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左传》人物事略09:楚熊虔——余必自取 -- 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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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左传》人物事略09附:楚灵自取4/21

《昭元年传》:

三月甲辰,盟。楚-公子围设服、离卫。叔孙穆子曰:“楚公子美矣,君哉!”郑-子皮曰:“二执戈者前矣。”蔡-子家曰:“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楚-伯州犁曰:“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郑行人挥曰:“假不反矣。”伯州犁曰:“子姑忧子皙之欲背诞也。”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齐-国子曰:“吾代二子愍(mǐn)矣!”陈-公子招曰:“不忧何成?二子乐矣。”卫-齐子曰:“苟或知之,虽忧何害?”宋-合左师曰:“大国令,小国共(gōng)。吾知共而已。”晋-乐王鲋(fù)曰:“《小旻》(mín)之卒章善矣,吾从之。”((p 1202)(10010103))(092、107、109、115、123、108)

退会,子羽谓子皮曰:“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p 1204)(10010104))(092、107、109、115、123、108)

我的粗译:

这年三月,各家诸侯在“虢”那里盟会,重申“宋之盟”的盟约,甲辰那天(杨注:甲辰,二十五日。),举行盟誓,楚国的令尹公子围陈设出了国君的车辆服饰旗帜,而且走在路上时前后各有一对卫士。

见了这个排场,我们的卿叔孙穆子(叔孙豹)就评论说:“楚公子美矣,君哉!(这位楚公子可真漂亮啊,就像是一位国君!)”

郑国的卿子皮(罕虎)也说:“二执戈者前矣。(他前面还有两个拿着戈的开路。)”

蔡国的卿子家(公孙归生)则说:“蒲宫有前,不亦可乎?(他既已住在了蒲宫,前面有俩人拿着戈开路,有什么不行的?)”

楚国的大宰伯州犁就说:“此行也,辞而假之寡君。(这是我们出来前,向寡君辞行时从他那里借来的。)”

郑国的行人挥(子羽)却说:“假不反矣。(借就不会还了。)”

伯州犁反驳说:“子姑忧子皙之欲背诞也。(大人还是操心你们子皙的荒唐吧。)”

子羽(行人挥)回答:“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那位正对着玉璧的人还在,借了不还,大人就不用操心吗?)”

齐国的国子(国弱)于是说:“吾代二子愍矣!(我反正是替这两位大人可怜了。)”

陈国的公子招接着说:“不忧何成?二子乐矣。(不操心怎么能成事?这两位大人可是乐得很呢。)”

卫国的齐子(齐恶)说道:“苟或知之,虽忧何害?(要是明白的话,操些心有啥?)”

宋国的合左师(向戌)说道:“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大国发布命令,小国只需恭谨。我只知道应该恭谨。)”

晋国的乐王鲋(乐桓子)说道:“《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不敢暴虎,不敢冯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小旻》那诗的最后一章好,我会照着做。)”

从盟会上退下来之后,子羽(行人挥)就对子皮(罕虎)说:“叔孙绞而婉,宋-左师简而礼,乐王鲋字而敬,子与子家持之,皆保世之主也。齐、卫、陈大夫其不免乎!国子代人忧,子招乐忧,齐子虽忧弗害。夫弗及而忧,与可忧而乐,与忧而弗害,皆取忧之道也,忧必及之。《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从之。’三大夫兆忧,忧能无至乎?言以知物,其是之谓矣。(叔孙的话很婉转,宋-左师话虽不多但合于“礼”。乐王鲋怜悯而谨慎,大人和子家保持了中立,都是能让家族几代都不衰落的族长。齐、卫、陈的大夫恐怕就难免有灾祸了!国子替别人操心,子招该操心时却只顾高兴,齐子虽然操心但却不在乎。操心无关的事却不操心自己,该操心时却只顾高兴,还有虽然操心但却不在乎,这都会招来更加操心的事,操心跑不了。《大誓》里说:‘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这三位大夫既然招惹了操心事,还会没的操心吗?从一个人的话里就能看出征兆,说的就是这样的事。)”

一些补充:

杨伯峻先生注“设服、离卫”曰:

设,施陈也,今言设施、设立。服,凡衣饰器用品物皆可曰服,如《周礼大行人》“其贡服物”,谓玄纁絺纊;《都宗人》“正都礼与其服”,谓宫室车旗。此服泛指围之一切陈设服饰。设服,设君服也。《鲁语下》叙此事云,“今大夫而设诸侯之服”,足为明证。“离”与“丽”古音同在来母歌韵,可相通假。故《易离彖辞》:“离,丽也。”丽又与俪通。俪,并也,耦也(配偶即伉俪),两也。《仪礼士昏礼》郑《注》:“俪皮,两鹿皮也。”《礼记曲礼上》“离坐离立毋往参焉”、“离立者不出中间”,离立、离坐谓两人并坐并立。离卫,卫即今之卫兵,卫兵成双成对者,谓之俪卫,亦作离卫。据下文,似王子围前有执戈者二人,后可能亦有二卫兵。据襄二十八年《传》,庆舍之卫,前后各一人,卢蒲癸、王何是也。

杨伯峻先生注“二执戈者前矣”曰:

《礼记丧服大记》:“君即位于阼,小臣二人执戈立于前,二人立于后。”杜《注》:“礼,国君行,有二执戈者在前。”

杨伯峻先生注“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曰:

孔《疏》引服虔云:“蒲宫,楚君离宫。言令尹在国,已居君之宫,出有前戈,不亦可乎?”有前即有前戈。

杨伯峻先生注“辞而假之寡君。”曰:

杜《注》:“闻诸大夫讥之,故言‘假’以饰令尹过。”

杨伯峻先生注“假不反矣”曰:

杜《注》:“言将遂为君。”反同返,归还。《孟子尽心上》:“久假而不归,恶知其非有也。”

杨伯峻先生注“子姑忧子皙之欲背诞也”曰:

杜《注》:“襄三十年郑-子皙杀伯有,背命放诞,将为国难。言子且自忧此,无为忧令尹不反戈。”

杨伯峻先生注“吾代二子愍矣!”曰:

杜《注》:“国子,国弱也。二子谓王子围及伯州犁。围此冬便篡位,不能自终;州犁亦寻为围所杀,故言可愍。”愍音闵,服虔《注》:“忧也。”孔《疏》引服虔云:“代伯州犁忧公子围,代子羽忧子皙。”则二子指州犁与子羽。《左传》作者好以后来事实作预言,故预言多验。子羽并无祸,则杜说是。

杨伯峻先生注“不忧何成?二子乐矣”曰:

言忧而后成事,二子仍指围与州犁,今二子不忧而乐,谓其事不能成也。

杨伯峻先生注“卫-齐子曰:‘苟或知之,虽忧何害?’”曰:

齐子即齐恶,为闵二年《传》齐子之四世孙。见杜氏《世族谱》。时卫襄公名恶,而其臣有齐恶、石恶,君臣同名。《礼记内则》孔《疏》云:“先卫侯生,故得与卫侯同名,是知先生者不改也。”昭七年《谷梁传》云:“此何为君臣同名也?君子不夺人名,不夺人亲之所名,重其所以来也,王父名子也。”杜《注》:“言先知为备,虽有忧难,无所损害。”

杨伯峻先生注“大国令,小国共。吾知共而已。”曰:

共音恭,《尚书舜典》“汝共工”,共谓供职事。此谓大国发令,小国供职事。

杨伯峻先生注“《小旻之卒章善矣,吾从之”曰:

《小旻》,《小雅》篇名。旻音民。其卒章云:“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诗经今注》 高亨 注 (p 288)《小雅节南山之什小旻》),乐王鲋言此,意在不赞同诸大夫之公开讥评。

杨伯峻先生注“叔孙绞而婉”曰:

叔孙穆子之言恰切而婉转,讥围其“美矣君哉”也。

杨伯峻先生注“宋-左师简而礼”曰:

“吾知共而已”,言简而合于礼。

杨伯峻先生注“乐王鲋字而敬”曰:

杜《注》:“字,爱也。”“字”即“慈”字,《说文》:“慈,爱也。”

杨伯峻先生注“子与子家持之”曰:

杜《注》:“子,子皮;子家,蔡-公孙归生。”孔《疏》:“子皮直云‘二执戈者前矣’,虽意知不可,但辞无讥切。子家云‘蒲宫有前,不亦可乎’,意虽并讥蒲宫,言乃谓之为可,不如子羽之讥评,不同伯州犁之饰辞。持其两端,无所取与,是持之也。弈棋谓不能相害为持,意亦同于此也。”

杨伯峻先生注“言以知物”曰:

《礼记缁衣》“言有物”,郑《注》:“物谓事验。”八年陈招杀太子。国弱之子国夏以哀六年奔鲁。齐恶之子齐豹被灭,见昭二十年《传》。

“楚”——“为郢”推测位置为:东经112.18,北纬30.42(纪南城遗址)。

“鲁”推测位置为:东经117.00,北纬35.60(曲阜鲁国故城)。

“郑”推测位置为:东经113.71,北纬34.40(郑韩故城)。

“蔡”——“上蔡”(杨注:蔡,国名,武王弟蔡叔度之后。此时都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西南附近有故蔡国城。故城长一〇四九〇米,略成南北长方形。平侯迁新蔡,今河南-新蔡县。昭侯迁州来,谓之下蔡,今安徽-凤台县。一九五五年五月曾在安徽-寿县发掘蔡侯墓,并出土有蔡侯钟、蔡侯盘及吴王光鑑等遗物(三种)。此地离凤台县极近,故蔡侯葬此。《史记》有《蔡世家》。宣公二十八年入春秋。春秋后二十一年,蔡侯-齊四年灭于楚。然据程恩泽《战国策地名考》及苏时学《爻山笔话》,战国时又复建国于今湖北-巴东县、建始县一带,更至楚宣王八年时,而蔡始亡。#《汉书地理志》“汝南郡-新蔡县”,班固自注:“蔡平公自蔡徙此,後二世徙下蔡。”王先谦《补注》引钱坫云“吴迁昭侯于州来,即下蔡也。”又引吴卓信云:“平侯徙此(新蔡),事不见《经》、《传》,惟见杜氏《释例》。”传世器有蔡子匜,杨树达先生谓为蔡平公所制,详《积微居金文说》卷六。#蔡本都上蔡,今河南-上蔡县;后迁都新蔡,今河南-新蔡县;今则入吴,因吴师迁州来,今安徽-凤台县,亦曰下蔡。),推测位置为:东经114.25,北纬33.25(上蔡西南卢岗乡-翟村东二郎台周围。蔡国故城遗址,长方形城,东2490,西3187,南2700,北2113。西周至昭十三年(前529),蔡;昭十四年(前528)至战国,楚。昭十一年蔡灭,昭十三年复封于新蔡,哀元年因楚围请迁,哀二年迁于下蔡——州来)。

“齐”(杨注:齐,国名,姜姓,太公之后,国于营丘,在今山东省-临淄废县(今为临淄镇)稍北八里。临淄-齐城包括大城、小城二部分,总面积三十余平方公里(详《文物考古工作三十年》)。僖公九年入春秋。春秋后,田氏夺其国,是为田齐。#马宗琏《补注》引《史记田齐世家正义》谓檀台在临淄东北一里,“檀台”当在“齐”城内。),“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8.35,北纬36.87(临淄北刘家寨周围有遗址,长方形城,大城西南部分为小城,共2000万平方米;大城:4500╳4000;小城:1400╳2200,300万平方米。大城:春秋战国?小城:战国)。

“陈”(杨注:陈,国名,妫姓,虞舜之后,故又称虞,见《逸周书王会篇》,亦犹杞之称夏,宋之称殷或商。今河南省-开封市以东,安徽省-亳县以北,皆其国土。都宛丘,即今河南省-淮阳县治。金文有陈侯鼎、陈子匜等,其字作“敶”。桓公二十三年入春秋,哀公三十五年,即鲁昭公八年,为楚所灭。鲁昭公十三年,惠公复兴。《史记》有《陈世家》。#《礼记乐记》云:“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车,而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礼记郊特牲》孔《疏》引古《春秋左氏》说,周封黄帝、尧、舜之后谓之三恪。杜《注》以虞、夏、商之后为三恪,孔《疏》为之辩护,恐不合古人传说。#陈国之地今河南-开封市以东,安徽-亳县以北。诗有《宛丘》,陈都宛丘,今河南-淮阳县。#大皞氏旧居陈。僖二十一年《传》云:“任、宿、须句、颛臾,风姓也,实司大皞与有济之祀。”陈为舜后,任、宿诸国始是大皞之后,不过相传大皞居陈而已。),推测位置为:东经114.88,北纬33.73(淮阳县城)。

“卫”推测位置为:东经115.10,北纬35.66(濮阳县-高城村南,安寨、七王庙、冯寨、东郭集、老王庄。僖三十一年——前629,卫迁于帝丘)。

“宋”(杨注:宋,国名,子姓,成汤之后裔。及周武王灭纣,封其子武庚。武庚企图恢复殷商王室,与管叔、蔡叔联络举兵,而为周公-旦所败,改封纣父帝乙之长子微子启为宋公。或称殷,或称商,皆仍其旧称。都商丘,今河南-商丘市。传至穆公七年,即鲁隐公元年。昭公-得之元年,即鲁哀公二十七年,《左传》止于此年。自昭公传六世,一百七十年,据《史记宋世家》及《汉书地理志下》,为齐、魏、楚三国所灭。但吴师道注《战国策》曾疑之,顾栋高《春秋大事表列国爵姓及存灭表》则直云“灭于齐”。),推测位置为:东经115.60,北纬34.38(宋国,商丘-老南关。有遗址,西3050,南1100以上,北1400。东周)。

“晋”——“新田”——“绛”——“绛县”(杨注:晋国事始见于此,而《春秋经》不书,盖以晋五世有内乱,不及来告之故。晋国,武王子唐叔虞之后。成王灭唐而封叔虞。翼,今山西省-翼城县东南。传世有晋公[奠/皿],据唐兰《晋公午[奠/皿]考释》,定为晋定公所作。铭文“我皇祖(唐)公,膺受大命,左右武王”云云,与《逸周书王会篇》所言“成周之会”,“唐叔、荀叔、周公在左,太公望在右”之意相适应,加以《晋语》引叔向之言,唐叔以武力封,足证《吕览重言》、《说苑君道》所传桐叶封弟之不可信。唐叔之子燮父改唐为晋,即今之太原市。(顾炎武《日知录》卷三十一谓唐叔之封在翼,黄汝成《集释》引全祖望说辨其在今太原。)四世至成侯,南徙曲沃,今山西省-闻喜县东。又五世至穆侯,复迁于绛,绛即翼。鲁成公六年,晋景公迁都新田,此后命新田为绛,新田即今山西-侯马市,而以旧都为故绛。自春秋后出公以下五世六十五年,韩、赵、魏三家瓜分晋地,迁靖公为庶民,晋亡。曲沃庄伯及翼本末,详桓公二年传。曲沃在今山西省-闻喜县东二十里。曲沃去翼一百余里。#晋从此后迁都新田,亦称新田为绛,因称故都绛为故绛。#若不以唐叔所封为太原市,则晋前后四次迁都,均在平阳(今临汾县西南)四周一百五十里之内:翼在今翼城县东南三十五里。曲沃在闻喜县东北,距翼约一百五十里。故绛在今汾城南,新绛北,东距翼约一百里。新田即今侯马市,去翼仅数十里耳。#绛,晋都,今山西-侯马市。),推测位置为:东经111.31,北纬35.62(成六年后,新田遗址,4000万平方米,在同一区域内有6座城址。春秋中期至战国早期)。

桥案:这两段《左传》提到了很多预言,后来大都应验了,不过其中的子羽曰:“当璧犹在,假而不反,子其无忧乎?”,认为“当璧”(楚平王)乃伯州犁当“忧”者,则没有说对,其实伯州犁当“忧”者乃楚灵王(令尹公子围),他上位之后马上就让人把伯州犁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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