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翻译】弗·福赛思的最新作品《眼镜蛇》第一章 -- 简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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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眼镜蛇》第八章

来自波哥大的辩护律师胡里奥·鲁兹飞到了纽约,他外表镇定,内心却满是恐惧。拉蒂泽雅·艾瑞娜在纽约肯尼迪机场被捕已有3天了,他和他见过的最凶狠的人进行了两次冗长而胆战心惊的交谈。尽管他和罗伯托·卡德纳斯一起开过几次兄弟会的会议,但这些会议是唐·迭戈主持的,大家都得听他的,并且他也要求大家注意身份,让他和大家都保持尊严。

在离小路几英里的一座农舍里,卡德纳斯放言无羁。他不断地发火恫吓。和鲁兹一样,他绝对相信有人动了他女儿的行李,某个投机取巧的卑劣家伙在马德里巴拉加斯机场的行李处偷放了可卡因。

他不停地描述在抓住这个动行李的人后会对他采取的手段,说得胡里奥·鲁兹直犯恶心。

最后他们一起编造了要对纽约当局讲的故事。他们俩都没听说过什么多明戈·德·维加,也想不出她为什么要飞去纽约。

美国惩戒监狱对犯人的邮件要进行检查,拉蒂泽雅也没寄过信。胡里奥·鲁兹知道的也就是外交部告诉他的那些事。律师会说这个女孩是个孤儿,他是监护人。会有文件证明这一点。不能使用可以追查到卡德纳斯那里的资金。鲁兹得从自己的账户取钱,卡德纳斯以后会还给他。鲁兹会带着大笔的前来纽约,去监狱里见他的被监护人,然后聘请一个可以用金钱买到的最好的刑事律师。

他按照这个顺序开始工作。拉蒂泽雅·艾瑞娜终于见到了她的同胞,这个她只在皇家别墅饭店一起见面进餐的人,她一股脑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一个懂西班牙语的缉毒署官员坐在房间的一角。

鲁兹吓呆了,不是因为那个英俊的假波多黎各外交官的魔鬼行径,也不是因为背着父亲飞越大西洋的愚蠢行为,而是因为他想象得到那个父亲听到这一切时的狂怒,这一切没办法不讲给他听。

结论就像二加二等于四那么简单。维加这个假艺术迷显然是马德里走私集团的成员,他施展小白脸的伎俩引诱无辜的女孩当“骡子”把可卡因运进美国。等他回哥伦比亚后,一帮西班牙和哥伦比亚歹徒肯定会马上去马德里和纽约找这个失踪的维加。这个傻瓜会被抓住,带回哥伦比亚,交到卡德纳斯手上,然后上帝会保佑他。拉蒂泽雅告诉他,她钱包里有她未婚夫的照片,她在蒙克洛阿的公寓里有张大点的。他心里盘算着要把第一张照片要回来,把大点的从马德里的公寓里取来。然后再根据照片把这个带来灾难的混混找出来。鲁兹认为这个小走私犯不会隐藏得很深,因为他不知道找他的会是谁,只知道他丢了一票货。他的如意算盘是这样打的。在拷打一番后,他会说出是谁在马德里开包放可卡因。他必须彻底坦白,纽约方面或许就会放弃指控。

不久之后,有关方面断然否认在肯尼迪机场没收的钱包里有任何年轻男性的照片,马德里的那张也不见了。帕科·奥特加早就做了处理。但重要的事情必须优先处理。鲁兹聘请了曼森·巴罗律师行的博斯曼·巴罗先生,他是曼哈顿刑事法庭最好的辩护律师。服务费数额巨大,足以使巴罗先生放下手头上的所有事情过河来到布鲁克林。

但在第二天,当他们俩从联邦惩戒中心回曼哈顿时,这个纽约人表情沉重,但他的内心就不那么沉重了。他知道有月复一月的工作在等着他,可以收取天文数字的费用。

“鲁兹先生,话虽难听但我还得说明白。情况不好。我一点不怀疑你的监护人受到那个自称多明戈·德·维加的可卡因走私贩的诱骗才落得个灾祸缠身,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她上了个大当。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那就好。”哥伦比亚人插了句话。

“如果我相信这件事,那才叫好。而我是她的代理人,我必须相信。问题是,我既不是陪审员,又不是法官,我当然也不是缉毒署,联邦调查局或地检处的人。更大的问题是,这个维加不仅消失了,而且没有一点他存在过的证据。”

律师行的高级轿车穿过东河,鲁兹闷闷不乐地凝视这灰蒙蒙的河水。

“但维加没有开箱子,”他争辩说,“肯定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在马德里开了她的箱子把袋子放了进去。”

“我们没办法知道,”曼哈顿律师叹了口气,“他也可能开了箱子。或者有权出入行李处。他可能冒充有通行权的伊比利亚航空公司的职员或海关官员。各种情况都有可能。马德里当局会有多卖力地去动用他们的宝贵资源来替他们眼里的毒品走私嫌疑犯洗清罪名?再说这个人不是西班牙人。”

他们转到东河大道,朝着博斯曼·巴罗的老窝,曼哈顿下城前行。

“我有钱,”胡里奥·鲁兹提出异议,“我可以聘请大西洋两岸的私家侦探进行调查。用你们的话就是,‘天空才是极限’。”

巴罗先生对着他的同伴笑了。他几乎闻得到他在汉普顿宅邸旁的新建厢房的味道。调查得要好几个月的时间。

“我们有一个很有力的论点,鲁兹先生。很清楚马德里机场的安全设施全搞砸了。”

“搞砸了?”

“失效了。这是个偏执的时代,所有去美国的航空行李都应该在出发机场接受X光检查。尤其是欧洲机场。双边协议是这么规定的。马德里那边应该有这个箱子的检查记录。他们还有嗅探犬。为什么不用嗅探犬闻一闻?这些都表明东西是常规检查后放进去的···”

“那么我们可以要求他们放弃指控?”

“以管理疏失为理由?放弃指控恐怕不可能。如果没有最新的证据支持她,我们在法庭上就没多大机会获胜。纽约的评审团不会相信马德里的机场会搞砸。”

“他们会考虑现有的证据,而不是被告的申辩。一位乘客,不是别国人,偏偏是哥伦比亚人;想从绿色通道溜走;一公斤纯哥伦比亚可卡因;还哭个不停。这种事恐怕是非常非常司空见惯的事。纽约市对这种事感到非常非常厌恶。”

巴罗没有说出口的是,他的辩护前景也不看好。参加陪审团的纽约人手头都有些紧,而他们认为可卡因买卖中充斥着大笔的钱。如果这个“骡子”真是无辜的,法律援助协会可以帮忙。但他没必要跟这个案子说再见。

“那现在该怎么办?”鲁兹问。一想到罗伯托·卡德纳斯得知这些后会暴跳如雷,他的内心又是一阵翻腾。

“嗯,她很快会去布鲁克林上联邦地区法庭。法官不会同意保释。这一点已经很确定了。她会转到州一级的监狱等候判决。这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她不是街头混大的。她在教会学校受过教育,你是这么说的吧?天哪。这种地方住满了好斗的同性恋。我很抱歉这么说。我猜哥伦比亚那里也差不多。”

鲁兹双手捂住脸。

“我的上帝啊,”他喃喃地说,“会在那儿呆多长时间?”

“嗯,恐怕不会少于6个月。公诉人办公室得在百忙之中花时间准备案子。当然我们也一样。得等你的私人侦探的调查结果。”

胡里奥·鲁兹也有些话没说。他很清楚,比起罗伯托·卡德纳斯派出去的那支亡命徒队伍,几个私人侦探就像是童子军。但他想错了。卡德纳斯不会这么做,因为这么做会让唐·迭戈发现。唐不知道私生女这件事,而唐执意要掌握全部情况。甚至连胡里奥·鲁兹刚开始时也以为她是某个黑帮头子的女朋友,他带的信封里装的是她的生活费。他还有最后一个不敢问的问题。高级轿车碾过污水停在一个高级写字楼前,曼森·巴罗律师行在最顶层,

面积不大,但门口挂着镀金的牌子。

“如果她被判有罪,巴罗先生,判决结果会是什么?”

“当然这很难说。取决于是否有证据可以减轻处罚,如果有这种证据的话;我本人的辩护;当天的法官。但从目前的大气候来讲,人们恐怕觉得有必要树个典型。杀鸡骇猴。在联邦监狱服刑20年。谢天谢地她的父母看不到这一切。”

胡里奥呻吟起来。巴罗十分同情。

“当然,这一切可以扭转过来,如果她当线人的话。我们称之为‘辩诉交易’。为获得内幕消息,抓住更大的鱼,缉毒署愿意做交易。现在,如果···”

“她不可能,”鲁兹呻吟着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真的是无辜的。”

“啊,是这样,那···非常遗憾。”

鲁兹说的是真话。只有他才知道这个坐牢女孩的父亲是干什么的,他是绝对不敢告诉她的。

************************

五月倏然而过,六月悄悄来临。“全球鹰”米歇尔号在加勒比海东部和南部静静地往返游弋,就像是一只雄鹰在风力的托举下不断地寻找猎物。“全球鹰”在这里出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2006年春季,一项美国空军和缉毒署的联合行动将“全球鹰”部署在佛罗里达的一个基地,在这个地区巡航。那是一个短期的海上示范项目。“全球鹰”在不长的滞空时间内监控了数百个海空目标。这足以让海军坚信,广域海洋监测,简称BAMS ,在将来是大有可为的,从而下达了大笔的订单。

但海军着眼于俄国舰队,伊朗炮艇和北朝鲜间谍船。缉毒署考虑的是可卡因走私。问题在于,在2006年,“全球鹰”能够展示它检测到的船只,但没人知道这些船只是干什么的,是进行正常航运还是搞犯罪活动。多亏了胡安·科特斯这个天才电焊工,有关部门现在可以在劳合社船舶名单上找到船只的名称和吨位。现在已经查出了近40艘船。

在内华达的克里奇空军基地,一批批男女工作人员注视着米歇尔号的电脑屏幕,每隔一两天,她的小小机载电脑就会完成一次比对——把杰里米·毕晓普提供的甲板布置“拼图”和远在飞机下方的某个移动船只的甲板进行比较。

当米歇尔完成了一次比对,克里奇基地会打电话给安那考斯迪亚的那个简陋仓库:

“眼镜蛇。我们找到了玛丽泼莎号商船。她即将开出巴拿马运河进入加勒比海。”

毕晓普会进行确认,挖掘出玛丽泼莎号当前航行的一些细节。货物是运往巴尔的摩的。她也许在危地马拉或在海上装上可卡因。也许还没有。她也许会把可卡因直接运到巴尔的摩或者找个漆黑的夜晚在一团昏暗的切萨皮克湾把货交给一艘快艇。也许她现在根本就没运可卡因。

“我们要不要提醒巴尔的摩海关?或者马里兰海岸警卫队?”毕晓普问。

回答是“还不到时候”。

对下属进行解释不是保罗·德弗罗的习惯。他自己知道前因后果就行。如果搜查队直接进入秘密隔舱,即便假装是嗅探犬闻出来的,在两三次成功稽获后,卡特尔是不会忽略这种惊人巧合的。

他不想在货物上岸后对它进行稽查,也不想给其他机构送大礼。美国和欧洲的毒品进口黑帮就留给当地部门处理好了。他的目标是兄弟会,只有在货物易手、所有权易主前进行海上拦截,才会让他们直接受到“打击”。在以前和克格勃及其卫星国仆从打交道时,他就养成了仔细研究对手的习惯。他认真阅读了《孙子兵法》,汲取了孙子的智慧。他十分推崇这个中国老圣人反复强调的建议,“知己知彼”。

德弗罗很了解兄弟会的领袖,他研究过集地主,绅士,天主教学者,慈善家,可卡因毒枭和杀人犯于一身的唐·迭戈·埃斯特万。他清楚自己有一个暂时的优势。他了解唐,而唐对虎视眈眈的眼镜蛇一无所知。

在南美洲的另一边,“全球鹰”莎姆号也在巴西海岸上空的同温层巡逻。它看到的图像会传送到内华达基地的屏幕上,再传到安那考斯迪亚的电脑上。商船数量要少得多。从南美向东前到西非的大宗贸易不多。海上的情况都被拍下来了。尽管在6万英尺的高空看不清海上船舶的名称,但它们的图像会和里斯本海上反毒分析行动中心,联合国维也纳毒品和犯罪问题办事处以及英国打击严重有组织犯罪署驻加纳阿克拉办事处等机构的资料进行

比对。

经过比对后,科特斯清单上的5艘船浮出水面。眼镜蛇凝视着毕晓普的电脑屏幕暗下决心,它们的好日子会到头的。

莎姆还注意并记录了一些事情。那些离开巴西海岸往东方或东北方向飞往非洲的飞机。商业航班不多,也不成问题。但每架飞机的资料被传到克里奇基地然后再转到安那考斯迪亚。

杰里米·毕晓普很快按类型确认了所有飞机的身份,并且发现了一种特别的模式。

很多飞机的航程本来是很有限的。他们不可能完成这么长的航程。除非进行了内部改装。“全球鹰”莎姆接受了新的指令。在费尔南多-迪诺罗西亚岛重新加油后,它回到天空,集中关注小型飞机。

经过倒查,就像?????????莎姆判断这些飞机几乎都来自靠近福塔雷萨的内陆大牧场。结合从空间角度分析巴西地图,判别莎姆传回的图像,以及在贝伦市土地管理部门进行的审慎查询,最终查到了一片牧场。它的名字叫博阿维斯塔。

**********************

由于美国人有很长一段航线要完成,他们首先抵达。在6月中旬,12个人扮作游客到达了果阿国际机场。没人查他们的行李,如果有人去翻翻的话,他会发现一个惊人的巧合,所有行李都表明这12个人全是合格的商船水手。事实上,他们就是先前那些把改装后成为切萨皮克号的前谷物船开过来的美国海军人员。麦克格雷格租了一辆车把他们带到海边的开普尔船厂。

切萨皮克号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直接到船上睡了一个长觉,因为船厂里不提供住宿。第二天上午他们开始了为期两天的工作,专心熟悉船只。

新船长是一门海军指挥官,也是最高长官,大副的军衔比他低一级。船员中还有两个上尉,其余8个人为军士长以下人员。每个专业人员都有专管区域:舰桥,引擎室,厨房,无线电室,甲板和舱口罩。

进到5个巨大的隔舱后,他们震惊地停下了脚步。下面是设施齐全的特种部队营房,没有舷窗也没有自然光透进,因此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At sea, they were told, they would have no call to come forward from their own quarters.海豹突击队员得自己弄饭,自己照顾自己。

船员们只能在船上的船员舱活动,当然,和其他军舰的船舱相比,例如驱逐舰船舱,这些舱更宽敞,更舒适。

船上有个配了上下铺的舱位,用途不明。如果“海豹”们想上舰桥,他们得在甲板下穿过连接船舱的水密门再走上去才能重见天日。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离船头最近的船舱看上去像关犯人的牢房,因为他们不需要知道,还不到时候。但他们完全了解了如何移开五个船舱中两个舱的舱盖,好让装备投入使用。他们将在漫长的航行中进行反复练习;一来是为了打发时间,二来是为了加快速度,并且在就寝期间可以快速反应。

在第三天,皮肤苍白的麦克格雷格送别他们出海。他站在临海的防波堤尽头举起琥珀色酒杯,切萨皮克号从他身边驶过。他已经习惯了在炎热,瘴气,汗水和恶臭中生活,只要喝上一两瓶产自他家乡赫布里底群岛的蒸馏酒就行。

去航行终点的较短路线是穿过阿拉伯海和苏伊士运河。但索马里海盗一直在非洲之角骚扰,再加上时间充足,因此船会向西南经过好望角,然后折向西北到达波多黎各外海的终点。

3天后,英国人前来接收“巴尔莫勒号”。这次是来自皇家海军的14人,他们也在麦克格雷格的带领下花了两天熟悉船只。美国人对饮酒问题很“僵化”,没有从机场买免税酒。

纳尔逊海军的继承人就没必要强忍着了。为了感谢麦克格雷格先生,他们带来了很多纯麦芽酿制的艾雷岛威士忌,这是他最喜欢的蒸馏酒。

准备就绪后,巴尔莫勒号也出海了。她的航行终点要近一些;绕过好望角后折向西北到达亚松森岛,在那里,一条皇家海军辅助船会在外海和他们秘密碰头,带来一队水上特种勤务团战士,以及他们同样不可或缺的装备。

巴尔莫勒号驶出视线后,麦克格雷格进行了收尾工作。改装人员和内部安装人员早就走了,他们的房车也被租赁公司收回。一个没人查得到的银行账户把钱付给了给把这两艘粮食船改成潜水中心的船厂主,厂主很快对这两艘船失去了兴趣。船厂又回到老样子,伴着有毒化学物和石棉拆解船只。

··········

科琳·凯克蹲在“掠夺者”的机翼上,风掠过她的脸。六月的林肯郡平原无遮无拦,从来都不暖和。她是来向巴西人告别的,她已经喜欢上他了。

若奥·门多萨少校坐在她旁边的战斗轰炸机前驾驶座上,正在进行最后的起飞检查。她坐过的后驾驶座椅子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副油箱和一套无线电设备,直接连接驾驶员的耳机。两个斯贝式引擎在低声地空转。

没多少时间了,她俯身探进驾驶舱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一路顺风,若奥,”她喊道。他看见她的嘴唇在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报以微笑,并抬起右手竖起大拇指。风从北极刮来,身后的引擎在轰鸣,耳机里传来控制塔的声音,他听不见她在说什么。

凯克中校滑下机翼跳到地上。有机玻璃驾驶舱盖滑向前方关上了,驾驶舱成了驾驶员的个人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操纵杆,油门,仪器,瞄准器,燃油量表和战术空中导航系统,简称“塔康系统”。

他请求飞行许可并得到放行,转向跑道,再次停下,检查刹车,然后松开刹车起飞了。来给他送行的人坐在跑道边的面包车上注视着,在两个斯贝式引擎产生的22,000磅推力下,“掠夺者”升上天空后朝南飞去。

因为飞机进行了改装,门多萨少校接到命令从另一条航线飞往大西洋中部。美国的拉日什空军基地位于葡萄牙的亚速尔群岛,这里是64空军联队的驻地,而根据秘密指令,五角大楼同意为这个打着回南非幌子的博物馆古董加油。这段航程有1,395海里,不成问题。

但为了在黎明时起飞去佛戈,他在拉日什的军官俱乐部消磨了一晚上。他可不想在夜里着陆首次光临飞机的新家。黎明时,他起飞开始了第二段航程,飞1,439海里去佛戈,离2,200海里的航程限制还差得远呢。

佛得角群岛的天空清澈如洗。在从35,000英尺的巡航高度下降时,各个岛屿都一览无余。在10,000英尺的高度,几艘出海快艇的尾迹看上去就像蓝蓝的海上漂着的几片白羽毛。在群岛南端,圣地亚哥以西,他看见了佛戈的死火山口,还看见了插在岛屿南侧的银白色机场跑道。

他沿着一条长长的弧线从大西洋上空下降,使火山保持在左机翼尖的位置。他知道分配给他的呼号和频率,呼叫语言是英语而非葡萄牙语。他的代号是“朝圣者”,佛戈控制中心的代号是“前进”。他按下信号传输按钮开始呼叫。

“我是朝圣者,我是朝圣者···前进控制塔,能听到吗?”

他听出了是谁在回应呼叫。这是来自斯坎普顿的六人技术和后勤队伍中的一员。英国口音,北方腔。他的朋友坐在佛戈机场的控制塔里,一旁坐着佛得角的民航交通控制员。

“声音很清楚,朝圣者。”

那个斯坎普顿的飞机迷是卡尔·德克斯特用眼镜蛇资金聘请的又一个退休专家,他呆在矮小的控制塔里,透过平板玻璃朝外看,清楚地看见“掠夺者”在海上划了道弧线。他发出了降落指令:跑道方向,风力和风向。

在1,000英尺高度,若奥·门多萨放下起落架和襟翼,进入着陆模式,并小心地降低了速度和高度。能见度非常好,不需要发挥多少技术;和以前的飞行过程差不多。飞行了两英里后,他对准了跑道。泛着泡沫的海浪从他身下掠过,轮子在跑道最前端的跑道标记上砰然着地,他轻轻地在只有斯坎普敦机场一半长度的跑道上刹住车。燃料耗尽使得重量减轻,又没装武器弹药。毫不费力。

在离跑道顶端还有两百码时,他停下了飞机,一辆小皮卡车拐到他的前方,车后面有个人示意他跟着。飞机从终点滑行到飞行学校区,最后停下了。

这5个比他先到的斯坎普敦人围住了他。他爬下飞机接受众人的欢呼祝贺。第6个人骑着一辆借来的小轮摩托从控制塔赶过来。这6个人都是两天前乘坐英国的C-130“大力神”运输机到这里的。他们还带来了助推起飞用的火箭,保障“掠夺者”完成新使命的每一样工具,以及最重要的“阿登”航炮弹药。这6个人分别是装配工,钳工,军械士(俗称“管道工”),航空电子设备专家,空中通讯(无线电)技师和刚才指示他着陆的空中交通管制员,他们都得到保证,他们的报酬会比他们在六个月之前获得的养老金要高得多。

他会在夜里执行大部分任务,起飞和降落都是如此,因此技术要求更高,但他们还有两个星期的训练时间。他们把他带到营房看了看,所有的设备装备都妥善安置好了。随后他去食堂和他的同胞巴西教官以及说葡萄牙语的空军骨干们见了面。新指挥官和他的博物馆古董已经到达了。在完成四星期理论课和并熟悉机型后,小伙子们对上午的双人驾驶飞行训练已经急不可耐了。

他们的基础型“巨嘴鸟”型小训练机结构很简单,相比之下这个退役的军舰杀手看上去则令人生畏。不过它随即就被拖进钢质门机库,很快就不见了。当天下午,飞机被注入燃料,配上火箭,装上弹药带。过两天将进行夜间适应训练。从圣地亚哥来的几位旅客在民航机场降落,什么也没看见。

当天晚上,卡尔·德克斯特在华盛顿和门多萨少校进行了简短的通话,针对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卡尔的答复是让他耐心等待。不会等很久的。

···············

胡里奥·鲁兹想尽量表现得若无其事。他向罗伯托·卡德纳斯发过誓要保密,但一想到要欺骗唐,即便是隐瞒不报,他就吓坏了。这俩人都让他害怕。

他重新开始了两周一次的马德里之行。这是他去纽约并再一次向卡德纳斯胆战心惊地进行汇报后的旅行,他再一次被隐蔽跟踪。他浑然不知他的老房间已经被联邦调查局派来归卡尔·德克斯特指挥的两个人窃听了,管理得细致入微的皇家别墅饭店也不知情。住在他上面两层楼的酒店客人可以听见他发出的每一个声音。

这个人头戴“耳机”耐心地坐在房间里,十分感激那位强悍的前地道老鼠为他安排了舒适的房间,和他通常进行监视时栖身的地方差别巨大:停车场上的某辆窄小的面包车,难喝的咖啡,“没有设备”。当目标外出去银行,赴宴或吃早饭时,他可以看看电视放松一下,或者去大堂报架上拿份《国际先驱论坛报》看看连环漫画。不过目标准备离开去机场那天的上午,他听得很仔细,左手拿着手机。

这位律师的私人医生完全理解这位中年患者的老毛病。长期的越洋飞行加剧了他的便秘。他总是随身带着无花果泻剂。有次他去了银行,在对房间进行突击搜查时发现了这个细节。

他在床上喝了一壶伯爵红茶,然后就去了豪华大理石浴室,和往常一样直奔厕所。在那里他耐心地等着生理过程的完成,得耗上10分钟。此时门是关着的,他听不到卧室的声音。这时窃听者拨通了手机。

在这个上午,房间被悄悄潜入。当然,门锁密码每次都不同,来了新房客就换一次。但这对卡尔·德克斯特再次带来的开锁高手来说算不上什么障碍。厚厚的地毯会把脚步声完全吸收。德克斯特穿过房间直奔放公文包的柜子。他希望这个转盘密码锁没有重新设置密码,的确如此。密码仍然是律师协会的会员号。他打开盖子,做了该做的事后关上盖子,这个过程不到几秒钟。他把密码数字转回原来的位置。然后就离开了。在浴室门后,胡里奥

·鲁兹先生还在坐着使劲。

如果他把机票放在胸口内袋里的话,那么在到达巴拉加斯机场的头等舱候机室前,他也许不会打开公文包。但机票在公文包内袋里的旅行钱包里。所以,在等待打印结账记录时,他打开公文包去拿票。

如果10天前接到哥伦比亚外交部的骇人电话这件事很糟糕,那这一次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了。他感觉很虚弱,以至于他认为犯了心脏病。他没理会递过来的账单,走到大堂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公文包放在膝盖上,眼神恍惚地盯着地板。一个服务员不得不3次提醒他车子就等着门外。最后,他步履蹒跚地走下台阶上了车。车子开走后,他朝后看了看。他被跟踪了吗?他会被拦下来拖进牢房接受严刑逼供吗?

实际上,从他来到这里开始,一直有人在他逗留期间进行秘密盯梢,现在还有人不声不响地陪他去机场,他再安全不过了。当礼宾车离开市郊开走后,他又打开包,说不定他是花了眼了。他没花眼。信在那儿,在最上面。白色马尼拉纸信封。收信人就是“爸爸”两个字。

··············

在距离亚松森岛50英里处,英国人驾驶的巴尔莫勒号和皇家海军辅助船会合了。和大部分长期服役的皇家海军辅助船一样,她以某个圆桌骑士的名字命名,她的名字是加文爵士。

经过长期服役后,她即将退役,她的专长是海上补给,人们把这项工作戏称为“搬运工”或“修桶匠”。

两艘船避开耳目进行了交接,特种水上勤务团的人上船了。

特种水上勤务团秘密驻扎在英格兰的多塞特海岸,比美国海豹突击队的规模要小得多。有资格佩戴徽章的人员很少超过200人。尽管90%的人员是从皇家海军陆战队选拔的,但他和美国表兄一样执行陆海空任务。他们的足迹遍及群山,沙漠,丛里,江河和海洋。这次来了16个人。

指挥官本·皮克林少校是一个20年军龄的老兵。1991年冬天,在阿富汗北部的夸里让济城堡,他和他的小队目睹了北方联盟对塔利班俘虏的大屠杀。当时他还是不到20岁的小伙子。

在乌孜别克族的杜斯塔姆将军屠杀追随塔利班叛乱的战俘时,他正趴在城堡的墙上看到了这血腥一幕。

有两个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当时也在场,约翰尼“麦克”斯潘已经被塔利班战俘杀害,他的同时戴夫泰森被抓获。本皮克林和另外两个战友深入虎穴,“解决”了三个抓住美国人的塔利班战士,把泰森拖了出来。

皮克林少校在伊拉克,阿富汗(两次)和塞拉利昂服过役。也多次参加海上稽查非法货物的行动,但他从来没有在一艘秘密武装船上指挥一支队伍,因为二战以后没人这么做过。假扮成五角大楼官员的卡尔德克斯特在特种水上勤务团的基地向他解释这次行动后,皮克林少校和他的上级以及军械士就所需装备讨论了一番。

针对海上稽查,他挑选了两条长8.5米的硬式充气艇,简称为RIB,并选用了“北极”型。指挥官和驾船的艇长后可以坐排成两行的8个人。他带上船的还有一个被捕的可卡因走私犯,两个来自皇家海关的“搜查队”成员和两条嗅探犬。这些人会跟随硬式充气攻击艇采取更稳健的行动,万不得已时才启用嗅探犬。

搜查队的人擅长找出隐藏隔舱,他们可以爬过最底下的船舱,剥去旨在隐藏非法货物的巧妙伪装。嗅探犬是可卡小猎犬,经过训练后,它们不仅可以透过层层包装闻出盐酸可卡因的气味,还对空气气味的变化非常敏感。最近打开过的舱底和几个月没开的舱底气味不一样。皮克林少校和船长站在“巴尔莫勒”号驾驶室一侧的露天翼台上,看着硬式充气艇被轻轻地吊放在甲板上。“巴尔莫勒”号随即用自带的起重机把它们放进船舱。

特种水上勤务团有四个军刀中队,少校统领着M中队的一个小队,专长是海上反恐,简称MCT。紧跟充气艇上船的就是这个小队,他们的“工具”也随后运上了船。

这些“工具”种类繁杂,包括突击步枪,狙击枪,手枪,潜水器具,防风防水服,抓钩,云梯以及一吨弹药。还有两个和华盛顿联系的美国联络官。

后勤人员包括军械士和使充气艇保持绝佳战斗状态的技师,还有来自陆军航空队的直升机飞行员外加维护工程师。他们最关心的是最后上船的小直升机。这是架美国的“小鸟”直升机。

皇家海军本来偏向于“海王”直升机,甚至“山猫”直升机,但问题是隔舱的体积。如果水平旋翼打开,这两种较大的直升机就不能通过舱盖从甲板下运到外面。但波音公司的“小鸟”直升机可以。它的翼展刚好低于27英尺,可以通过40英尺宽的主舱口。

两条船被汹涌的波涛分隔开,不能用绞盘把直升机拉过来。在前往亚松森岛的途中,它被帆布罩了起来以避人耳目,现在帆布被拉开了,它从“加文爵士”号的前甲板起飞,盘旋两次后降落在“巴尔莫勒”号关闭的前舱上。当主旋翼和尾旋翼停转后,这架灵巧的小型直升机被甲板起重机小心翼翼地吊起放入那个加大的隔舱,然后被牢牢地拴在她身下的甲板。

清运完毕,“巴尔莫勒”号再次加满油后,两艘船分开了。皇家海军辅助船将往北行驶回到欧洲,而变得凶悍危险的伪装武装船则开往她要巡逻的第一站,佛得角北面,这里位于巴西和西非海岸的失败国家弧线之间的大西洋中部。

眼镜蛇用一条线把大西洋一分为二,这条线从安的列斯群岛最东边的多巴哥岛开始,往东北偏北方向延伸到冰岛。他按可卡因运输的终点将这条线以西划为“美国目标区”。这条线以东被划为“欧洲目标区”。“巴尔莫勒”号负责大西洋。“切萨皮克”号负责加勒比海,她将在波多黎各外海同补给船会合。

罗伯托卡德拉斯死死地盯着这封信。他已经把它读了十几遍了。胡里奥鲁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是维加那个流氓发出的信?”他提心吊胆地问。他正认真地思考着自己会不会活着出这个房间。

“和维加一点关系都没有。”

虽然没有直接挑明,但这封信至少解释了他女儿的遭遇。没办法对维加实施报复。没有维加这个人。从来就没有。独行大盗在巴拉加斯机场错选了行李箱放进可卡因也不是事实。

这事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唯一会发生的事是他的拉蒂泽雅会在美国大牢里关20年。信封是他原来使用的信封的复制品,里面的信说:

“我想我们应该谈谈你的女儿拉蒂泽雅。下星期天,下午4点。我将在卡塔赫纳的桑塔克拉拉旅馆以史密斯的名义入住,我会在房间等着。就我一个人,不带武器。我会等一个小时。请务必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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