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写给胖卡弟弟 -- 虎王2006

本文是对一系列作品的读书笔记。这些作品包括：葡萄的一系列贴子，Eymn的一系列贴子，忙总的一系列贴子，宅老师的《赫敏为什么不能嫁哈利波特》系列，安生的《loser经济学》，等。忙总闭关，葡萄失踪，要等18大开完才能再出来了，宅老师的《赫敏》还差一篇没写，安大说他的书还有三卷，要看第一卷的销售情况才能决定是不是继续出书。

本文想讨论的几个问题：

1）一系列的陈述/预言中，有哪些是真实或者可能的？

2）葡萄的世家共和的预言，在多大程度上会发生？

3）未来30年的中国会是怎样的？

我们已经知道的一系列陈述，或者预言，有这些：

1）今后30年是非毛非邓的30年。

忙总说了，中央的人是没有左和右的立场的，只有实用主义的立场。哪条路走得下去，就走哪条路。邓的路线导致的贫富两极分化、社会分裂，必然指向一个动荡不安的未来。据葡萄说，新路线在前年已经确立，去年的理论拉锯期，只是改开既得利益派的反扑而已。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新路线长啥样，不过半个月后就能知道了。

2）开国功臣派上台。

“开国功臣派”对“改开既得利益派”的斗争在08年就已经确定胜利，现在不过是在收割果实。改开派的路线是试图固化阶层，确保自己所属的利益集团在过去30年中所建立的优势，把高基尼系数的利益分配格局维持下去。而功臣派的路线则是让渡利益给社会底层。未来30年的政治框架已经确定，或者说游戏规则已经确定，现在争的不过是顶层设计的实现路径和人选。

依E大所说，双方都是太子党，只是功臣派没吃到肉，于是不许改开派继续吃肉，上台后，天晓得功臣派能把这条路线坚持多久。E大看所有的太子党都不顺眼。

依忙总所说，不管文革会不会重评，文革在客观上使得“开国功臣形成新贵族阶级/官员形成新剥削阶级”这一现象推迟了30年，一直到邓公为寻求广泛支持时全面平反，才重新上台，继续了被中断的形成新贵族的进程。

依葡萄所说，功臣派的布局和理论准备，早在80年代初就已经开始，广泛而密集的串联与同盟，在90年代末就已经开始，现在不过水到渠成而已。眼光着眼于数十年后的布局，这就是世家和平民的区别。初听上去，就象韩国意淫着吞并半个中国一样惹人发笑，但是当它实现时，却象建奴以20W人口入主中原一样不可思议。

3）领导人没有个人意志。

领导人的意志不是个人的意志，而是一个集团的集体意志。

毛搞反右，不是因为章伯钧做夺权梦做得太欢，而是一大群中层干部在工作遇到种种现象，而向上反馈意见，最后在中央集中成为一个意志。

486说不折腾，就是因为他想向社民党多跨一步，却发现自己的支持集团不认可，只好缩回来，承诺说不会再折腾了。

即使是渝督，也不是他一个人想唱红就能唱红的，必然要取得从上到下的一群人的支持。无非他的工作作风比较独，取得的支持不够广泛和扎实有力。

以前读一部武侠书，书里有五个结义兄弟为了报仇，组建了一个帮会，几十年后，却发觉自己五人已经成了帮会的工具。组织有其自身的意志，而他们如果不能顺从这个意志，就会被组织吞吃掉。

依葡萄所说，渝督打黑，刘跨越把枢钮从河南改到湖北，背后都是资本的意志，资本认为长江流域经济一体化的时机到了，不再需要各省分割了。

4）你所见所闻，不是真实。

这有两层意思。其一是，在中国，声音最响的主流声音，只是声音响而已，不代表中央意志。

且不论名声已经臭大街的茅公知和薛天使，也不论郎教授和历史学叶博士这种娱乐圈人士，专业人士谢国忠、许小年之流不管喊得多响，批评得多激烈，国进民退自08年以来就已经成为国策，无声无息但坚定不移地在实施。主流舆论和中央意志的脱节，是过去几年的时代特征。

忙总有一种说法，左右互搏，意指南方系/炎黄春秋，和乌有之乡，背后都是阎王殿。左右手互搏的表演，依葡萄所说，目的是在换届之前把社会隐藏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尽可能地诱发出来，这是08年后本届领导班子的历史性任务，为下一届的转向尽可能地作好准备。

这种表演已经到了影帝亲自上场，蓄意作秀的地步。温州信贷危机时影帝亲临温州，忙总说若王副总没来，就是作秀，因为金融大权已经在王副总手里了。9人长老会的内部分工和权力划分，若不是忙总这样说，普通人又如何能在事前看穿影帝的表演？中央红头文件，包括了口号、作秀、和实务，如果不是忙总的小结，普通人又如何能区分？

第二层意思是，城市中产白领，不是中国的主体。也就是说，符合你屁股的利益分配格局，不符合中国的整体利益。

中国粉丝最多的歌手是……………………凤凰传奇！我是从凤凰传奇的彩铃下载排行第一，才认识到城乡结合部的人口数量与购买力。现在的手机网购，城乡结合部占了很大一块，而且消费模式和城市中产白领完全不一样。

前几天有个小伙子因为一件“不自由勿宁死”的T-shirt被抓，初看上去象是一个笑话。但是中国没有听过这句话、不认同这句话的人群是主体，你可以认为这个人群不代表先进文化和先进生产力，但是他们代表了最广泛的人民群众。

依葡萄所说，自苏联崩溃后，垄断资本不再需要对中产阶级进行利益让渡，所以中产阶级的利益受损，是个全球性的、长期的趋势，并不独中国是这样。

依大国家主义的划分，利益金字塔的顶端是国家，底层是贫民，中间两层是富翁与中产。凡是利益分配偏向顶和底的，定义为“左”，凡是利益分配偏向中间两层的，定义为“右”。（大国家主义涉及国家与豪民的关系，后面再讨论）

凡是符合中产阶级的价值观的，大多都符合富翁们的利益，比如私有制、对私有财产的尊重、合同与法治精神、程序正义、自由经济。山西的私营煤矿被低补偿剥夺开矿权，明显是政府言而无信，被批得厉害。但是私营煤矿的高死亡率和煤老板们的挥霍无度，以及山西铁路系统一年近千亿的集体腐败，就没有人提了。

许小年们假想的一种新架构，私有资本天生具有活力和创新能力，天生能带动增长和就业，不会出现兰世立那种骗贷和非法集资然后跑路这种社会负面作用，新架构中高管拿高薪及是要素边际效用的市场价格，合理合法。而现在国企垄断体制中，一群无能之辈通过垄断获取高利润、拿着高薪，明显是低效且不合理的。

依E大和安大的说法，这是以一种意识形态，让被统治阶级甘于被统治和被剥削的现状，甚至以为现有秩序是有利于自己的利益的。依葡萄所说，这就是统治术的精髓。依宅老师所说，这就是摄魂术。

5）中帝国成为现实。

在两年前我听葡萄说起中帝国，还只是当作一个笑话。但是今年的南海与钓鱼岛，明显是中帝国也成为国策了，韬光养晦已经成为历史。

美国除了眼下的经济衰退之外，就30年尺度来说，会有一个长期的衰退。我大约是05年第一次听到美国将陷入一个长期的力量衰退的说法，消息来源是一次厅级干部的国际战略形势吹风会，当时以为是TG的某个智库的一家之言。08年之后，PLA的高级将领说，太平洋很大，容得下中美两国，大有两国在30年后，将以太平洋中线划分势力的含义，当时以为是和朱成虎核武言论一样的虚张声势。

一直到忙总10年说，中国担心美国的力量衰退得太快，中国来不及填补力量真空，中国现在是趴在美国背上占现在这个美国创立并主导的国际秩序的便宜，我才认识到这个衰退在高层是一个共识，中美关系完全不是我过去以为的对立竞争的关系，G2“中美国”已经是一种现实，虽然每年年底的密集利益交换机制还不够稳定。

如果不是葡萄说起，中国以几百个加油站交换英国的非洲利益，美国民主党背后的财团以发动机技术和中国交换利益，以及太阳观察资料交流、粮食采购安排这样的实例，根本无法想象G2的合作之深。这次钓鱼岛事件，由日籍美国人赞助HK的保钓行动开始，一直到今天在华日资开始全面撤退，给中美让出市场空间，不晓得德国车和韩国电子得益的背后是不是也付出了对价。

中帝国需要配套的意识形态，依葡萄所说，这会是符合工业社会需要的意识形态，而决不会是传统的儒家学说。孔子学院似乎真的成了广告行动。但是对于“二次文革的号角”，去年底486在《瞭望》上的文章，我看了两遍完全看不出个名堂……我的猜测，会从过去30年的“一切向钱看”的价值观有所后退，但是也会设法避免“官本位”的价值观，适度的公平还是需要的。就象《有钱就能不排队吗》一文中所表现的，如果继续“一切向钱看”或者“官本位”的价值观，那就是继续过去30年的路线，这个社会的进一步分裂就不可避免，最后就是整个统治秩序的崩溃。

6）世家成为统治阶级。

正省部级以上的位置，由现任和前任的长老们的亲属门生垄断，这已经是一个事实，并将继续下去。唐代三百年的宰相，全部出于五十多个家族。虽然楚汉之争打断了贵族传统，虽然五胡乱华打碎了世家的根基，但是世家的形成机制一直没有消失。如葡萄所说，Victor Chen和Broad Wu即使能打碎一个旧的世家阶级，但是无法阻止一个新的世家阶级的形成。权力资源的使用者，天然就有试图垄断这个资源的本能。

功臣派和改开派在垄断权力顶层并没有差别，有差别的只是对富翁、中产、穷人的让利程度。美国虽然表现为一个民选的三头龙，但是垄断资本背后的世家豪门作为唯一的统治阶级，这点与中国并没有差别。有时我也很疑惑，是不是人类社会的组织形式，就一定无法避免金字塔式的权力结构，而金字塔就一定无法避免顶层对权力的垄断？

E大一向否定世家，他所质疑的，是世家的自我维持能力。如果子孙人口扩张，那么就会有分赃不均，意见不能统一，资源无法集中意志。中国古代的千年世家，是通过嫡长子对资源的垄断继承来确保资源的意志统一。罗斯柴尔德是通过族内婚和剥夺女性的权益，但仍免不了分裂。E大所质疑的，是人口萎缩，即使个别世家子弟有葡萄所说的那种恐怖的精英式培养，就一个集团的层面来说，子孙的能力并不足以完全替代长辈。也许世家的垄断能持续下一个30年，也无法持续更久了。这就象日本，天皇的权力旁落到将军手里，将军的权力旁落到家老的手里。血统传承的缺陷是天生的。朝鲜金家传到第三代，金三代不过是将军们放在前台的人偶而已。

世家成为统治阶级的另一个问题，是中权阶级的地位。官员是中国的统治阶级，现在贵族们瓜分了皇权，中权阶级是继续与皇权共天下，还是象欧美一样，彻底沦为一个打工阶层？

在历史上，开国功臣是皇权的小股东，皇族是皇权的大股东；然后皇权再与士大夫共天下，这也只包括了有品阶的官员，集中表现为相权；官员之下是吏，吏与绅士，是县与乡村的联系。于是我们有了皇帝、功臣世家、官员世家、寒门官员、吏、乡绅，这些共同构成了一个政权的统治阶级。所谓的地方豪民，就是不肯加入这个体系的、体制外的地方势力，其力量对这个体系有破坏性作用。

今天中国的公务员，是统治阶级的一部份，而欧美的公务员，只是统治阶级的工具。所以中国的公务员可以参与利益分肥，而欧美只有议员和议员背后的利益集团才能参与分赃。世家的绝对统治地位的确立，是否会导致中权阶级退出统治阶级的行列？

从目前TG的行动来看，官员资产公开和家属登记，是下届政府必然会做的事。渝督的倒台，说明不许走群众路线，但是群众监督仍是要的。这样的话，中权阶级的寻租空间会被大大压缩。昨天看到一篇文章，高院在讨论司法系统在地方上独立于政府与党委的设想，这也是压迫中权阶级的一步棋。从种种迹象看，中权阶级沦为欧美公务员那种打工仔的地位的未来是已经确定了。

但是世家的权力基础不就是建立在与中权阶级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上的么？中权阶级失去了利益，如何可能再继续支持世家？不象欧美的世家，有私有制、法律制度设计，及一整套深入全社会人心的意识形态作保障，中国的世家是建立在对中央权力的垄断上的，所以卡位很重要。所以中西方的世家的区别，西方是对垄断资本的占有，而中国是对中央官位的占有？

中央并不是几个中央机构和部委，而是代表了几千万人利益的一个超大的利益集团。TG的三大支柱：军队、政权、央企，都是中央的一部份。中央与地方的利益之争，中权阶级只是一个桥梁，既有代表地方利益的部份，也有代表中央意志的部份。中权阶级的自身寻租空间被压缩后，中央利益与地方利益的沟通协调，会形成与现在完全不同的格局。未来会怎样发展，这已经超越了我的想象能力。

7）关于渝督的看法

渝督的倒台，如万里风中虎所说，斗争之激烈出乎意料。这打破了“刑不上大夫”的默契，完全违背了忙总对铁罐的定义。

按忙总的说法，渝督违背了TG的礼乐征伐自天子出的组织路线，企图走群众路线（也就是影帝批判的文革路线），挟民意以令组织。但是渝督毕竟是世家的一份子，不管他怎样的边缘化。要说捞钱，他远远比不上齐鲁石化的曾公子，怎不见曾公子去吃牢饭？

老实说，我还是不太能理解渝督这次倒台的含义。是说“刑不上大夫”在今后不再成立了？铁罐和瓦罐一样，败即是死？还是说，以后世家们只许做官，不许捞钱？葡萄说，有些生意，家里没有长辈在长老会的，是不能做的。明显是未来的游戏规则，没有禁止世家们捞钱。

钱少的没有财务自由。钱多的会被官府和官吏们吃大户。做了官了，似乎是统治阶级的一个成员了，但是哪怕做到王局那样的副省级，还是身不由己。就算能进一步，成为铁罐，也没有免死铁券，仍然是不进则退，败即是死。

这是与美国那种“99%的绵羊+1%的牧羊人”完全不同的生态，没有一丝安稳和有保障的幸福感，整个社会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竞争。忙总说，中国在50年的长线尺度上，仍然富有足够成长潜力，根本动力就在于每一个老百姓都有改善自己生活现状的强烈欲望。任何试图阻挡这种欲望的行动，任何试图固化阶层的利益集团，都会被这个历史车轮给无情地辗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