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原创】明清火器的迷思 -- 恶魔之读书者

谈及社会对比，历史前后不同时期的纵向对比固然重要，同一时期不同地区的横向对比也非常有意义。

关于纵向对比，中国的古人说：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关于横向对比，中国的古人说：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都是有着丰富的理性总结的。

那么我们就要从这两个角度讲一讲，所谓“大多数的人在古代都被当做牲畜对待”，所谓“两千多年封建社会里一直持续的”，所谓“不限于中国，整个世界也是那样”，是怎么一回事。

谈西方的时候，人们津津乐道的，是罗马的自耕农。因为这是罗马兵团的兵源，以及社会的基石。

当自耕农变得衰败之后，罗马帝国也就被毁灭了。而随后的欧洲就是以隶农制+领主制为基础的。其中西欧是领主制为主，俄罗斯则是隶农制，或者说农奴制。西方在长期来说就是一个半奴隶制半封建社会。

可是中国呢？

中国至少是从秦朝开始就是十分重视自耕农的。西汉时代至少在汉元帝变法以前，推行的基本政策就是严厉打击兼并。汉元帝以后不搞严打了，但是也大力表彰反对兼并的模范人物。

在中国虽然也有奴隶制残余，特别是在落后部落入侵之后奴隶制残余一再被补充力量，但是整体上中国的经济基础是地主与雇农的经济体与自耕农经济体两种体系混合的制度。一个典型的中国国家，就是一个典型的以自耕农以及由自耕农发展而来的地主组成的农业资本主义国家。

对，就是农业资本主义。

因为中国的社会经济结构要怎么说才能谈得上封建呢？

那些连英国女王的权力都比不上的诸侯王？现在欧洲还是有那么一些“封建”君主的，真要说欧洲现在还是封建社会？

所以，所谓地主阶级无底限的剥削农民什么的，其实就是两件事：残酷剥削与疯狂兼并。就好像工业时代，资本家倾向于建立血汗工厂和垄断企业一样。这些农业资本家也一样。

看着血汗工厂，我们一样可以说：“大多数的人在资本主义社会都被当做牲畜对待。”

也许会有人质疑“大多数”。我想大家应该记得近代史上欧洲那连绵不断地工人起义。当然，大家可能不记得美国历史上那不被提起的财团私兵血腥镇压工人武装的事情。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几天我一直在重复这句话，不过今天看到有别人抢先一步用了。美国用私兵清剿革命工人，这种事其实不过就是东汉时代豪强地主的工业版。

农业资本主义，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我一直很不喜欢“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这句奇葩的话语。因为中国的封建社会实际上是“两千多年前的封建社会”。两千多年来的中国社会是一个农业资本主义社会，和近代的工业资本主义社会不是一回事，也和金融资本主义社会不是一回事。

对于西方来说，近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和封建社会是直接继承的关系，但是中国不是这样。

中国所谓的封建社会，封建思想，其实建立在一家独大的基础上，是封闭的、内向的、固化的思想，是孤岛化的思想。

一个庞大到相当于一个大洲的地区，发展到了极限之后，发展极其先进，周边也已经探明，不足以引起其扩张兴趣，于是向内坍缩，变成孤岛。这才是未来人们需要关注的事情。因为全球化发展到不远的将来也有可能会孤岛化。正常来说，这也就是三五百年到一千年左右的事情。中国的所谓孤岛，也与落后民族入侵以后，希望压制先进民族有关。

古代有个故事，叫做良犬捕鼠。有个人想养条狗捉老鼠，相狗师给他找了条好狗。但是这狗就是不捉老鼠。他就去找相狗师，这师傅一看，哎呀，看走眼了，这狗不是捉老鼠的，是条好猎犬，逮兔子赶羊才是好手。可是这哥们就想要它抓老鼠。那怎么办呢？师傅说了：你只要用桎梏夹住它的后腿，它就会去捉老鼠了。

清朝就是这样一个政权。一条可以腾飞到九天之上的龙，在弱势的时候被擒住，然后就被一个叫做清朝的桎梏给束缚住，只能闷在泥潭里吃淤泥。

但是即便如此，在清代的广大中国，依然还是以自耕农和地主为基础的社会结构。

这还是一个农业资本主义的社会。只不过呢，就好像帝国主义分为好多种一样，清帝国是中国历史上诸多农业资本主义社会中一个很失败的社会形态。

你说了这么一句话：“红楼梦里一个女孩子为了进去当丫鬟，找关系托人也没混进去，那是挤破头都混不上。导致人这么自作自贱的原因是什么呢？饿、穷。”

我觉得，你可以把这句话里的梦和丫鬟换一换，比如把梦去掉，把丫鬟换成小姐、公主，放到现代，其实也成立。

至于说对工人的保护和权益的尊重，其实在古代也有这样的事情。一个优秀的农业工人，也是要被争抢的。要说区别，就是由于不断的工人革命，现代工人可以受到以优待为主的争抢，而在革命之前，现代工人和古代古人一样，要面对强权的压迫性质的争抢。你不给我打工就去死，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至于说什么“大多数人的民族意识只有在近代化之后才会存在”，这差不多就是说：古人没脑子。

严格来说，大多数社会的民族意识只有在近代化之后才会被政客经常炒作。以前不是没有，而是在中国讲得不是特别多，因为中国经常处于要吃掉别人的位置，讲太多这个没好处。但是你到了别的地方，那就多得很。比如古代犹太人就对民族意识了解得不少。

古人也有脑子。

而且我不太明白，我批评一下康熙皇帝不符合君德的事情，为什么会牵扯到民族主义。好像我没有说“康熙这个满族入侵者奴役汉族同胞是我们汉族的敌人”，也没有说“批评康熙这个满族皇帝就是汉族逆贼对我们满族政府的恶毒攻击”，我没有讲民族，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看出民族的。为了你这句话，我差点被带到沟里去，啰啰嗦嗦还说了好多句关于民族的话。还好我的思维不混乱，总算从沟里爬出来了。

至于说什么冠冕堂皇的文字，其实，如果言之成理，那么无论是不是冠冕堂皇，都还是好文章。只不过我写东西向来都是一次过，现在还稍微看看，以前从来都不带回顾的，所以要说我写了什么好文章，我是不自信的。我的要求不高，能把事说清楚了，差不多是那么一回事，我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