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年(敝帚自珍)

主题:【原创】新回回民族问题研究 -- 山川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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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园 【原创】第一章 伊斯兰中国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在我们探讨“伊斯兰化必将给中国带来潜在的国家安全风险”这个话题之前,首先要介绍一下古兰经的封闭问题。因为这个议题引出了我的第一重要结论,伊斯兰中国化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伊斯兰是个完全被其“先知”穆罕穆德封闭的宗教,何为完全封闭?就是说由于古兰经记录的是上帝的语言,所谓“天启”的古兰经永远无法更改,后世也永远无法产生权威的解经著作。这意味着如基督教一样的世俗化宗教改革将面临重重障碍。这也是伊斯兰作为宗教至今仍然呈现落后状态的根本原因。

历史上成功对古兰经作出过更改的只有两个人,一是穆罕穆德自己。例如他修改了朝拜的方向,最开始时穆斯林是向耶路撒冷朝拜的,由于穆罕穆德自己的政权没有控制耶路撒冷,所以最后改为了麦加。第二个就是皇权,穆罕穆德的继承人哈里发奥斯曼,命人汇总当时所有存世的古兰经,将他们编纂定制成为一个钦定文本,然后一把火烧了其他所有版本的古兰经。可以看出只有在伊斯兰中占有绝对权威地位的人才有能力修改古兰经。

那么世俗派教徒是否能够引领伊斯兰的宗教改革?答案是不能,这里有两个例子,一个是回儒,这个中国官方时时刻刻宣传的所谓成功案例,但其实是个彻底失败的例子。几个儒生哪里来的权威去改革宗教,不过是异想天开想糊弄当时中国的统治者支持伊斯兰罢了。与其同期的苏四十三苏阿訇造反就是给回儒们所谓的“忠主忠君”一个响亮的耳光,也为他们的回儒事业画了一个句号。更何况他们也没有碰及本土化的核心,重构宗教,实际上他们也不敢触及。回儒问题我会在随后的文章单独探讨,这里也就不做过多论述。

第二个例子是二战以后以土耳其为首在中东部分国家进行的伊斯兰世俗化运动,其目的是限制宗教发展,用科学民主的理念,以潜移默化的教育方式,逐渐替代古兰经中陈旧的封建思想。可是阿拉伯之春和土耳其失败的军事政变正式宣布这个运动的死亡,硕果仅存的叙利亚也沦为屠戮战场,倒向政教合一政权伊朗,回归宗教看来也不可避免,即使什叶派现在看似比逊尼派世俗一点,但充其量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可见所谓世俗化运动是根本不会得到伊斯兰宗教界支持的,一旦有机会,必然是反扑,再反扑,直到恢复宗教的神权统治地位。土耳其近80年的世俗化,抵不住埃尔多安上台后十几年来,以大修建清真寺为先导的重新伊斯兰原教旨化,最终彻底归为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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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前外长Tevfik Rüştü

替换猪肉是一种好食物,最好的食物之一,宗教禁止它,但我想随着老一代的故去,这个观念也将消失。 ——土耳其前外长Tevfik Rüştü,1927年

其实不说土耳其,只看看中国穆斯林回归阿拉伯伊斯兰的速度,自改革开放伊始不过才不到40年,他们已经退回到要穿阿拉伯服饰,说阿拉伯文,以精神阿拉伯人或精神波斯人自居的状态中去了。

同时古兰经把阿拉伯语定位为书写和解释古兰经的最权威语言,其实也就暗示阿拉伯人是最高等的人种。虽然古兰经宣称人人平等,但阿拉伯人高人一等却是深深嵌入伊斯兰教徒的血脉当中的,远的不说,长着中国人面孔的中国穆斯林始终自慰般地称颂自己的阿拉伯血统,西北各地经校开设阿拉伯语课程,穿戴阿拉伯服饰,即是例证。这种现象不仅存在于中国,也存在于东南亚,波斯,土耳其等世界上所有的非阿拉伯穆斯林国家。马瓦里(非阿拉伯人穆斯林)以自身的所谓阿拉伯血统为荣,实际上都是变相承认阿拉伯人在伊斯兰体系中拥有与生俱来的至高无上权力。

替换阿拉伯人逐渐完成伊斯兰教化的进程,从而构成穆斯林社会的主体,民族差异与宗教对立的界限日趋吻合,阿拉伯人与伊斯兰教的合而为一成为哈里发国家统治制度的首要原则。因此,阿拉伯人往往将伊斯兰教看作是只属于自己的信仰,或者将自己看作是高于其他穆斯林的优秀民族,歧视皈依伊斯兰教的非阿拉伯人。

倭马亚时代,阿拉伯人依然保留着血缘组织的外壳形式,血缘关系的残存明显助长着阿拉伯人排斥异族穆斯林的社会倾向;凡处于阿拉伯氏族部落组织之外的穆斯林,皆被视作麦瓦利(马瓦里)。阿拉伯氏族部落成员与麦瓦利虽然同为穆斯林,但是两者之间的社会地位却存在着很大的差别。异族穆斯林,尤其是被征服地区皈依伊斯兰教的土著居民,往往被阿拉伯部落拒之门外,不能被阿拉伯部落吸收为新的成员,无法成为哈里发国家的全权公民,而仍被视作阿拉伯统治者的臣民。麦瓦利的广泛存在,不仅根源于种族的差异,而且体现了阿拉伯部落的封闭性和排他性。

麦瓦利与阿拉伯部落民虽均为穆斯林,其社会地位却不相同。在许多场合,麦瓦利不得与阿拉伯部落民并肩站立和并列行走,不得在人群中位居阿拉伯部落民的前面。阿拉伯人通常使用姓氏相互尊称,如阿布·某某或伊本·某某,称呼麦瓦利时却往往只提其名。麦瓦利如果应邀赴宴,往往不能与阿拉伯部落民同席就座,只能站立进餐,或者被安排在侧房就座。阿拉伯男子如果欲娶麦瓦利中的女子,只需向后者的阿拉伯血统保护人求婚。至于麦瓦利中的男子娶阿拉伯女子为妻,则被视作有严重缺陷的婚姻 ...... 麦地那的纳菲·祖拜尔·穆提姆在参加穆斯林的葬礼时,每每询问死者的身份。如果死者是古莱西人,他便向死者的亲属表示沉痛的悼念;如果死者是普通的阿拉伯人,他也向死者的亲属表示悲哀的心情;如果死者是麦瓦利,他便说:“他是安拉之物,安拉取走所欲取走的,留下所欲留下的。”有些阿拉伯人甚至将驴、狗、麦瓦利三者相提并论,等同视之。

麦瓦利则常常在自己的名字之前冠以主人的尊号,或者冠以所属部落的名称,表示相应的隶属关系和保护关系。由于阿拉伯人身世高贵,库尔德人、柏柏尔人和黑人皈依伊斯兰教后,大都希望自己的祖先具有阿拉伯血统。波斯人成为穆斯林后,多采用阿拉伯人的名字,甚至虚构与阿拉伯人的亲缘关系,以求提高自身的地位。

——《哈里发国家史》

由此可见,如果要改革伊斯兰,打破它的封闭性,只有二条道路可选,直接修改古兰经经文,例如说发现了一个更古的权威版本,二是出版一本权威的解经著作。所谓潜移默化零敲碎打般的方式,在认主唯一的封闭体系下根本不堪一击。而实现这两条途径中的任意一条,都必须有一个前提条件:改革者在伊斯兰中必须拥有绝对的权威,也就是说:一他必须是阿拉伯人,二他必须是阿拉伯皇室。纵观这些条件,中国穆斯林都不具有,因此中国穆斯林主导所谓伊斯兰世俗化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那么所谓共产无神论者主导中国化伊斯兰又如何呢?如果没有三武灭佛式的暴力强迫,所谓宗教世俗化也完全是痴人说梦。当然有些人说现在必须要用所谓三武灭佛式的暴力手段来世俗化伊斯兰,也是试图搞乱国家的胡言乱语,一是不具备那个历史条件,二是必然导致社会动荡。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会发现伊斯兰的改革必然起自中东的皇室,例如沙特,中国对此无论承认与否,这都是事实。例如沙特皇室解禁妇女开车,完全是左右开弓打沙特教士自己的脸,那些教士以前为了阻止妇女开车没少大放厥词,而现在沙特教士喊什么了?什么都没有,这就是阿拉伯皇权的威力。

另外中国的穆斯林自身也早就对所谓中国化的荒谬性,表达的十分清楚。如兰州大学穆斯林教授丁士仁就明确表示拒绝本土化:

替换伊斯兰文化虽然绚丽多彩、千姿百态,但贯穿于其中的核心理念和基本精神是统一的、一致的,那就是伊斯兰的教法教义和价值观念。伊斯兰教是伊斯兰文化的内核,伊斯兰文化是伊斯兰教的表象。作为统一的原则与核心,伊斯兰教是不能本土化或地方化的,否则伊斯兰就不成其为伊斯兰了。

——兰州大学丁士仁教授

所以所谓伊斯兰的中国化显然是个伪命题,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古兰经世俗化必须将穆罕穆德还原为历史人物,而不是一个依附在安拉身上的先知,这样才能将他的话和行为加上历史语境,才能取消古兰经的封闭性。可是试问当今中国谁能担当得起这个重任?即使政府真正推动了所谓伊斯兰改革,逼迫中国穆斯林承认穆罕穆德为历史人物,那么这个所谓中共自己的伊斯兰显然就不再是阿拉伯伊斯兰了,或者说就不是世界上公认的伊斯兰了,那么这种所谓伊斯兰宗教改革在现今的全球环境中,成功率有多少?显然政府中有些人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当然不是说儒化伊斯兰的工作不能做,而是说那个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中国政府应该对自己准备实现的目标,是否是个现实目标有个清醒的认识,在这个议题上花力气和时间要有度,而且在讨价还价过程当中,伊斯兰必然借机要求扩张。因此中国政府现阶段能做的只能是对伊斯兰采取压制措施,遏制其扩张,以拖待变,期待中东的宗教改革早日到来。

通宝推:李根,朴石,陈王奋起,纳米小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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