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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4:韩厥——成霸安彊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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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4附:鄢陵之战2/6

《成十六年传》:

五月,晋师济河。闻楚师将至,范文子欲反,曰:“我伪逃楚,可以纾忧。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遗能者。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多矣。”武子曰:“不可。”((p 0882)(08160503))(079)

我的粗译:

这年,我们的成公十六年(公元前五七五年,周简王十一年,晋厉公六年,楚共王十六年,郑成公十年),五月的时候,晋军渡过了黄河。听说楚军也快来了,范文子(士燮)想撤回去,于是建议说:“我伪逃楚,可以纾忧。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遗能者。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多矣。(我们可以假装逃避楚军,就可以躲开眼前的麻烦了。反正我们没有能力召集诸侯,就等出了能人再说。只要我们群臣和和睦睦,伺候好主上,就很好。)”可中军元帅武子(栾书)告诉他:“不可。(我们不能这么干。)”

《成十六年经》:

甲午晦,晋侯及楚子、郑伯战于鄢陵。楚子、郑师败绩。((p 0878)(08160006))(079)

一些补充:

“鄢陵”推测位置为:东经114.17,北纬34.18(鄢陵,前步村及其北周围,有遗址,大城内东墙北段依东墙有一甚小方城,大城:长方;小城:近方;大城:800—988╳1959;小城:148╳184。春秋至汉:郑,楚)。

《成十六年传》:

六月,晋、楚遇于鄢陵。范文子不欲战。郤至曰:“韩之战,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轸不反命;邲之师,荀伯不复从,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矣。今我辟楚,又益耻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秦、狄、齐、楚皆彊,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彊服矣,敌楚而已。惟圣人能内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p 0882)(08160504))(079)

我的粗译:

到了六月,晋、楚两军在鄢陵相遇,范文子(士燮)还是不想打,但郤至(温季)反对说:“韩之战,惠公不振旅;箕之役,先轸不反命;邲之师,荀伯不复从,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矣。今我辟楚,又益耻也。(当初“韩”那一战,我们惠公没能整军班师,“箕”那一役,我们的中军元帅先轸没能回国向主上复命,“邲”那次出兵,我们的又一位中军元帅荀伯(中行林父)也没能报复回来,这都是我们晋国的耻辱。大人也知道先君的这些事,这回要是我们再躲避楚军,就又添了一项耻辱了。)”

范文子(士燮)则说:“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秦、狄、齐、楚皆彊,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彊服矣,敌楚而已。惟圣人能内外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我们的先君之所以不停地征战,是有原因的。那时秦、狄、齐、楚都很强,如果不拼命战斗,子孙就会处在下风。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三个强大的对手,强敌只剩下了楚国。自古只有圣人才能把握内外无患的局面,我们都不是圣人,要是没了外患必定会产生内忧,何不留着楚国作为我们外在的刺激呢?)”

一些补充:

“韩”推测位置为:东经110.78,北纬35.67(河津市-僧楼镇东一带)。

“箕”推测位置为:东经111.13,北纬36.43(堡子村,马斗关渡口东岸)。

“邲”推测位置为:东经113.43,北纬34.91(荥阳-车庄特大型聚落遗址)。

《成十六年传》:

甲午晦,楚晨压晋军而陈。军吏患之。范匄趋进,曰:“塞井夷灶,陈于军中,而疏行首。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曰:“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栾书曰:“楚师轻窕,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郤至曰:“楚有六间,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恶,王卒以旧,郑陈而不整,蛮军而不陈,陈不违晦,在陈而嚻,合而加嚻。各顾其后,莫有斗心;旧不必良,以犯天忌,我必克之。”((p 0883)(08160505))(079)

我的粗译:

甲午晦那天(晦特指一个月的最后一天,杨注:六月小,甲午为二十九日。),一早,楚军就直逼到晋军营前列阵,没给晋军留下列阵的余地,此事让晋军的主管军官觉得很麻烦。

这时,中军佐士燮(范文子)的儿子范匄(范宣子)快步走上前来,向正在商量的主要将领们建议说:“把井填了,把灶铲平,我们就可以在营中列阵了,顶多就是前几列战车少一点。”

他父亲文子听到他来发言,拿起身边的戈就把他赶走了,还喝斥他:“国之存亡,天也。童子何知焉?”(“童子”是说的范匄,说他你小孩子懂什么。)

而中军元帅栾书也说:“楚军不耐久,我们只要坚守营垒,不出三天,他们只能后退,趁他们后退发起攻击,就能战胜他们。”

但是郤至(温季)却提出:“楚军有六个弱点,我们必须抓住,第一,他的两个卿(子反和子重)不团结;第二,他的近卫队用的都是一些年纪大的人;第三,它的盟军郑国军队虽列了阵但不严整;第四,它带来的那些蛮人根本就没有列阵;第五,他们竟然选了晦日列阵(杨伯峻先生注:“此日为月终。古代迷信,月终不宜布阵作战。”);第六,列阵时他们还吵吵闹闹,列完阵也没安静下来,反而更吵。所以他们各自只想着自己的后路,没有斗志;过去他们的近卫队都是精锐,现在可不一定;而且他们还犯了天忌;我们抓住这些弱点,一定能打胜仗。”

晋厉公采纳了郤至的意见。

《成十六年传》:

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中军矣。”曰:“合谋也。”“张幕矣。”曰:“虔卜于先君也。”“徹幕矣。”曰:“将发命也。”“甚嚻,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皆乘(chéng)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chéng)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伯州犁以公卒告王。苗贲皇在晋侯之侧,亦以王卒告。皆曰:“国士在,且厚,不可当也。”苗贲皇言于晋侯曰:“楚之良,在其中军王族而已。请分良以击其左右,而三军萃于王卒,必大败之。”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复》 (100000),曰:‘南国 [足戚],射其元王,中厥目。’国 [足戚]、王伤,不败,何待?”公从之。((p 0884)(08160506))(079)

我的粗译:

楚军装备了巢车(这种车上立着一根高杆,杆顶有一个带护墙的平台,像鸟巢一样,所以称为巢车)。楚子(楚共王)摆脱了具体的指挥任务,自己登上巢车顶上观察晋军的动向,令尹子重派大宰伯州犁跟着他。

“王”看着晋军在活动就问:“有几乘车从中军驶向两翼,这是要干什么?”伯州犁答:“是要召集主管军官。”

“都聚在中军了。”答:“是在开会布置任务。”

“支起了一个帐篷。”答:“是在向先君祈祷。”

“帐篷撤了。”答:“要下命令了。”

“忽然大声喧哗,而且尘土飞扬。”答:“是要填塞水井,铲平灶台,准备列阵了。”

“都上车了,车左车右拿了兵器又下来了。”答:“是在听统帅宣布号令。”

“王”又问:“是要下令开战了吗?”答:“还不清楚。”

“又都上车了,车左车右又下来了。”答:“要开战了,他们在祈祷。”

然后伯州犁告诉“王”哪一部分晋军是晋国主上的近卫队,同时晋军方面也有苗贲皇把“王”的近卫队指给晋侯(晋厉公)看,俩人还都说:“这些人都来自国都,都是精锐,很难抵挡。”伯州犁和苗贲皇都是从对方跑过来的,所以对对方部队比较熟悉。

苗贲皇还对晋侯建议说:“楚军的精锐都集中在中军的王族部队,我们可以分出精锐先击败其两翼,然后集中四军合击他的王族精锐,这样就能彻底打败他们。”晋国的主上下令就这个建议占卦,占完,占卦者报告说:“吉。其卦遇《复》 (100000),曰:‘南国 [足戚],射其元王,中厥目。’国 [足戚]、王伤,不败,何待?”大意是说这是吉卦,对南边的那国不利,他们的“王”还会被射中眼睛受伤。既然对他们不利,他们的“王”还会受伤,那他们再不败,还等什么呢?

于是晋厉公就采纳了苗贲皇的建议。

一些补充:

下面是宋代《武经总要》中的巢车图片,出自这里。这是后世的巢车,至于春秋此时的巢车,可能会简陋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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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誓”也是那时战前必有的一项功课,源远流长,《尚书》中有好几篇以“誓”为名的文章:《甘誓》、《汤誓》、《牧誓》、《费誓》、《秦誓》、《泰誓》,都是前人记录下来的这种在战前发布的,斥责敌人,激励士气,申明各项要求的号令。后面《左传》中也记下了一篇赵鞅(赵简子)在关键战役之前发布的号令(《哀二年传》(p 1613)(12020301)),如感兴趣,可移步这里

“甚嚻,且尘上矣”(shèn xiāo,qiě chén shàng yǐ)就是“甚嚣尘上”(shèn xiāo chén shàng)这个成语的出处。现在一般用“甚嚣尘上”都是贬义的,但此时楚共王则只是在描述他所看到的现象而已。

这里《复》卦的繇辞与现存《周易》中《复》卦的繇辞完全不同,当是出自其他的易书。

下面是《复》卦的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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