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在非洲一 -- wl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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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在非洲一百零二

基德进来倒水,我看看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约翰应该快回来了。

“基德,一会约翰来了,不用通报,直接让他进来。”

“好的,谢夫,你睡一会吧,有事我叫你。”

“不用,你倒是应该去睡一会,用不着那么多人一起陪我。”

“谢谢谢夫!其实我刚才睡了一会,现在不困了。”

“嗯,很对,没有具体事情的时候,就要抓紧时间休息。这里防守这么严密,敌人轻易进不来。把水放下,我喝完自己倒,你去吧。”

“不用,这是我的工作,谢夫,我走了。”

大约半个小时后,约翰直接被基德领进来。

“谢夫!我们发现一件可怕的事情。”

“啊,什么事?”

“出城的胡图人被屠杀了。”

“什么,你是说胡图人杀胡图人?”

“是的。我们白天潜伏在公路边,看见出城的人举着白旗,被胡图人集中起来,然后赶着这些人继续往北走,但没多远就拐下公路。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不继续走公路?第二天晚上我的小组继续前进,本意是搜寻炮兵阵地,但是发现离胡图人白天拐下公路不远的山谷里情况有些异常,所以就停下来仔细查看,等天亮了以后,眼前的情景变得非常可怕,山谷里好大一片尸体,全是出城的胡图人。”

“你怎么确定是出城的胡图人?”

“谢夫!他们举着的白旗就倒在地上啊!”

“你拍照了吗?”

“拍了,照片明天才能送去洗出来。”

“好!太好了!明天尽快把照片洗出来,要充分揭露敌人的暴行,看看谁还敢去投降。谢谢你这个消息!太及时,太好了!你回去休息吧。”

“谢夫,”约翰出去以后,基德转身回来,犹豫片刻,紧握双手看着我,“这不是个好消息,那么多人被杀害了。”

“哦,对不起!我刚才表达错了。这的确是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它警告所有城里的人,敌人对我们是不分民族的。你记录一下:明天一早,立刻联系杰夫,让他把这个消息用头版头条发出去,照片由后天的报纸刊发。”

杰夫的消息在城里引起轩然大波,虽然后面补发了照片,还是有人不信。我命令约翰在搜寻炮兵阵地的同时,注意收集更多更多证据,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敌人的炮击停顿一段时间后又开始了,这次目标发生变化,公路边的阵地也遭到袭击,但我们渐渐摸到一些规律:胡图人的每次射击,通常只打十几发炮弹,然后间隔一个多小时,再打十几发。估计是怕遭到城里的炮火反击,所以打完两轮后就赶紧开始转移阵地。

侦察小组也发现几条连接公路的简易通道,大家开始兴奋起来,只要胡图人继续开炮,预计过不了几天,一定能抓到炮兵阵地。没想到胡图人突然加强警戒,侦察小组连续两天与搜山的部队发生战斗,因为寡不敌众,造成很大损失,行动不得不暂停。

整个上午,不大不小的雨稀稀拉拉一直不停。我不断绕着桌上的地图转圈。托德他们提出用大范围炮击的方式摧毁已发现的道路和炮兵阵地。我虽然不同意,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临近中午,基德开车送我回别墅,大家趁着炮击间隙,赶紧吃饭、洗澡、洗衣服、上厕所。

我洗完澡出来,看看时间还早,就在屋子里摊开地图继续琢磨。崔茜慌慌忙忙地进浴室去找东西,出来时突然变得很生气,瞪着眼睛走到我面前:“跟你讲过多少遍了,马桶的盖子一定要关上,你又忘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每次都说对不起对不起,你什么时候能记住!”她继续瞪着眼睛不依不饶。

“我我......你你。”第一次见她发火,我一下子不知所措。崔茜见我结结巴巴的样子,嘴角抽动几下,转身离开房间。

十几分钟以后,我的气还没消,崔茜已经平静地返回卧室。

“亲爱的,对不起!我刚才不该那样说话。这几天的炮弹弄得我很烦躁。非常对不起!”

我长出一口气,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没关系,没关系,这几天我也很发愁,做事情总是不能集中注意力。还是要赶快想出办法来。”

“这样吧,我们好久没见到王阿姨了,等会我们一起去。好吗?”

“好!收拾一下,说走就走,免得在半路遇到炮火。”

医疗队的院子里也挖了避弹的壕沟,下车之后,我在院子里看了看,转身进屋找到王阿姨。

“阿姨,院子里的沟是你们挖的?那一段离墙太近了,不能用。如果墙塌下来,会伤人的。”

“我知道,所以这个沟又延长了一段。你们还好吧?”王阿姨看看我们俩,目光专注而慈祥。

“很好......还有沟上面只盖上塑料布不行......那个......”我心里暖暖的,又有些酸楚和歉疚,下半句卡在喉咙里。

“那是防雨用的,我们人手少,后面慢慢完善。”

“基德!”我转身冲门外喊道,声音大得吓自己一跳。

“基德,你立刻回去,派二十人带工具过来,这里的隐蔽部需要加深、加盖,然后沿主要壕沟两侧增加几条Z字形的支线......再挖一条排水沟,通到外面的山坡。把出入口做成斜坡,宽度要保证四个人抬着担架可以通过。”

“是,谢夫,我马上打电话通知,再请托德先生调两台挖掘机过来,很快就能完成。”

“很好,去吧!”

“这人是你的......警卫员?”基德走后,王阿姨问我。

“哦......啊,朋友派过来保护我的。”

张大夫进屋,热情地和我握手。王阿姨没有再问什么,转身和崔西用英语和法语单词夹杂着手势聊起来。

“怎么样?炮弹没炸着你?”张大夫开玩笑地问我。

“没有,我看你们这也还好,没有炮弹坑。”

“那是!我们这是医院,谁敢乱打?”

“小张,”王阿姨打断我们,“那个脖子受伤的病人处理完了?怎么样?”

“处理完了,这地方人的生命力真强,伤口已经明显好转,我又仔细清理了一下。”

“好!”王阿姨问完,有回去和崔西继续聊。

“你不知道,”张大夫似乎意犹未尽,回头和我继续唠叨,“那个胡图人真是命大,被人在脖子上砍了一刀。还好,刀刃碰到颈椎骨,没把颈动脉切断。他在尸体堆里躲了两天,晚上摸黑回到城里,用手托着下巴赶来医院。啧啧,脖子上挂着好多蛆......”

我听得小腿发凉,脖子后面的筋直跳,突然间脑子里灵光一闪:“你说他是逃回城里的,从哪里?不对,他怎么会从外面逃到城里?”

“你不知道吗?前几天不是胡图人集体出城吗?”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谁砍的他?”

“外面的胡图人呗!这不明摆着吗!”

“哦,明白了。抱歉!张大夫,我去打个电话,一会就回来。”

“跟谁学得这么客气?耳朵支棱起来,小心炮弹!”

我打电话给杰夫,告诉他中国医疗队的情况。杰夫立刻赶过来采访了这个人。

回去的路上,崔茜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开始谈论刚刚从王阿姨那里知道的各种包子的馅料。我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一边微笑着听她讲话。

“你在笑什么?我没讲错吧?”

“没有!你说的很多包子馅我都没听说过。我想起你刚刚飞过来时的情形。”

“那好,以后我一样一样做......飞过来!”她说着说着眼前一亮,我也立刻想到:可以用飞机侦查敌人的炮兵阵地!

“用飞机!”我俩同时喊出来。

“不行!”我摇摇头否定,“以前就讨论过飞第二次,让外国媒体再报道一下,但是雨季的气候变化大,又是山区,这架飞机和机场的设备太简陋,没法保证飞行安全。”

“我觉得可以试试。”崔茜坚持。

“这不是简单的飞上去喊话,要在敌人头上侦查,还要校正炮弹落点。敌人也不会让你随便飞,被打下来怎么办?”

“只要仔细小心,应该可以。”

“这样吧,等到气候条件允许,总结一下敌人射击规律,晚上飞。另外,不许你私自飞行,我们一起。”

“好,知道!我就知道你要和我一起,谢谢!”

第二天,报纸的头版头条的大标题特别显眼,整个城市都陷入恐慌之中。胡图人开始在自家房子附近挖掩体,一时间大人忙孩子叫,弄得贫民窟里鸡飞狗跳。托德考虑到这样的掩体可能在巷战时被对方利用,派出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向胡图人宣传用不着每家都挖隐蔽部,离下水道口近的可以直接进去躲避炮火,可是根本没有人听警察的。

侦查行动不得不暂停以后,敌人的炮击更加频繁,每次射击的时间也变长。我好不容易说服了托德和西点,开始积极准备空中侦察。

两天以后,一切就绪。西点的炮兵还是采用真假阵地结合的办法,率先开始炮击一个已知的炮兵阵地,引诱胡图人开火,然后我们飞上去定位。

整个下午,我都盯着气象部门,让他们每小时给出一份天气预测。崔茜和托德也在机场忙碌着,准备晚上的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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