳,脑海里有声音在尖叫:

不,不是我,不是我干的,这不是我的东西,肯定是某个人放进去的···

那个结实的女人扶住了她,但不是出于关心。是让摄像机摄像。纽约法庭对被控人员权利过于执着,辩护律师也会很精明地抓住执法环节的一星半点疏失提出诉讼无效,所以,在行政官员看来,哪怕是最小的程序环节也不能疏忽。

在开箱发现当时还不确定是什么的白粉后,拉蒂泽雅·艾瑞娜,用官方术语来形容,“进入了程序”。随后的事就噩梦一样的混沌不清。

她被带到航站楼里一个设备更好的房间。那儿有一堆数码录音设备。又来了一些人。她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实际上他们来自联邦缉毒署和简称为ICE的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加上美国海关,她一共被3个政府机构在各自的权限内拘留。

尽管她的英语不错,但一位西班牙语译员还是来了。有人向她宣告了她的权利,她从没听说过的米兰达权利。每说完一句就有人问,“你听懂了吗,女士?”,总是有礼貌地用“女士”来称呼,但他们的表情告诉她,他们鄙视她。

她的护照在某个地方进行了仔细检查。在另一个地方,她的行李箱和手提包也得到同样的关注。那包白粉被送到航站楼外面某个建筑里的化学实验室进行分析。结果不会让人吃惊,白粉是纯可卡因。

可卡因是纯的这一事实很重要。一点掺了杂质的白粉可以解释成“个人使用”。一公斤纯货就不一样了。

在两位女性的监督下,她被要求把衣服脱光,然后全被收走了。有人给了她一个纸罩子穿上。一名合格的医生,女性,对她进行了侵犯性的全身检查,身体的每个小孔都不放过,包括耳朵。这时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呜咽起来。但“程序”还要走下去。全都被摄像机记录下来。没哪个聪明律师能从这套程序里挑刺。

最后,一个缉毒署高级官员告诉她,她有权利请一名律师。她还没有接受正式讯问。她的米兰达权利没有受到侵犯。她说她不认识纽约的律师。官员告诉她,会给她指定一位律师,由法庭来指定,不是由他分派。

她反复地说她的未婚夫在外面等她。这一点没有被忽略,还得到了重视。不管是谁在外面等她,都有可能是她的同伙。海关外面大厅里的人群受到严格筛查。没找到多明戈·德·维加。他可能是虚构的,如果她真有这么个同伙,恐怕也逃离现场了。早上他们会在联合国查查用这个名字的波多黎各外交官。

她放弃了请律师在场的权利,坚持解释事情的经过。她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们了,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不相信她。接着她想到了一点。

“我是哥伦比亚人。我要求见哥伦比亚大使馆的人。”

“是领事馆,女士。现在是晚上10点。外面的人会在上午找个人过来。”

说这话的是联邦调查局的人,而她不知道。把毒品走私到美国违反了联邦法律,而不是某个州的法律。联邦机构已经接管了案子。

JFK国际机场属纽约东区,由布鲁克林区管辖。最后,快到午夜时,她被关进了该区的联邦惩戒监狱,等待早上的地方法官听证会。

同时,相关文件开始起草,而且马上会变得越来越厚。这个体系需要大量的文书工作。单人牢房里汗臭弥漫,令人窒息,拉蒂泽雅害怕地哭了一整夜。

上午,联邦调查局和哥伦比亚领事馆联系上了,某个人答应过来。如果犯人想从领事馆方面得到一些同情,她会非常失望。领事助理的脸上,嫌恶之情溢于言表。外交官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

助理是个穿着黑色公务套装的女士。她面无表情地听完了解释,一个字也不相信。但她没有选择,只得同意和波哥大联系,请那儿的外交部找一个叫胡里奥·鲁兹的私人律师。这是艾瑞娜女士唯一知道可以求助的人。

在地方法官的法庭上进行了第一次听证,目的只是为了还押候审。法官得知被告没有法律代理,就下令找一个公设辩护律师。一个刚走出法学院大门的年轻人应召前来。他们在一间拘留室里一起呆了一会儿,又回到法庭。

辩护人做了一个希望渺茫的保释请求。说它希望渺茫是因为被告人是外国人,没有钱,也没有家庭,所涉嫌的犯罪性质恶劣,公诉人还明确表示,被告涉嫌卷入可卡因走私的一系列行动,需要进行深入调查。

辩护人辩称,她有一个未婚夫在联合国担任外交官。公诉人从一个联邦调查局的人手里接过一个纸条,再次起立说波多黎各驻联合国代表团中没有叫多明戈·德·维加的人,以前也没有。

“记在你的法庭记录里,詹金斯先生,”法官慢条斯理地说,“被告人还押候审。下一个。”

木槌落下。拉蒂泽雅·艾瑞娜被带走,又一次泪如泉涌。她所谓的未婚夫,她爱的男人,卑怯地背叛了她。

在被带回惩戒监狱前,她和她的律师詹金斯先生又谈了一次。他递给她一张名片。

“任何时候你都可以给我打电话,小姐。你有这个权利。我的辩护不收费。没有钱的人可以免费接受公设辩护律师服务。”

“你不懂,詹金斯先生。鲁兹先生很快就会从波哥大过来。他会救我的。”

在坐公汽回他的简陋法律事务所时,詹金斯想,她每分钟都会编一个新人出来。没有多明戈·德·维加,可能也不会有胡里奥·鲁兹。

他的第二点判断是错的。那天上午,鲁兹先生接到哥伦比亚外交部的电话后,差点犯了心脏病。

通宝推:白玉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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