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从薄熙来种的银杏树被拔说起——闲聊十九大人事安排 -- 林子白

治理整顿和休克疗法完全是两回事。治理整顿，当时不得不搞，不搞64不会那么快平息。很多朋友当时可能岁数还小不了解物价闯关造成的危害。物价闯关不是平白创的，是同时要发价格补贴的，所谓暗补变明补。这样一下子货币发行量就上去了。当时不比现在，有房地产，有股市，还有几万亿外汇镇着，多发的钞票可以去买房、炒股、换外汇。渠道多，通胀看不出。当时这些渠道都没有，外贸是逆差，外汇可金贵了。所以多发的货币没有出口，只能去买东西。88年全国零售物价指数平均下来18.5%，这个还是往低了算的，涉及国计民生的东西都是50、60%的涨。老百姓吓坏了，就这样7,8，9三个月，银行储蓄只少了300亿，全国就闹翻天了。这回中央吓坏了，因为全国储蓄当时4000亿，才动用300亿储蓄就这样了，那全动了怎么办？

本来对物价闯关，李姚就不积极。但又不敢不执行，我党等级森严，看见有问题也不敢说。老赵是九月初发现实在不行了，自己主动找李姚来谈，说要刹车。然后三中全会就开始治理整顿。三中全会上决定银行利率要高于物价指数。然后大家算物价指数，算完不敢发布，权衡半天发布了个18.5%的数字。这个数字在，那银行利率只能比这高，这么高利率砸下去，自然经济会受影响。

看几个数字，全国零售物价指数，在88年上涨18.5%的基础上，1989年上涨17．8%，1990年上涨2．1%，1991年上涨2．9%。为实现降低物价指数这个目标付出了巨大的代价。GDP增长率由1988年的11.3%下降到1989年的4.1%，1990年继续下降到3.8%，1991年回升到9.2%。但不采取这些措施，物价始终居高不下，那64不会这么快平息的，政治问题经济问题密不可分的。

先介绍大概，在讲背景，当时我党对经济认识确实水平低，这个谁也不是神仙。价格闯关也是不得已，过去包袱太重。当时两派观点，一派是陈云为首，就是他80年12月经济会议讲话为代表：粮食的收购价高，销售价低，国家要补贴。从微观上看，这是不合理的，似乎是不按经济规律办事。但我国是低工资制，如果国家不补贴，就必须大大提高工资。究竟哪种办法好？“我看现在还是国家补贴、低工资的办法好。不补贴，大涨价，大加工资，经济上会乱套。”

一派是赵紫阳为首的，286也支持的看法，这个以赵紫阳88年4月2日讲话为代表：国家每年强调稳定物价，怕乱涨价，不敢主动涨价，结果导致自发乱涨价，越乱国家越不敢涨价。工资也是如此，怕涨工资，就去控制消费基金，不敢提工资改革方案，实际上消费基金也上去了。导致这种后果的关键是缺少主动地去理顺各方面的关系。我们是到了不进则退的时候了。5月16日，赵紫阳在讨论物价问题的常委会又说：现在的形势，不进则退，没有别的路子，只能迎着困难前进。5月16日常委会拍板物价闯关。

5月18日姚依林去向陈云通报物价闯关决定的对话挺有意思，姚内心也是反对的。

姚依林说：我们设想，从明年开始，每年价格上涨百分之十，连涨五年。每年人均收入增加百分之十一、十二、十三、十四，算四笔账。

陈云问：你看可以理顺价格？

姚依林答：我讲初步理顺，用五年时间。

陈又问：物价连涨五年，情况会有什么变化？

姚答：价格总水平提高百分之六十到八十，工资增加百分之百。

陈云表示怀疑，说：“物价每年上涨百分之十，连涨五年，我打个很大问号。”

姚依林说：这条路是否走得通，我也没有把握。

陈云进一步点出：问题是，物价连续上涨百分之十，影响的面很大。如果把这个计划公布于众，赵紫阳敢讲不敢讲？

姚依林：那非讲不可。

陈云又谈到物价上涨后不拿工资的农民怎么办，并说：根本问题是农民从土地转出来，拿工资，比当农民好得多。但这个事很不容易。我们有生之年，农业过不了关。1984年粮食丰收，有些人头脑发热。我说，万元户没有那么多，无粮则乱。当时，有些人不相信。

当时外界分析中共，就是保守派，改革派。保守派就是坏蛋，改革派好人。64学生就这么看的，其实真正是这样的吗？凡事正反两面的话都听一下，然后自己判断。陈云在党内威望一直很高，比邓其实还高。邓是有一把手加持。

5月28日，陈云同李鹏谈话，明确反对：“每年物价上涨百分之十，办不到。我是算账派，脑子里有数目字。理顺价格在你们有生之年理不顺，财政补贴取消不了。”。从后半句看，可以说陈云保守，后来物价就是解决了啊，从前半句看，陈云判断是正确的。所以什么事、人都有正确的一面和错误的一面，怎么评价看当时情况。最后执行结果就是规划五年的物价涨幅，三个月就超了。

后来治理整顿，那么严峻，还有几个原因：1，外汇太少，当时不是现在，中国创汇能力低就是出口点纺织品，还有就是给香港卖农产品，向日本买石油煤炭。但进口项目多，汽车、彩电这些高档消费品，同时还进口设备。和现在越南差不多，经济发展快，外资也进来快，但巨额外贸逆差，始终在经济奔溃边缘。外汇一少，很多设备、原材料无法进口，你想发展都没戏。比如彩电好卖，你没外汇买显示屏，彩电生产不出来。你说买条生产线自己产，咱自力更生，对不起，也没外汇。1978-1989年，除1982、1983年外，我国对外贸易均是逆差。但1990年以后，除1993年外始终保持顺差。90年逆转外贸赤字，这点很不容易。当时也是逼疯了，88年，89年都是几百亿美元逆差，90年初一点钞票只剩几十亿美元。2，国际经济形势，当时西方也遇上经济危机。里根高利率引起的全球经济衰退。美国老布什连任都落选，印度差点破产。日本也是泡沫破裂。这些都会影响到中国。90年最危急时，这么个大国，外汇黄金储备只剩3、40亿美元。那次国际经济危机比08危机外在表现要严重。 3,64引发的西方国家制裁。贷款贷不到，出口出不去。所以要感谢日元贷款。

以上这些都加重了中国治理整顿的困难。但是91年开始，中国也缓过来了。小平南巡对于经济是打了横炮。小平南巡伟大意义是在打破西方封锁上，让西方对中国和平演变又重燃希望，做出重大战略误判上。对于经济添乱多于帮助，92年南巡，93年4月1日就开始第二轮治理整顿，力度更大。朱老板有魄力，贷款一刀切，烂尾就烂尾。而且当时有了股市，外汇也多了，能贷款，有顺差了，日子就好过多了。但是你说是连续几年8%-9%好，还是一年15%，然后打摆子吃药紧缩好，各人认识不同。

另外关于朱的资产管理公司，是总理任期内为了消除银行坏账搞的。小平94年因病不能视事后，就是386主事了。不是386支持，朱不可能有那么大魄力。朱其实很懂政治，反复讲286对他的支持。我就亲耳听过多次。

我心目中评价，改开后总理，朱无疑是第一位的，李鹏算是第二。其他爱谁谁。所以对你说的李鹏不是一个合格总理有抵触，那样我党改开后岂不是只有一个合格总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