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海东青 -- 八面琵琶奏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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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海东青(十五)美人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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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红颜相对,只缘利刃未磨就

宁江州的北路统军司衙门里,萧挞不野手里拿着几份探报眉头紧锁:根据这些探报,阿骨打突然派遣悍将守住西面各处要塞,并加固城墙、新建堡垒,又打造兵器、购买战马、盔甲,他还密切与邻近部落联络,他这是要动手啊!

坐在两厢的是宁江州节度使捏哥、防御使大家奴、耶律谢十,还有赶来报信的咸州节度使阿息保、防御使耶律大石。

“军情我已上报北府,只是,若无实际的反迹,只怕北府不会发兵。”萧挞不野很有自知之明,寿宴上他刚刚驳了皇上和萧得里底的脸,这两个人是不会把国事跟家事分清的。大家听着他的话,脸色都更沉郁。

“所以,还是得派人实地考察一下,一来震慑阿骨打,二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切实的谋反证据。”

“大人,末将愿意前去探查。”耶律谢十起身请命。

萧挞不野轻轻咳嗽了一声,白了耶律谢十一眼:你小子以为处处舍生忘死便是爱国?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懂吗?奸臣处处让我们当先,我们就不能反其道而行之?笨!他不能拿谢十冒险,若阿骨打杀了谢十,他这仗便没法打。

他沉吟着:阿息保和耶律大石得罪阿骨打也算够了,派他们去有性命之忧,再说我也舍不得;大家奴软弱,阿骨打一瞪眼,他就尿了,没其他选择了。他拿定主意,看了捏哥一眼。捏哥回避了他投来的目光,去看窗外的一只鸟。萧挞不野只好点将:“捏哥,涞流水在你辖内,还是得劳烦你去一趟。”

“捏哥要来了!”阿骨打面色如山陵般严峻,对着他手下的大将,发出了命令,“你们一定要把他摆平,不惜一切代价。”他决定把话挑明些:“付出美色,也在所不惜!懂吗?”他把拳头砸在案上。这听起来有些不对?是吗?

站在阿骨打面前的,不是粘翰和谋良虎这些悍将,是他的女儿完颜天湖、完颜璎珞这些部落里挑出来的美女,甚至有吴乞买刚过十六岁生日的女儿完颜秋云和他自己最年轻的夫人萧氏。

“壮士流血,你们献……”

“父亲,别说了,我们懂。”完颜天湖简练地说。

“咱们,需要时间啊!”阿骨打扭头说了一句。

完颜秋云傻呼呼地看着面容严肃的姐姐和大伯,心里可纳闷了:“干嘛?要干嘛?不就是喝酒吗?”

捏哥和随从一进寨子就被阿骨打、吴乞买和脂粉军团拉到了酒桌上。女真女子的开朗质朴,那种白山黑水孕育出的独特韵味,一直是契丹贵族津津乐道的。捏哥努力保持着傲慢和镇定,他指着阿骨打、吴乞买的鼻子责问:“打造兵器、加固城防,干什么?你们想造反?”

阿骨打非常惊讶,皱着眉、瞪着眼、张着嘴,他看看吴乞买,吴乞买回看他,好像下巴刚刚脱了臼。

“大人您不知道啊?东面的高丽正调兵攻打我们呢,我们是据险反击,捍卫大辽啊!”

“是啊大人,误会啊,天大的误会!我们这只小松鼠,怎么敢跟老虎一般的朝廷动手呢!”

捏哥被两人这一唱一和给罩住了,一时没钻出来,阿骨打对帐外大喊一声:“天湖、璎珞,上酸菜!”美酒、美女、猪肉炖粉条子呼啦啦挤了一屋,捏哥脑子里嗡地一声,有些颠三倒四。“都是做戏,千万别当真,千万千万!酒是夺命水,色是断魂刀,守住裤带,守住节操,这一趟可是玩命的差使!”他不断提醒自己。

璎珞明艳照人,天湖健壮飒爽,秋云懵懂憨纯,还有萧氏甘醇妩媚,捏哥晕了。阿骨打拼了:你娘的腿!老子豁上老婆、女儿也要争取时间,完成备战。

“啊,美!酒过十巡了吧?”捏哥已经忘了对自己的叮咛,他斜歪着,吃吃笑着,一手揽着天湖,一手抱着秋云,左看看右看看,他觉得自己潇洒得很呢。他忽然对秋云说:“跟爷单独,喝,喝两碗。”秋云的脸早喝红了,她歪着头捧着酒碗:“来啊,喝啊,喝啊!”看着她无辜的笑脸,捏哥突然像豹子一样扑到她耳边。

秋云有些茫然地对姐姐和大伯说:“他说,要荐枕……”

天湖看着懵懂的秋云,心想:他还不知道怎么对付男人。她下了决心:“你们都出去吧,我来跟捏哥大人单独喝几碗。”

一剑,一剑,又一剑,粘翰稳定地把剑刺穿那棵红松,渐渐地,那红松中就现出一道透亮的痕。那红松还会继续活着,但会永远带着着无法痊愈的伤。月儿死后,每当部落里要用贵宾的“礼遇”款待契丹官员,阿骨打就把粘翰打发到山上,让人看着他。于是山上就会留下一棵独特的“伤树”。

“肯定是天湖,”粘翰忧郁地自言自语,他疲惫地坐在那棵新的伤树下面,“天湖,你真傻。”他摇头叹息。

谋良虎手握刀柄侍立在帐外十步处,心里酸楚。他甚至听得到帐里天湖的话语:“不行,说话算话,把这碗饮完……”,还有捏里那让他郁闷欲狂的声音。

自从月儿出事,荐枕的帐篷外,就多了个看护人。谋良虎沉稳,总被阿骨打选来做这差使。但这次不同,天湖不只是他的堂妹,不只是他的救命恩人,她知道,他也知道,天神也知道。自他心里有了若柔,他们便有了隔阂。但事到如今,他心里仍是酸楚。

天湖招呼辽兵把软泥一样的捏哥抬了出来,他被抬上马,发出刺耳的鼾声。随从的辽兵都觉得这幅官相实在丢人。谋良虎躲着天湖的眼神,天湖却没躲着他的。

……

阿息保疯了,又跳又叫,他根本不买账。

“你娘的逼,你捏里看看,你浑身上下哪一部分还是硬的?你丢了咱们契丹的脸,你丢了你娘的脸!”他劈头盖脸地骂。

“你怎么骂人呢?你斯文何在?”捏里无力地申辩着。他也觉得过分,此时已是后日的下晌,前面的两日他根本没了记忆,他只记得他最后仰望着天湖的脸,不停地叫着可敦神女,“真他妈丢脸,我竟然叫一个山林野女子可敦女神,阿息保若知道了还不活吃了我”,捏里自己也不敢回想。

“你自己去试试!”面对阿息保越来越失控的谩骂,他嘟囔着回敬了一句。

“好,老子就去试试!老子就不信,老子会跟你一样,把脑子长在卵蛋上!呸!”阿息保啐了口唾沫在捏里脸上。

“阿息保!”萧挞不野威严地制止了他,心里却想:话糙理不糙。

……

“耶律大石,你娘的不会给老子丢人吧?”阿息保撅着胡子问。

“不会。”耶律大石坚定地说。

“喜欢女人不是不行,谁没年轻过?”阿息保说着说着眼睛瞪起,又激动了:“国家利益!民族气节,懂吗?”

“懂!”耶律大石挺直了腰杆。这时,阿骨打率脂粉军团从寨门里杀了出来。

炕桌架起,璎珞、天湖等一班美女又蜂拥而上,想把这一老一少放倒完事。女真人并没有“三贞五烈”的概念,未婚女子的情事颇为开放,少女们也因此而情感率真。但即便一夕之欢,是两情相悦还是被迫无奈,却是天壤之别。这才是“荐枕”的可憎处。

耶律大石威武豪迈,还有种女真人少见的儒雅,酒过三巡,引起了女真女子们半真半假的群起围攻,酒是佳酿,干嘛要与阿息保这老帮菜饮呢?

耶律大石喝得多了,到底是不能完全不乱,他主动与明媚动人的璎珞喝了一碗,还夸了两句。

阿息保翻了翻眼,对耶律大石有些失望:开始说贱话了!他正襟危坐,拒绝跟女人喝酒也拒绝跟她们玩。这样正好,女人的心思本也不在他上面。阿骨打、吴乞买只好陪他喝闷酒,话也不投机。阿息保更加怀疑:“你阿骨打这么强硬的人,在这里笑嘻嘻来这一套,肯定有鬼。”于是,他盯着阿骨打,反复问他:“你是不是想造反?”

阿息保不是坐怀不乱,他根本不让女人坐怀,阿骨打有些束手无策,只好反复苦笑:“你老糊涂了吧?我完颜部这么小,怎么敢跟大辽动手?都告诉你了,我修整战备,是为了抗击高丽啊。”

吴乞买做出淳朴而不耐烦的表情:“来来来,吃吧、喝吧、玩吧,你们整日在朝堂装腔作势,把自己装得跟神似的,也真不容易。找个机会来我们这山林野地,不就是为了图个乐吗?谁不知道谁啊?”

阿息保把炕桌一脚踹了,引起女人的尖叫。他起身就走。阿骨打瞪眼说:“嗳,老家伙,去哪里啊?别给脸不要脸啊!”

阿息保的话语远远地扔了进来,跟块石头似的:“老子去工地!”

阿息保带着耶律大石翘着胡子瞪着眼,来到了建筑工地,一看--果然!所有在建壕沟、箭塔、堡垒、城墙全部面向西方。他问:“高丽人会从西边打过来吗?”

阿骨打感觉要失去耐心,勉强讪笑:“大辽是大国,对我们小部落该以诚相待。阿疏反叛,大辽不但不惩戒,还收留保护他。这确实让我恼怒。我搞这些防御设施,就是想闹闹这情绪!你转告圣上,只要把阿疏遣返,我立即拆除这些设施,献礼赔罪。”

阿息保心想:“又拿阿疏说事儿!这只能表明,你糊的窗子给我捅破了。不能再往下说。再说下去,他说不定拔刀就要灭口。”

阿息保假装沉吟,郑重地说:“我会尽快禀告圣上,押返阿疏。到那时,我亲自来监督你拆除这些建筑。”

阿骨打是带着弓箭来的,刚才阿息保踹了桌子,他也火了。他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在手中掂量:“射死阿息保?还是断箭明誓?”他看见耶律大石在旁边横眉立目,手按弓囊之上。吴乞买的手垂在马侧,一定紧握着飞锤。

阿骨打最终折断了箭杆:“如有违背,如同此箭。”然后又一字一句地对阿息保说:“老家伙,你若此次不能劝说朝廷放还阿疏,我希望咱们不要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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